沈南蔷竖起耳朵。
“也没听见吵架打架的声音……”
“不会、已经打完了?”
“不至于吧。”
两个人跟壁虎似的贴着墙。
若说两方其乐融融,他们是怎么也不信的。
不过,好像真的没什么动静。
怪哉。
突然,李轴只觉得后脖子一紧,回头一看,脱口而出:“大嫂?!”
大嫂脸色说不上是难看,但也多少有些憔悴。
她怔怔看着他们二人,上前拉住沈南蔷的手。
“是……是像……”
李轴涩声:“大嫂,我……你……”
“我都知道了。”
大嫂眼眶红红了,又一把拉住他,两只手一只拉一个。
“从前的事都罢了,只要你们两个人不生嫌隙就好。”
其实家里的人,李轴还真不担心大哥二哥老爹什么的。
他主要就是担心大嫂。
他可是大嫂一把屎一把尿喂……带大的。
就算是他这个半路冒牌货,这几年也把大嫂当亲妈了。
他那个亲妈,要是能有大嫂对他百分之一的上心,他也就知足了。
妈和妈的差距,那比人和猪都大。
“没有嫌隙,我俩好好的,以后只会更好,越来越好。”
李轴对天发誓,“反正,我俩都是李家和沈家的孩子。”
最多,以后他俩生的孩子姓沈呗。
反正他哥哥们孩子多的是,生的到处都是,根本不缺一个姓李的。
这说着说着,李轴竟然哭起来。
他一哭。大嫂肯定也得哭,两个人抱头痛哭。
看的旁边沈南蔷,一愣一愣的。
——明明该哭的应该是我才好吧。
不对,也不该是她。
哎呀,有啥好哭的。
门突然开了,果然两家人都在里面。
嗯,起码看样子没打。
每个人衣服都很整齐,头发也都梳得好好的.
就算是吵架、应该程度也有限。
屋子里面的桌椅板凳也都好好的,甚至连茶水都好好摆在桌上。
李家老爷子,这位据说当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神鬼都怕的铁面将军,率先走了出来。
李轴立刻一个哆嗦:“爹?”
老爷子连冲他摆手的功夫都省了,直接对着沈南蔷说:“好孩子,这些年……”
沈南蔷还以为,下一句就是你受苦了。
结果老爷子出其不意——“这些年,总算你也没受什么苦。”
这话没错,她确实没受苦,一点儿苦都没受。
她没了,之前那个沈南蔷也没有。
不管公主是出于什么原因,确实把这个女儿养的很好。
既没有过分溺爱,也没有不闻不问。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比李家强多了。
你看那边就给李轴养成个废物了,干啥啥不行的,沈朗想靠这个儿子翻身,那是想也别想。
看着这个情形,应该算是……和解了吧。
别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和解的,反正最终如此就行了。
*
“二妹。”沈东梅啧啧,“我说,你可真是看热闹不怕事大。”
“我……”
“把咱爹放走了不说,还把三妹也吆喝去了,该不会、这事就是你捅出来的?”
沈西桃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怎么会呢,跟我没关系。”
沈东梅冷笑。
某种程度上,大姐真相了。
“大姐,我这是为你鸣不平。”沈西桃赶紧说,“凭啥来一个儿子,你就要靠边站?”
“你这是担心自己靠边站吧。”
大姐翻了个白眼,“你有这心思,早早跟你那个秃驴掰了,比什么都行。”
“什么秃驴,他才不是秃驴!”
沈二气愤,“你看李轴那废物,哪有定一好。”
大姐可没空跟她这边逞口舌。
此番本以为至少要闹一场,没想到却是出奇的和谐。
甚至可以说是诡异的和谐。
最后,反正这事先这么着,也不对外说什么。
“婚事还照旧?”
按说都皆大欢喜了,最好是赶紧生米煮成熟饭。
加上这小情侣干柴烈火的,也怕他们一个忍不住就……
“不过,李家说最近边境不太安稳,还是明年再正式大婚。”
沈东梅可不信,三妹回和老二似的、一点儿也把持不住?
到底是亲生的姐妹,沈西桃一下子就知道了老姐心里想的什么。
她果然嘴上没个把门儿。
“姐,你还真以为三妹是多么正经的?“
“反正比你正经。”
“哼,你还真当他俩是太子撮合的?”
“难道不是?”
“咱们这好弟弟李轴,来三妹闺房不知道多少次了,我都撞见过两回。”
沈东梅:???
”我不信。“
“我不骗你。”沈二拽着姐姐的胳膊,“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走、咱们去瞧瞧。”
要说,本来她俩还真有可能撞见鸳鸯私会。
不会,眼下李轴却被大侄子给绊住脚了。
“三叔?”李成宁揶揄,“不对不对,我得改口叫你姑父了?”
哎呦啊,还真是叫不出口。
“你怎么还是比我大一辈儿?”
李轴给他头上来了一下子。
“难怪你从来这么弱不禁风的样子,原来竟不是咱们家的。”
虽然是一起从小长大的“叔侄”,现在陡然之间没了关系,但李成宁也只觉得有缘分。
也许真是上天注定。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还有些日子的么?”
“怎么,耽误你大婚了,不乐意?”
说好过了两个月才回来。
但只是晚了父亲十几日,李成宁就匆匆归来。
风尘仆仆不说,他直接便冲进了父亲的房间。
“爹,出事了!”
李轶说:“好好说,看你这毛毛躁躁的样子,能干成什么。”
李成宁手撑着桌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不是……急事,爹、真是急事,柔然人要打过来了!”
纵然是李轶,一时之间也颇有些色变。
“爹,是真的,我没开玩笑。”
“你认真说——”
前些时日,李成宁留在平城,给老爹收拾东西。
毕竟走之前,李轶说:“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走的就地或送或卖。”
“啊,爹、你真不回来了?”
“三五年肯定是不回来了。”
“那三五年后呢?”
李轶冷笑:“若是你让陛下觉得你想回来,那你就回不来了。”
得让天子觉得,他并无此心。
此事本也不急,毕竟零零总总的要处置的事实在太多。
“我见到……”
虽说大业和柔然,三五天的总要打一场。
他们也时常南下劫掠,可交易倒也不可能完全断绝。
官方的没有,私下的也有。
就是李轶,在平城这么多年,在柔然人中也多多少少有几个内应。
李成宁把前因后果长话短说了。
“爹,我看这事就算不说十成十,也是八九不离十了,要不要禀报陛下。”
按说,应该先告诉平城的守将才是。
可是接替李轶的,是他们家的死对头,这话纵然他愿意递上去,人家也不会信。
告诉陛下?
或许当面说,或许也可以让别人递话。
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话他不好开口。
一旦开口了,无论是什么结果,无论柔然人来还是不来,皇帝对他们的疑心只会更重。
“先看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