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的第一天，俞皓六点起来洗漱。

他打开房间窗户后，仔细观察天空情况，接着查看手机天气预报。确定不会下雨后，俞皓背起书包，习惯性地锁上房门，便慢慢走去公交车站。

这时间又能碰到早起去卖菜的阿公阿婆，俞皓跟他们点点头，拿出英语周报来看。

等到六点半发车时间，司机大哥扬手对俞皓打招呼：“开学啦？”

俞皓依旧点头，之后坐到最后排的位置看书。

公车要按照固定路线行驶，特别是农村很多人早起去赶集，起码比轿车和电瓶车要慢半个小时才到镇上。

俞皓在校门口买了两个馒头和一杯豆浆，拎着回班上。今天他第一个到，戴上耳机做英语听力后，完全屏蔽掉外界的一切，沉浸在题目里。

“皓哥！”同桌江健用力拍俞皓肩膀，“听说你被人呕吐啦？”

“听谁说？”俞皓摘掉一个耳机问。

江健支起一个耐人寻味的笑，“门卫说的，还说校长亲自开车送你来学校，好威风哦！”

地方小就是这样，一有点风吹草动，全校都能知道。

俞皓不想多解释，看了一眼快坐满的教室，继续把耳机塞回耳朵里。

“你手怎么了？”江健坐下后才注意到俞皓被绷带缠绕的手，“寒假跟人打架了？怎么不叫我？”

“多谢你关心。”俞皓反讽道，“下次有机会肯定叫你。”

没过多久，班主任出现，敲了敲黑板，全班都安静下来看向讲台，只有俞皓还低着头做题。

“同学们，最后一个学期啰。“班主任讲话还带了点本地口音，“学校特地邀请了中大的学生来给大家授课，时间不长，就三个月，你们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多跟哥哥姐姐们交流。”

班主任话音刚落，全班同学议论纷纷，有些甚至拍起手掌。

“皓哥。”江健用胳膊肘碰俞皓手臂，“哪个大学生吐你脸上？漂亮吗？”

“漂亮。”

“羡煞旁人哦！”江健开起玩笑，“还没开学就能跟漂亮的大学生混在一起。”

“能不能别这么猥琐？”俞皓鄙夷地看向这位乡镇首富的儿子。

“得得得，你学习好，说什么都对。”

高三课业紧张，老师们简单过了下复习大纲，便开始讲练习题。除了数学课。

当数学老师拿着一沓试卷走进来时，班上同学都唏嘘不已，可紧接着看到后面跟着位小年轻后，哀叹声则转变成兴奋的呼声。

“第一节随堂测试，第二节讲题。”数学老师把试卷放在讲台后说道，“旁边这位老师是来支教的温老师，今天跟我们一起上课。”

“各位同学们好。”温绵川开口说道，“我叫温绵川，接下来的三个月都会陪伴着大家学习，平时生活上如果有问题也可以来找我，我住在204寝室，欢迎大家来敲门。”

“哇——”

同学们笑灿灿地看着温绵川，都忘了等下要开始做试卷了。

温绵川帮着老师分发试卷，然后自己也拿了一张，在讲台旁边的小桌坐下，跟班上的同学一起落笔书写。

这张试卷不难，基本是选择题和填空题，俞皓瞄了一眼便知道老师只是想让大家收收心，毕竟放了十来天寒假。

“你们有谁做完可以先拿过来给温老师批改。”数学老师突然说了一句，眼神却暗示放下笔的俞皓。

其实俞皓不太喜欢这种特权待遇，所以当作没看到，翻开试卷下面垫着的另一张数学试卷继续低头做题。

能跟俞皓分到同一班的成绩都不错，好几位同学顺着老师的话，把做完的试卷交到温绵川手里。

刚打响下课铃，俞皓看到连江健都上去递交试卷，索性跟着一起走过去。

温绵川这时正和数学老师一起快速批改，有眼镜加持，他漂亮的面容在专注的神情下透着几分犀利。

每个人都拿回试卷后，数学老师扬起一张试卷，说道：“这次全班只有一个人拿满分。”

有几个同学不自觉地看向俞皓。

“是我们的温老师。”

全班听后闹哄哄地，满分居然不是全校第一，大家鼓掌的同时看看俞皓又看看温绵川。

“是不是温老师自己出的题自己考满分呀？”江健高声问，“这样不公平哦！”

数学老师敲敲黑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这张试卷只有填空题是温老师昨天给我加上去的，其他你们以前都做过，怎么还能错这么多！”

俞皓盯着自己打叉的三道填空题，看来他大意了，没注意到题目有坑。

下课后，许多同学趁着温绵川还没走，拿着试卷追着他问题目。

温绵川欣然答应，又坐回桌子前，耐心地帮同学分析，甚至在黑板板书起来。

就在俞皓犹豫着要不要拿着试卷上前时，旁边的江健问了他一声，“今天吃饭堂还是去外面吃？”

两者衡量了一下，俞皓还是觉得学习为重，便跟江健说：“我晚点去饭堂，你先走吧。”

江健应了声走出课室，而俞皓拿着两张试卷走上前。

同学看到大学霸走过来，都主动让出空位，让他先问。

温绵川刚刚的题目说到一半，察觉到身边同学突然散开，不禁好奇问：“怎么啦？”

几位同学默不作声，他们已经习惯老师们总会优先对待这位学霸，所以潜意识里自动避让。

“你是有疑问？”温绵川问向俞皓。

“对。”

“那你等等。”温绵川好似看穿了局面，“我给他们讲完再帮你看看，你也可以在旁边再听听。”

同学们看到俞皓脸上并没有不悦，才凑过去黑板前，仔细听着解析。

俞皓蛮喜欢这种处理方式，不像其他老师，总是对他格外小心，过度的关注反而让人觉得别扭。

待这道题讲完后，温绵川转向他，“你哪道题目有疑问。”

“这几道错题。”俞皓说。

“老师……”一位同学小声问，“我们可以留下来一起听吗？”

“当然可以呀？”温绵川诧异道，“怎么会问这么可爱的问题。”

“我们怕打扰俞皓同学。”同学拿着试卷捂着半张脸说。

俞皓听后拧着眉，他从来都没有这种想法。

“怎么会呢！”温绵川笑着说，“俞皓同学哪有这么小气。”

随后温绵川详细讲起解题思路，其他同学听完后心满意足地离开，课室里只剩俞皓和温绵川两人。

“温老师，我还有题想问。”俞皓拿出宋洋给他打印的试卷，“这两道大题。”

温绵川接过后快速浏览了一遍题干，直接在身后的黑板板书起来。

等江健回来时，看到他们还在教室里，走过来问：“你们还在讲题呀？”

这时俞皓才注意到教室里的钟，原来午休已经过去一大半。

“温老师，要不你先去吃饭吧，剩下那道大题我晚修再来问你。”俞皓说。

“那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饭堂吃？”温绵川转过身说道，“这位同学要不要一起？”

“老师你怎么不早问。”江健深表遗憾，“早知道我不出去吃了，留下来听你讲题。”

“吃完也可以再吃嘛。”温绵川边收拾边说，“本来今天打算请俞皓同学吃饭的，你可以一起去看看想吃点什么，想吃零食也可以。”

江健张大嘴巴，“为什么要请他吃饭？”

温绵川随口说道：“前两天俞皓同学帮忙迎接我们，给他添麻烦了。”

江健瞬间八卦心起，凑过去问：“温老师，你们是不是有人吐他脸上了？”

“额……”温绵川显得有些尴尬。

“你吃饱了没事干是吧。”俞皓拿着试卷走回座位。

“是我吐的。”温绵川轻声回道，“那天有点晕车，下车后想打招呼结果没忍住。”

“牛逼！”江健听后怪腔怪调呼出两字，继续说道，“我们学校没一个人敢惹他，我都被他打怕了。”

“你们还打过架？”温绵川好奇道。

俞皓跟江健在高一不打不相识，起因是江健看到俞皓被校外的人围起来，想上前帮忙解围，结果被俞皓误以为他跟校外那帮人一伙儿的，抓着他一起揍了一顿。

自那以后，江健发现这位中考状元不仅读书好，打架更是一流，于是决定，高中三年都跟着俞皓混，就这样一路混到跟俞皓同班。

当温绵川听江健绘声绘色地讲述故事时，他们三人已经走到了学校饭堂。

这会儿饭堂没剩多少菜，只剩伶仃几个学生，连打饭阿姨也开始偷懒坐在旁边刷手机。

俞皓随便打了个饭，正要去滴饭卡时，温绵川立刻伸手按住打卡器。

“说了要请你吃饭的。”温绵川说。

“那谢谢老师。”俞皓点点头，转身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江健则喜滋滋地跟在温绵川后面，打了满满一盘饭菜回来。

“所以当时那些人为什么要打你？”温绵川坐下后问道。

“不知道。”

“妒嫉嘛。”江健回答道，“皓哥长得帅成绩又厉害，欺负他家没人咯。我们这小地方，总有人看不得你好，眼红。”

“你也长得很帅呀。”温绵川跳转另一个话题，“有打算大学考哪里吗？”

“省城的大学吧。”江健嘴里塞满肉，口齿不清地说，“本来我爸想送我出国，但我妈不让，说太远了。”

“其实也可以在国内读完大学再去国外留学，一样的。”温绵川说。

“我没那么厉害啦。”江健说，“最多只能读个普通大学，皓哥不一样，努努力清华北大随便选啦。”

“没你说得那么夸张。”俞皓难得搭句话，“我在全省里排名不高，要考北京还差大半截。”

温绵川安慰道，“心态很重要，你要是想就去追呀。”

俞皓望着温绵川眼睛闪着柔和的光，心底莫名感觉有点暖。

到了晚自修，俞皓迟迟没见到温绵川出现，以为对方今晚不过来他们班坐班，便在第二节晚修快结束时准备收拾东西走人。

在临近下课前一分钟，温绵川轻手轻脚地从后门走进课室，给坐在后排的俞皓递过去一张草稿纸，低声说：“今晚来不及给你讲题，这是那两道大题的解题思路，有不懂的你明天再来问我。”

俞皓接过草稿纸，看着写得工工整整的演算过程，不由地佩服起来。他只在午休时候给温绵川看过题目，没想到对方一直记在脑子里，何况这张卷子并非是学校发放的。

正当俞皓扭头想说谢谢时，却发现温绵川已经消失了。他急忙追出教室，只见温绵川正被一群学生围在走廊上讲题。

看来校长说得没错，他现在得排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