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离忧走入竹林,琴音逐渐清晰,林中弯下来的翠竹上坐着一人,素净的衣裙,泼墨般的头发,那人微微偏头,一双冷漠至极的眼睛,姬离忧愣神之间,竹林中已空无一人,仿佛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赏花宴后面的花厅里,坐着几个少年,骄阳缓缓走进小院,慢条斯理地坐在主位。
“参见公主。”下面的人起身行礼。
骄阳淡淡道:“不必多礼,坐吧。”
骄阳扫过在场的人,葵嬷嬷力荐的丞相之子和小将军在末位。
“谁想做本宫的驸马?”骄阳直接开口问道。
底下的人愣住了,面面相觑,骄阳说道:“看来你们没那个想法,那今天就吃好玩好。”
众人沉默,骄阳随意道:“既然没这个想法,那就别傻坐着了,去前面继续玩吧,我看你们玩的挺开心的不是?”
“怎么不动?去吧。”骄阳催促道。
突然,一人率先开口道:“公主天姿国色,臣怎会不想成为公主的驸马?”
骄阳撇撇嘴,不大高兴,漫不经心道:“场面话就不用说了,我这个人脾气不好,驸马也是个苦差事,性子不够柔顺就不合适。”
“公主,我——”另一人话还没说完,便被骄阳打断:“怎么?你放着好好的贵公子不当,要来伺候我?”
“不是——”
“不是就好。”骄阳问道:“还有什么要说的?”
见无人说话,骄阳这才懒懒地抬眼说道:“看来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
“公主。”坐在右边第一位的人出声道,长相周正,气质内敛。
“你说。”骄阳看向他。
“在下是文昌侯之子。”
骄阳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你与本公主......是有亲戚关系?”
“是,家母是戚家表小姐的表姨。”那人笑道。
骄阳皱眉计算,表小姐......表姨是什么来着?谁的姐妹?还真是复杂。
那人又说:“明日流珍楼有一场斗宝大会,公主可要去看看?”
“没兴趣。”
那人继续说道:“城郊建了一座烟雨楼,终日落雨不断,公主可要前往品茶听雨?”
骄阳轻笑:“你们这日子过得真不错,又富贵又雅致。”
骄阳没了应付的耐心,起身说道:“算了,我是个俗人。”遂即头也不回地离开。
姬楠看着魂不守舍的侄儿,抬手拍在他脑袋上,姬离忧抬手捂着头一脸委屈,姬楠一副没眼看的表情骂道:“你这副鬼样子是想干什么?啊?”
“没、没,哪有!”姬离忧红着脸虚张声势,过了会儿又磨磨蹭蹭道:“王叔,你说要是和言国联姻......”
姬楠冷笑一声,说:“想都别想。”
“为什么?”姬离忧不服气道。
姬楠想到是骄阳公主的相亲宴,又听到这话,对他这副样子心里有了数,慢悠悠道:“北玄能让预言者嫁给你?你呀,老老实实的,什么好东西、好事、好人,能轮到你 ?”
姬离忧闻言很不高兴,还是扭捏道:“不是预言者......”
“不是骄阳公主?难不成你看上个宫女?还是言国贵女?宫女倒不难,找言王讨要就行,贵女就麻烦点儿,需要回国得到王上首肯,下了国书才能将人娶回国,也不是什么大事。”姬楠应道。
“也不是宫女贵女......”
姬楠一愣,遂即睁大眼睛问道:“你不会看上言王的妃妾了?”
“也不是......我不知道她是谁,我去问问。”姬离忧说完便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站住!站住!你给我回来!”姬离忧很快便跑的没影了,全然不顾姬楠的叫喊。
姬楠气的直捂着心口。
骄阳刚从宴上回到寝宫,又被言王传召,小桃心疼道:“公主回来之后还没休息过呢。”
“还能忙到半夜去?”骄阳没好气地说完,拉着脸又往龙华宫去。
岩林盯着面前的残局,听到有人进来,抬起头,看到自己的大女儿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笑问:“怎么?这么长时间不在,回来也不想见父王?。”
骄阳没好气道:“父王找我有什么事?”
“站那儿干什么,坐,跟父王说说话。”岩林笑道,丝毫不介意骄阳的态度。
骄阳不情不愿地坐下,岩林问道:“见过你母亲了?”
骄阳嗯了一声,岩林又问:“在外面过的怎么样?”
骄阳不愿谈论这些,敷衍道:“问这个做什么?”
“那给父王看看这残局。”岩林又说。
骄阳瞧了一眼,撇嘴道:“不会。”
“那父王去换个人问。”岩林半开玩笑道。
骄阳一脸防备地看着他,岩林笑了笑,说道:“好,父王不去,行不行?”
“别打扰她。”骄阳不高兴道。
岩林叹了口气,说道:“好好好,你们姐妹情深,容不下我这个孤家寡人。”
儿女生疏,夫妻冷漠,岩林暗叹,这都是什么事儿,骄阳更烦了,就算长大的孩子有些疏离,不是还有柔顺的妃妾,十岁的幺女,襁褓中的小儿子,一共三女两子,不少了,什么孤家寡人?
岩林收起说笑的模样,缓缓说道:“北玄和南阳来使,态度奇怪,目的也很奇怪,今天说了半天话,我听那意思是要见你,你去见见他们,看看他们想干什。”
“不去。”骄阳直接拒绝,防备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跟他们有什么好见的?我不见。”
岩林见她坚决,也没说什么,骄阳问道:“还有什么事?”
“没了,走吧。”岩林也没好气道。
骄阳松了松身子,说道:“那我走了?”
岩林头也不抬地看着棋盘,也不理她,骄阳脚步轻快地小跑出去。
骄阳走后,岩林吩咐道:“告诉王后,公主不想去。”
“是。”一侍从闻言退下。
戚容听后果然震怒,扬声道:“这事能由着她?你去告诉她,马上给我滚去见人!”
“娘娘息怒,公主年纪小,孩子气了一点,娘娘何必发这么大的火。”葵嬷嬷心里着急道。
“呵,她还想任性到什么程度才够?”戚容气到发抖。
葵嬷嬷无奈,忙说:“娘娘别气了,老奴这就去和公主说,公主也不是不明道理的人。”
“公主呢?”葵嬷嬷赶到玉宸宫时,骄阳却不在宫中。
小桃歪着头笑嘻嘻道:“公主去竹影小筑了。”
葵嬷嬷一愣,为难道:“这......”
小桃却挽上葵嬷嬷的手臂撒娇道:“姑姑有什么跟我说,我禀告公主就是。”
葵嬷嬷嗔怪道:“你给我好好的,王后生了大气,要公主去见使臣,让我来劝公主,没想到居然去了那儿。”
“唉,怪不得公主不愿意回来呢,烦心事真是一件接一件。”小桃挤在葵嬷嬷身上说道。
葵嬷嬷轻轻拍了下小桃的嘴,暗骂道:“我看公主一回来,你的胆子也大起来了,你可别忘了,公主一年到头可没几天在宫里待着,就是在宫里,上面还有王上、王后,你有几个胆子乱说话!”
“这不是还有姑姑嘛,您可是王后娘娘的心腹呢。”小桃笑嘻嘻道。
“王后......虽然看重,可你姑姑终究是个奴才,上头一个气儿,下头几条命,何况王后动不动......”葵嬷嬷也是发愁,王后这些年越来越容易发火。
“诶,姑姑你也这么觉得吧?公主不回来,小打小闹,公主一回来,那是天天打雷。”小桃调笑道。
“你个小蹄子,再乱说话,仔细你的小命。”葵嬷嬷骂道。
“好好好,我去跟公主说,我去劝行不行?”小桃笑道。
“劝不好来告诉我,我在门口等着。”
姑侄两一起往竹影小筑去了,葵嬷嬷也不敢就这样回去复命,索性在外面等着。
骄阳穿过竹林,走过石子小路,一路清幽,竹馆偏安一隅,几点灯火挂在院中,地面整洁无比,天不怎么黑,灯火不怎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