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陆辞决站在床角，仰着脑袋专注地盯了宋烯半晌，见他挂断和秦予航的语音通话之后，还是一直捧着手机，打了半天的字，似乎却一直没打完，也没发出去。
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决定的，又在和谁商量，陆辞决等得有些失去耐心了，索性转头，四处打量。
来到一个相对来说凹陷一点的位置，陆辞决默不作声地退后了几步，而后神色一凝，猛地双爪向前助跑，跳上了床。
这位置是在宋烯的侧后方，床的另一边，宋烯被大佬这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就看见小灰猫已经上来了床。
“你厉害了啊，都能自己上来了。”
宋烯把手里的手机放下，伸手过来想要摸摸小灰猫。
陆辞决原本也正往宋烯方向靠近，顺着宋烯这动作，他的视线一偏，扫了眼宋烯的手机。
聊天界面里的头像有点眼熟，陆辞决迟疑了下，才反应过来，宋烯竟然疑似是停在和自己聊天的页面上。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和这里的另一个自己。
目光微沉，陆辞决爪子抬起，又往前走了几步想看清楚，可半途中却被宋烯突然伸过来的手按在头上。
宋烯揉了揉小灰猫的脑袋，紧接着整个人趴在床上，把猫往前一捞，将大佬顺势捞进了臂弯里。
仓促中陆辞决就只能瞥见的是，屏幕里显示的上一次对话还是在前天。
所以，刚才宋烯打字打了半晌是在说什么？
最后没有发出去么？
还是他误触了，才点进来和自己的聊天界面。
一头雾水都没有得到答案，陆辞决眉头微拧，想从宋烯的臂弯里出来再去看看清楚，可谁知道搂着他的宋烯一抬头，突然和他对视上。
触手可及的距离，陆辞决估计可能都不超过五厘米，宋烯的脸离他很近，陆辞决思路瞬间就又卡了下，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很快，宋烯的脑袋再次贴了过来，低着头撒娇一样地抱住他蹭了又蹭，小声嘟囔，“好烦。怎么办啊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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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烦这人倒也烦了没多久，很快宋烯就自顾自的睡着了。
陆辞决等宋烯睡着后小心翼翼地从他怀里钻出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叼住被子一角，给这人盖好，再去看宋烯落在枕头边上的手机时，果然已经锁屏了。
陆辞决叹了口气。
之前有一次来宋烯家的时候，宋烯心血来潮给大佬洗了个澡，于是小灰猫晚上被允许上床一起睡。
今天虽然是没有洗，但大佬跳上床之后宋烯也没有制止。
照理说双人床这么大的地方，既然都上来了，丁点大的小猫蜷缩在上面睡一晚也不是不行。
不过大概是出于某种心虚，陆辞决沉默地看了宋烯睡着的侧脸许久，最后还是毅然决然地转身，四只爪子轻快地落地，回到了客厅去。
深秋的夜晚逐渐转凉，宋烯回卧室前就已经把客厅的窗关起来了。
整个屋子里还算温暖，浴室门敞开着，四周没有流通的风，所以房间还是不免充斥着宋烯洗完澡后沐浴露留下的香气，淡淡的柚子味道。
这味道在卧室里会显得非常明显，来到客厅稍微好了一些。不过对于猫的感官来说，还是多多少少能闻到。
方才宋烯抱住他埋头蹭过来的时候，陆辞决的思绪不可避免的，又想起了在学校里被宋烯拎起来放进衣服时的感觉。
深色的眼眸低垂，陆辞决觉得自己都要对宋烯身上的味道ptsd了，动辄反应过度，草木皆兵。
走廊上留了个不太刺眼的壁灯，宋烯睡觉还是有不关外面灯的习惯。
陆辞决趴在沙发上，低头打量着自己的四只爪子出神，在思考宋烯如果执意还是要去旧城区该怎么办。
秦予航跟宋烯对于旧城区的看法和他不同，虽有顾忌但也没想得多严重，可陆辞决毕竟看到了那条社会新闻，尽管只有是小概率的风险，陆辞决也不愿宋烯只身去那种地方掺和。
这几天还是要盯着点人。
陆辞决最后心想。
大概是宋烯这里的米色布艺沙发和淡暖黄光源很适配，周围也温暖柔软，陆辞决沉思许久，到了凌晨一两点也终于撑不住，睡着了。
这一觉刚开始睡得不算沉。
起初他还能感觉到自己好像做了好几个梦，但断断续续的都连不上，多半是心里有心事，半梦半醒睡不踏实，不过渐渐地也就又沉睡过去。
耳边声音忽远忽近了一阵，似乎有哨子声，而后隐约的画面变得清晰。
高三运动会的第一天，开幕式结束后每个人都很兴奋。
为了呈现更好的效果，宋烯他们几个表演的人当时穿了特定的表演服装，只不过上场时候匆忙，各自校服都扔在一边，结果下来后也不知道是谁拿错谁的，宋烯的校服外套怎么也找不到了。
运动会不比往常宽松，有校领导、主任盯着，甚至还有学校官方派的摄影，来拍纪念照片和视频，所以要求学生是必须要穿校服的。
宋烯找了半晌实在没办法，只好去和班主任说回家拿另一件。
“回家去拿？你不是等会儿上午还有项目吗？”老班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中年女性，只瞥了一眼宋烯，就快速替他做了决定，“直接去和住校同学借一件。”
“我......”宋烯刚想说他住得很近，就算回家拿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结果刚一张口，正好扫见旁边刚回班级位置的陆辞决，于是收回了话头。
“陆哥。”
不动声色地挪到了陆辞决旁边，宋烯在他的位置蹲下来，拉了拉他的外套，小声说，“你报的项目都有哪些来着？最早的几点检录？”
“还早。”陆辞决扫了眼手表，看到宋烯的动作有些莫名，“你为什么要蹲在这里说话？”
“我校服找不到了。”宋烯指了下自己身上和其他人明显格格不入的衣服，又朝操场位置抬了抬下巴。
“怕站着太明显了等会老孙......等会孙主任又来抓我了。你知道的吧，之前课间操他就逮过我几次。”
陆辞决垂下眼看他，“嗯。好像是有这么个事。”
“所以吧，就是你能不能借我件你的外套？”宋烯试探地说。
他虽然平时看上去大大咧咧，但其实不是喜欢麻烦别人的性格，于是又补充，“我今天穿完了明天就洗好还给你。”
这会班上的人都走完队列回来了，正在陆陆续续回各自位置坐下，人来人往的走过去，带起宋烯发顶的几根头发飘起来，显得人还挺无辜。
陆辞决目光在宋烯那几缕头发上停顿了几秒，又回到他脸上，看到面前这人有点可怜巴巴地表情，才点了点头，“嗯。”
边上有几个男生这时恰巧经过，忍不住调侃，“宋哥校服还没找到啊？是不是被迷妹拿走了，后面要找你加联系方式了。”
“在求助班长吗？我借你也行啊，我教室里还放着一件。”
这会儿陆辞决原本都已经站起身来了，而宋烯在听到后面男生的话之后顿了下，下意识地有些犹豫。
主要是他回想起来，在教室时好像没见到陆辞决座位上放着多余的校服。所以宋烯推测陆辞决如果要借给他衣服的话，应该还要去宿舍拿。
但是宿舍和教学楼里他们班级的位置相比，就肯定还是回班更近了。
可眼下陆辞决也才答应他了，他先来求助的人家，现在立马反悔，又总感觉好像有点怪怪的。
宋烯蹲在原地，正纠结着，陆辞决的手忽然在他脑袋上轻轻搭了下，顺势把宋烯拉起来，“走吧，等下孙主任要来抓你了。”
“哦。”宋烯有点懵地看了陆辞决一眼，也跟着站起来，然后才冲后面的男生笑了下，“谢了啊哥们，没事，陆辞决已经说借我了。”
画面不知怎么一转。
转眼间眼前的景象就变成了晚自习结束，宋烯来到了宿舍楼。
学校的宿舍是四人间，上床下桌。
陆辞决回宿舍之后先洗了个澡，他们宿舍其他人都还没回来，晚自习下课学校门口会有小摊贩卖吃的，所以偶尔这些住校的学生也会先溜出去买点宵夜，再带回到宿舍。
陆辞决洗完澡拉开淋浴室的门时外面安安静静的，本以为寝室的人还没回来，陆辞决只套了条运动裤，结果走出来才一愣，发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个人，对方正低着头看手机。
“你怎么来了？”
陆辞决看到宋烯时心里有一丝惊讶，但面上淡淡，没表现出来。他手里擦头发的动作停下来，侧身从边上椅背拿起上衣套上。
“我把你校服拿来了，结果在我座位放了一下午都没想起来。”
宋烯见陆辞决出来，也从他位置站起身，将地上的纸袋递给陆辞决，“洗干净的。刚放学我都快要走到校门口了，才想起来，怕放书包里又忘了，就给你送来宿舍了。”
“哦。”陆辞决点点头，迟钝两秒，才接过了纸袋，说：“不用特意跑一趟，明天给我也一样。”
“没事。正好我也挺久没来过宿舍楼了，上次还是来找秦予航。”宋烯没怎么在意，从陆辞决的位置绕出来，四处看了一圈，“你们宿舍还挺干净。你刚洗完澡吗，其他人呢？都还没回来？”
“还没。”陆辞决说。
气氛不知怎么安静了几秒。
面前的人还在随意打量周遭，见宋烯没说话，陆辞决犹豫了下提醒他，“晚点校门就关了，你早点回去吧。”
“嗯？”
宋烯闻言却转过身来，背靠着陆辞决的衣柜，歪了歪头，挑起眼皮看他，“赶我走啊？陆哥。”
陆辞决没说话，只是沉默着抬起眼皮看了宋烯几秒，而后也走过来，停在自己衣柜旁边。
眼下这个天气，宋烯身上却还是只有一件半袖，穿得实在是太少。
今天外面在刮风，宿舍楼又是位于校园的内侧，离校门口还有段距离，陆辞决想拿件长袖给他。
谁知道等他走近了，宋烯也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有眼力见的让开，反而依靠着柜子忽然侧了侧脸，手也顺势搭在了陆辞决的肩上。
“陆哥。”宋烯没有站直，整个人显得懒洋洋的。
他借着力微微靠近，脸也贴了过来，嘴唇几乎是贴在陆辞决的耳侧说话，温热的呼吸瞬间洒过来有点痒。
陆辞决怔了下，喉咙动了动，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下一秒，他听见宋烯轻声开口，几乎是用气音说：“你身上好香啊。”
陆辞决呼吸一窒，眸色瞬间暗下来。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下，声音有些不自觉的发哑，语气里带有一丝警告，“宋烯。”
“嗯？”当事人却没有任何察觉似的，反而越发不收敛，手指缓缓从陆辞决的肩膀上撤下来，勾住了陆辞决的手，“你也喜欢柚子的味道吗？”
陆辞决猛地反过来抓住了那只手腕，将他按在背后的衣柜上。
沉下眼皮，陆辞决漆黑的眼眸看向近在咫尺的人，却发现宋烯脸上表情懒散，似乎有些挑衅又带着不明显的笑意。
某种隐秘的念头猛然间苏醒，枝丫疯长瞬间就淹没了一切理智。宋烯的神情似是心照不宣，可偏偏又像带了一把钩子，使人顿时血气翻涌。
陆辞决目光深沉，和他无声对视了半晌，蓦地低头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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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冷不丁传来“咔嗒”一声，沙发上的灰色小猫动了下，下一秒，倏地抬起了脑袋。
一切画面烟消云散。
只剩时钟挂在墙上，依旧滴答滴答的走着。
声音显得格外空旷。
原本沙发边缘放着的电视遥控器此时已经不在原处，而是掉落在地上。
陆辞决被刚才突然的响动吸引低头看去，安静地盯了遥控器半晌，才缓缓回过神来，跳下沙发，一言不发地将遥控器叼上起来，放回了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