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重的两个手下带着五十来个男子,皆灰头土脸、满头是汗。
骄阳见状深呼吸一下,上前问道:“家里还有人吗?”
矿工们面面相觑,无人应答,骄阳对着赵重等人冷着脸说:“去!那边远远的背过身蹲着。”
等那群人走远后,骄阳又耐着性子说道:“你们也不用怕,那群人里,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打杀过人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现在我只问你们几件事,你们要是说,我去给你们索要赔偿,要是不愿意说,那你们就回家。”
骄阳说完,理了理思绪,问道:“你们家还在吗?回去有地方住吗?”
骄阳见无人说话,便说:“既然不说,我就当你们回去还有地方住。”
“我没地方住!”一男子喊道。
骄阳将目光移向说话的男子,点了点头,说道:“查实后给你个地方。”
“还有没有?”骄阳又问了一遍。
“我!我也没地方住。”又一年轻男子说道。
“嗯。”骄阳点了点头,说:“好了,这事之后再说,先跟我说说这赵家是怎么回事,来这儿都干了些什么事。”
说到这里,众人都来了劲,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这赵家人真不是东西,先是将镇上的恶霸收到自己府上,又跟县太爷搅在一起,在镇上横行霸道。”
“我不过在街边小玩一把,谁知道那人激我,刚一输就拉着我不松手,来了两个人将我拖到赌场里,最后逼着我签了卖身契。”
“我家里人病了,要吃药......”
日上三杆之时,骄阳大抵弄明白了赵家是个什么路数,本想带着这群人一起去赵家,可惜距离太远,自己又是个急性子,所以托封衍带着这些人走去赵家,自己骑马先行一步。
望山打听清楚后,急忙跑回院子,将云妙儿拉到角落,低声道:“那傻子真去了,昨儿时间就到了,现在正在山里挖石头呢。”
云妙儿气的头疼,着急问道:“那怎么办?”
“赎人。”望山说完,看了眼周围,又将云妙儿拉远了些,低声道:“找关系,送钱,刘三婶子的闺女,不是赵府管事的儿媳妇吗?”
“那得送多少!”云妙儿两眼冒火,掰着指头说道:“刘家一送,要是说通了,管事那里还得再送,送完是不是还有山里的管事?你当咱们是什么大户人家?要不是昨儿来了几个客人,这两天连饭都没得吃!”
望山苦着脸说:“这几年管的松,使点钱就能将人弄出来。”
“那要是弄不出来呢?你能把送出去的再要回来?”云妙儿反问。
“大柱也是我们的家人!他不也是为了大家能翻身!”望山也来了火气。
云妙儿冷笑一声,问道:“闻爷爷是不是我们的家人?这一院子的孩子是不是我们的家人?你把家底掏干净去捞人,这些人明天吃什么?把嘴吊起来?”
望山保证说:“吃饭的事我会想办法,眼下总不能见死不救。”
云妙儿依旧不松口,说:“谁不是被再三叮嘱过?不要跟山里那事牵扯,这里谁没有答应过?他怎么能蠢成这样?那就待在山上算了,都是他自找的,找我干什么?我一个子儿也没有。”
望山烦躁地挠了挠头,本就毛躁的头发更乱了,云妙儿冷着脸,往阶上一坐,望山看着她那样子,泄气道:“真的不管了?真的眼睁睁看他当奴隶?”
云妙儿冷笑一声,站起身,面无表情地往房中走去,从箱底取出钱袋,扔在望山身上,讥讽道:“去吧,赶明儿我们都饿死了,还得指望你们两个收尸呢。”
望山无奈,告饶道:“哪里就饿死了?前院的客人不是还没走吗?再做几顿饭,好好伺候着,还能饿着?”
云妙儿冷笑:“拿什么做饭?昨儿剩下的饭菜,可都在你们肚子里,我去弄些粗茶淡饭讨个赏儿?”
望山数了数袋里的钱,拿出来一部分放在桌子上,叹息道:“我先试试,这些留着你买吃的。”
云妙儿脸色缓了缓,叫住要走的望山,又沉默了好长时间,又从箱子里拿出来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布包,说道:“这个,送给哪个身份高的。”
望山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条面料丝滑的淡黄色手帕,上面还绣着花草,绣工精湛,望山将东西包好,塞到云妙儿怀里,说:“这是你娘留给你的,你收好。”
云妙儿嗤笑:“没点东西能把人弄回来?你还想跟我来个三辞三让?我就拿出来这么一次,你要是不拿着,之后再要,我不会再拿出来。”
望山很想坚定地转身离开,最后还是拿上了那帕子。
赵府占了一整条街,很好找,骄阳拍了拍高大的府门,过了许久才响起开门的声音。
一小厮将门打开,看见来人愣了一瞬,问道:“小姐是什么人?有什么事?”
“落金城来的,戚家人,来见赵府主事。”骄阳负手而立,面无表情道。
小厮闻言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府里。
赵靳听了管家来报,只当是戚家或是主家人来视察,理了理衣服便小跑出去,心里盘算着怎么将人哄好了,怎么将他们两兄弟调回落金城,他要是再不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赵靳边走边合计,到底是走还是不走,不走,可能一辈子都得耗在这破地方,走,又怕泼天的富贵溜到别人怀里。
赵靳赶到大门前,看到一女子站在门外,一身干练得体的衣裳,浑身不见一点儿金玉装饰,平静中带着冷漠,不像是赵家的人,与戚家的富丽也不符,上前谨慎问道:“姑娘是?”
骄阳问道:“你们跟戚家是什么关系?”
“姑娘不是自称戚家人吗?”赵靳皱眉问道。
骄阳一脸冷漠:“我不像吗?”
赵靳细细观察,长相明艳大气,可惜自己只是赵家的旁支,赵家人都没见过多少,更别说戚家,遂即也不敢确认,只是谨慎道:“赵家主支少爷娶了戚家小姐,两家是姻亲关系。”
骄阳又问:“这紫霞山是你们在管?”
赵靳将人请进门,边走边说:“紫霞山一开始由戚家人管,不到半年,戚家人走了,由赵家主支管着,一年不到主支也走了,留下我们兄弟两个管着。”
“你们别的不会,强取豪夺那套倒是学的快、学的精。”骄阳讽刺道。
赵靳心里咯噔一下,小心问道:“小姐何出此言?”
骄阳转身看着他,说道:“听说你们弄了个卖身契约,倒是很有想法。”
赵靳眉头皱的更深了,再次问道:“姑娘是?”
骄阳一脸平静地看着他,半响微微皱眉,思索着如何处置这些人。
赵靳心下一空,颤抖道:“公、公主?”
骄阳挑眉,冷笑道:“你还挺厉害。”
赵靳擦了擦冷汗,恭敬道:“殿下容禀,我们来之后,从未打杀过任何人。”
“哦?是吗?我怎么听说这里也打死过人呢?”骄阳拉长声线反问。
赵靳脸色如同蜡色,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骄阳拔出匕首,刀刃在阳光下闪着银色的光,赵靳心漏跳了一下,再也顾不上了别的,连忙说道:“戚家大少爷先带人来这里找玉,找了几个月没找到,丢给赵家大爷,大爷找了一年多也不想找了,这才让我们来,我们兄弟两个来之前,家里老娘叮嘱过,要是干了丧尽天良的事,就别回去了,所以我们兄弟两个......没杀过人。”
“没杀过人,也没少坑人,这又怎么算?”骄阳幽幽问道。
赵靳忙说:“我们虽然......坑了人,可也帮他们还了赌债,还有的给了一笔钱,后来也是撑不住了,只能立下一个规则,找到玉的人,给他们荣华富贵,找不到就一直在山里干着......”
赵靳越说声音越小,骄阳长长地哦了一声,说道:“所以你这是比一般人坏,又比穷凶极恶的人好点儿,那跟我说说,你们来之前,这里是什么样的?你们来之后,这里又成了什么样?”
赵靳欲言又止,骄阳冷声问道:“难道这里以前也是百业凋零、人丁荒疏?”
赵靳心中暗骂,戚家和主家糟蹋一通,早回去享福了,留他们在这儿看守,活也干了,做事都收敛着,这个煞神怎么跑这儿来了?这种没干过事,光讲道理的愣头青最麻烦,偏生身份又高。
赵靳小心说道:“可、可这也不是我们兄弟两个害的......”。
“放心。”骄阳勾了勾唇,却无一丝笑意,说道:“一个都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