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别说，这猫好像是有点东西啊？它是来找你的？”

秦予航忽然说话，也跟着蹲下来观察，“这都能找到。”

“那你还去宿舍吗？还是带你家大佬回去了？”秦予航问宋烯，他瞥了眼手表，“晚自习刚下课，你现在去宿舍找陆辞决正好。”

陆辞决抬眸看向宋烯，忽然在想，因为他变成猫出现，也许会改变原来的走向。

陆辞决看着面前的人，等待对方的下文。

而宋烯垂下眼，犹豫了片刻，才看着面前的小灰猫，“要不你在这等我下？或者你回去等我？”

秦予航惊讶：“你在和猫说话？”

果然是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

带着一年后的记忆，陆辞决清楚在平安夜这天原本的他见过宋烯，那么宋烯也一定会在这时候去到宿舍，把东西交给‘陆辞决’。

心里莫名失落了一瞬，碍于秦予航在旁边，陆辞决现在作为猫，不好点头太明显，于是改为动作。

只见灰猫往前走了两步，侧头轻轻碰了下宋烯的手背，算是答应。

“真乖。”

撂下这么一句，宋烯跟秦予航两个人便起身离开了。

陆辞决沉默地望了会儿宋烯往校门里走的背影，把心底那点复杂情绪压了压，才也准备离开。

结果刚一动，就听见了却随着猫的四只爪子迈开，传来“叮呤当啷”的响声。

陆辞决愣了下。

低头去看，才发现宋烯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将一条项链系在了他的脖子上。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这猫现在除了胸脯上的灰色绒毛，还多个格外显眼的深绿色丝带，上面坠着的金色铃铛也是十分张扬。

陆辞决：“......”

猫的步伐本就轻盈，跟人类相比，原本走路可以做到无声无息。

眼下可好，这铃铛的声音叮铃铃的，每走一步就跟着响，陆辞决只要一动，整个巷子的猫猫狗狗都知道他来了，总之存在感极强，让陆辞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会儿逐渐也有人进了巷子，下晚自习的学生来附近喂流浪猫，她们视线很快就被这动静吸引，纷纷投来目光。

有两个女生见到他，甚至直接惊呼了一声，捂住嘴巴激动地感慨：“啊啊啊啊快看那只灰的！好萌！”

“好可爱啊我疯了！！！还戴铃铛，呜呜呜小猫咪快让姨姨来rua下。”

“宝，你简直是黑米抹茶小蛋糕！！！”

奇奇怪怪的比喻，令此时此刻住在灰猫身体里的少年感到既尴尬又羞耻。

陆辞决脸色一黑，咬了咬牙，纵身一跃，飞速跳到边上的墙上，躲过了这些视线和尖叫着朝他张开胳膊，即将扑过来的人。

这叫什么事。

宋烯，你给我等着。

灰猫飞檐走壁，眼神冷酷，在漆黑的夜色中，背影犹如一个莫得感情的杀手。

当然，首先得无视，它那“叮呤咣啷”的动静。

陆辞决从容不迫地穿过条条巷子和马路，心情复杂，眸色深沉地在心里又给宋烯暗暗记上了一笔。

快到宋烯家楼下的时候，陆辞决在单元门处停下来，他沉下眼，还是实在忍不住试图用爪子把这脖子上这东西拿掉。

只可惜，猫的爪子可跟人类不一样，没有修长的五指，折腾了半晌也还是没能取下来。

陆辞决只好放弃，他叹了口气，在单元门处一言难尽地等着人回来。

-

去一趟宿舍楼送东西花不了多长时间，宋烯家又离学校近，很快就回来了。

“你猜我从学校出来碰见谁了？”

宋烯远远地就看见了等在单元门口的大佬，他刷开了门，回来的时候也把它一起带了进来。

只不过，等电梯的位置正好还有别人，这话茬到一半停住了。

进了家门，宋烯才立刻忍不住去问大佬，“没想到你还见义勇为了，厉害！。”

陆辞决没说话，进门后他径直来到茶几，跳到电脑跟前，第一件事是准备要求宋烯赶快把这令人社死的铃铛给他摘掉。

不过，听到宋烯这话，陆辞决确实有些不明所以，于是转过身疑惑地看向他。

一个屋檐下相处了也有一阵子，虽然形态是一人一猫，但多少有了默契。

宋烯一看大佬的样子，就明白对方的疑惑，解释道：“绒绒，你还记得吗？住在学校那一片的巷子里那个小孩儿。”

宋烯说着也走过来客厅，在陆辞决边上坐下。

陆辞决很快回想到了之前那个在巷子里哭的小女孩，继而又感到有些意外，他虽然知道宋烯人缘好，认识的人多。

但怎么也没想到宋烯连那么小年龄段的小朋友都认识。

这交友年龄层跨度也太大了吧。

陆辞决在电脑上打字：“你认识绒绒？”

“不是。我有一次遇到过绒绒的表姐，原先也是一中的学生，算是学姐。她高三在绒绒家住过一段时间，后来毕业了，不过有时候也还会来这边。”

心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不爽，陆辞决心想宋烯这种性格，随意结识到的人也可以在后续接触中变得十分相熟，确实正常。

他继续打字：“在巷子里喂流浪猫认识的？”

“对啊。”

宋烯眨了眨眼，说，“她比我大两届，在我之前就已经在那边喂猫了，偶遇过几次也就认识了。”

说到这，宋烯忽然凑过来，看着面前的大佬，“她今天和我说，绒绒有天自己跑出去了，结果被一只小猫送回家，很神奇。我当时一猜就是你！对不对？”

“是我。”

陆辞决心想，也是从那次，他才开始察觉到猫远高于人类的感知能力。

不过他没想到会这么巧，宋烯也认识绒绒。看来如果那天自己没有路过，被宋烯遇到了绒绒，他也会把她送回家里。

正思考着，陆辞决就听见“咔嚓”一声。

侧头，就看到宋烯捧着手机靠近，在拍他的侧脸。

准确的说，是猫的侧脸。

“咔嚓”又是一声。

“不好意思啊。”宋烯拍完了，大概是察觉出了一丝丝大佬望向他的眼神中的警告意味，从善如流地说了句。

又看了半晌手机里的照片，挂着圣诞小铃铛的猫确实相当可爱，灰色的毛毛软乎乎的，配上深绿色丝绒材质choker和金色小铃铛，简直隔着屏幕能把人萌死的程度。

明明是很可爱的长相，偏偏配上了一副凶巴巴、生气似的臭脸。

反差萌=更萌了

宋烯低头看着照片，忍不住想笑，但他大概也知道要顾忌一下旁边这位正在对他进行“死亡凝视”的猫兄的心情。

于是忍耐数秒，宋烯才故作深沉地抬起头，解释道：“我老是把你是人这件事给忘了，你知道的，实在是这副模样，”

他瞧了一眼灰猫的脸，到底没敢再提“可爱”二字，而是话头一转，诚恳道：“我尽量克制一下自己。”

陆辞决：“......”

你还好意思说。

明明这人嘴上说着保证的话，但是眼神和巷子里那些女生想要扑过来rua猫的表情是一模一样的。

不过陆辞决懒得计较了，他趁宋烯看过来，抬起爪子在屏幕上面打了三个大字。

“摘下来。”

“好好好。”

宋烯点着头，连忙上前去给小猫解开项链，视线一偏，瞧见自己面前正襟危、坐面无表情的大佬。

心想，活久见，他竟然好像在一只猫的脸上看见了无语。

从大佬脖子上摘下来的choker刚被放在一旁，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宋烯起身，去门厅的台子上拿手机。

陆辞决低眸看了眼被摘下的choker，把铃铛叼起来，丢进了茶几下的置物层。

而后才视线跟上宋烯，发现宋烯的身影走到门厅位置，从台子上拿起手机，看到来电的那一刻，明显愣了下。

感受到他的不对劲，陆辞决微微蹙眉，也从茶几上跳了下来，垫着爪子靠近了几步，仰头去观察宋烯的神色。

能很明显的感受到，宋烯身上的情绪，在看到手机屏幕的那一刻瞬间变了。

不再像刚刚那样平淡放松，而是一秒之内，整个人变得有些紧绷。

“喂，妈？”宋烯点开手机，接起电话，“嗯，到家了。”

“还好，最近还是那样。”

校服外套被放在一旁，宋烯进家之后只穿着一件浅灰色连帽卫衣，这卫衣很宽松，胳膊垂下来的时候隐约能盖住半个手掌。

陆辞决目光一直停留在宋烯身上，注意到宋烯说话时，没举着电话的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攥了攥卫衣的袖口。

电话那头大概是在问宋烯的近况，宋烯回答完后沉默几秒，才很轻地吸了口气，声音低低地问：“怎么了忽然打过来，是不是外婆那边......”

对面似乎说了什么，宋烯的话到一半停住了。

又过了一会儿，宋烯才又张口，语气跟刚才比有些焦急：“那我......”

再次被打断。

这一次，对面似乎是说了很长一段话。

陆辞决猜不到电话另一头的人在说什么。

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四周安静得仿佛只剩下空气流动，连手机里的电流音都变得模糊了些，不确定对方到底还有没有在讲话。

陆辞决又走近了一步，紧紧盯着宋烯的表情。

却不知是有意无意，宋烯只是垂着头，把眉眼间的情绪全都隐藏在额前的碎发里。

“好，我知道了。”

直到过了许久，这通电话才结束。

陆辞决听着宋烯最后这句的声音有些不稳，顿时眉头也跟着一紧，没来由的心里发沉。

他能感受到此时宋烯整个人身上，已经一改刚回到家时候的那种状态，取而代之的是低气压和烦闷。

电话挂断之后宋烯也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愣神了好一会。

这是抗拒沟通的意思。

陆辞决心里清楚，但仍旧不甘心地站在宋烯身旁，望了他好一阵。

客厅里的时钟无事发生一般，持续的拨动着指针。

房间里静得令人发慌。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忽然间占据了陆辞决的内心，他看着眼前这个人的脸，却什么事都做不到。

此时的他就算不是一只猫，对宋烯来说，也只不过是个刚巧同校但不知名字的陌生人。

按照对方的心里防线，一定是不会愿意敞开自己心事的。

陆辞决沉眸，清楚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试图让自己冷静，而后又推敲了一遍刚才宋烯电话中的只言片语。

还是因为宋烯外婆的病。

虽然陆辞决知道宋烯外婆之前生病的事，宋烯因为这个低落过一段时间。

但后来宋烯状态有调整过来，陆辞决也就以为他外婆的病已经痊愈了，但现在看来应该是一直还没好。

也许是因为在住院，状态会时好时坏，病情会随着治疗效果变动。

所以宋烯的心情也跟着时而揪着，时而松一口气。

陆辞决继续回想着，之前一段时间里，宋烯就是这种状态，但高三本就学业繁重，陆辞决只以为他是太累了。

现在想想，先前几次晚自习结束后很晚才回来，恐怕宋烯不是在讨论试卷，而是去了医院探望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