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绵川没答应俞皓，准确来说是暂时没答应俞皓。理由是太晚，去他家再回学校太折腾。俞皓听得出意思，今晚没戏。但也没强求，看他骑着电瓶车走远几十米后，才转身回学校。
英语分班测试在军训期间进行，对俞皓来说没多大的难度，宿舍四人唯有马俊在提心吊胆，生怕没能跟大家分到同一班，影响他考四级的进度。
俞皓的收音机和耳机是找温绵川借的，但给他送过来的却是黄沛沛，当他找温绵川还设备时，对方说送他，留着考四级备用，人影都见不着。
不知是有心躲他，还是研一真的忙。反正直到军训快结束，俞皓都没见过温绵川。
反倒是天天见到农邵。
他们刚好分在同个军训团里，农邵每次见到俞皓都会热情挥手招呼，而俞皓只跟他作点头之交，没说过一句话。
但某天解散时，农邵主动凑过来找他，问能不能跟他一起吃饭。
“你不跟舍友吃？”俞皓不解。
“他们……”农邵欲言又止。
俞皓想到温绵川说过的话，“往后四年都要住一起，关系要打好。”
“……”
此时纪益鹏走过来，招呼俞皓去吃饭，看到他身边站个小弟弟，便问：“怎么了？”
“报道认识的朋友。”俞皓说。
“哇！兄弟！”纪益鹏打量农邵惊道，“你怎么晒这么黑？”
“我……”农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少数民族。”俞皓解释道。
“我还想你怎么晒这么均匀，怪好看的。”纪益鹏乐道，
“谢谢。”农邵腼腆道。
“走！一起吃饭！”
后来马俊和罗子超也加入，宿舍几人聚一起后，都伸出手臂比赛看谁晒得最黑，但都没有农邵那种自然的小麦色好看。
俞皓晒黑了几分，却更显成熟。本身长得高，身材好，利落的短发俊朗的脸，搭配军服更是帅得冒泡。惹得军训期间，很多女生都有意无意地过来他们排来观摩，偷偷打听他的消息。
“反正我没告诉她们你的性向。”纪益鹏边说边脱衣服，“不过以后你要是追到手，估计全校都会知道。”
“随便。”俞皓淡淡地说，几秒后又补充，“但别说我追温绵川，他还不知道。”
“收到收到！”纪益鹏向他敬个礼，走去卫生间。
“我想今晚迎新会，肯定一堆女的围着我们坐。”罗子超说。
“可不嘛。”马俊用浴巾擦头，“这两天我跟子超被女生追着问，我们又不敢说。”
“抱歉。”
“抱歉条毛啊！”罗子超大声道，“马仔托你的福加了好多女生微信呢。”
晚上他们四人来到数院的报告厅签到，马上吸引了众多目光，纪益鹏领着大伙坐一排女生前面，时不时转身跟她们谈笑风生。
俞皓静静地低头划手机，温绵川的消息还停留在昨天，三个字：有点忙
他理解对方课程多，但也堵着气。心想温绵川是不是故意的，总感觉那晚夜跑后对自己冷淡了不少。
“还有多少个领导要讲话啊？”马俊听得昏昏欲睡，“还不如给我们发试卷做题呢。”
俞皓眯着眼有气无力地鼓掌，他也赞成，觉得这种没什么意义的活动，简直在浪费生命。
“下面有请我们的研究生代表，温绵川师哥来给大家作分享。”
俞皓瞬间坐直了身，看着步上讲台的温绵川。半个月没见，看到本人都有点不太真实，他好像瘦了。
“天啊。”马俊眼睛布满血丝，“刚刚我都在钓鱼，你师哥什么时候来的。”
俞皓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因为温绵川根本没跟他说过。
“谢谢大家……”温绵川说完，点点头，眼神若有若无地带过俞皓所在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502宿舍全员起的头，掌声明显比刚刚那几位院领导要大，俞皓眼珠跟随温绵川移动，看他回到第一排座位。
俞皓拿出手机给对方发消息：你怎么不说你会来迎新会？
[温绵川]：临时被叫来的
[皓]：不信
[皓]：你躲我
俞皓发送后，仰着头看坐在第一排的温绵川，他正低着头一动不动。
[温绵川]：没有
俞皓盯着消息两秒，按了锁屏键，随后跟几位舍友说先回宿舍，站起身要离开。
“不是不能提早走吗？”纪益鹏问。
他没接话，自顾自地往报告厅大门走，守门的老师问他怎么了，俞皓编了个理由说自己不舒服。然而，大学老师不像高中老师那样好应付，让他回去坐着，坚持一下。
俞皓跟老师陷入论战，引来学生们观望，温绵川看到后，赶紧从第一排跑过来询问。
“你哪里不舒服？”温绵川问他。
“呼吸不顺畅，想出去透透气。”俞皓双手抱臂，故意不看对方。
温绵川读懂他的表情，“我陪你坐最后排，那边空调凉快些，行吗？”
“好。”俞皓说着，自己走过去最后一排找了个位置坐下。
温绵川慢慢走过去，坐他旁边。
一阵漫长的沉默，两人都假装认真听讲台的老师讲“新生行为规范教育”，时不时偷偷瞄对方，却很机巧地没交汇过。
“你等下去哪？”俞皓趁着鼓掌的时候开口问。
“回家。”温绵川机械地轻轻鼓掌。
“最近睡得怎么样？”
“一般。”
俞皓侧过脸看他，“怪不得你瘦了。”
温绵川不敢看他，找了个轻松点的话题，“你好像晒黑了。”
“嫌弃？”
“怎么可能。”温绵川眉心轻蹙，目光落在俞皓脸上，才发现对方温柔地看向自己，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模样。
“那今晚我能去你家吗？”
温绵川口不对心答道：“今晚忙。”
“要忙什么？”
“做课题研究。”
“要不要我帮你？”俞皓说，“暑假我看了点数模的资料，做数据处理还是可以的。”
其实课题不难，温绵川早做完了。他确实是有意避开俞皓，他怕自己再次动心，虽然那天大巴车上的事情，两人都默契避而不谈，当作没事发生过。
“你是不方便吗？”俞皓试探猜，“你那有其他人？你喜欢的人？”
“我自己住。”
“那为什么我不能去？”俞皓用一种很随意的口气，“应该很多人去过你家吧，陈卓言什么的……”
“那等下开完新生会，我带你去。”
俞皓心满意足，扬起嘴角看大屏幕播放的法治宣传片。
结束后，俞皓在人潮中对几位舍友无声比划招呼，接着跟温绵川一前一后离开数院。
中大很注重生态环境，四处都种满了绿植，晚风轻轻吹拂的时候，路灯伴随着枝叶摇晃，非常惬意，就像俞皓现在的心情一样。
看温绵川直接走过车棚，俞皓问道：“你今天没骑车？”
“没早八一般不骑。”
俞皓走快两步跟他并肩，“远吗？”
“走路大概十五分钟。”
他们在转入江边的小道左拐，风驰电掣的电瓶车川流不息，一辆辆后座都扛着厚厚的货物。
“这边是哪？”俞皓有点看傻眼。
“布匹市场。”温绵川轻轻扯俞皓衣袖，“小心看车，他们开车都横冲直撞的，不看路。”
小心翼翼地穿过车流后，再走十分钟路，温绵川在一幢小型公寓停下，带俞皓上楼。
温绵川的家没有房间，是那种开放式厨房客厅格局，还有个小阳台。床是学校那种上床下桌，靠墙有张双人小沙发。
进屋后，温绵川打开灯，是昏黄色的，没有很暗，是特别温馨的那种黄调。
“吃水果吗？”温绵川打开冰箱问。
俞皓摇摇头。
但温绵川还是拿了两个苹果出来，递给他一个。
苹果冻得烫手，眼看温绵川刚咬下去一个，俞皓把他嘴里的苹果摘过来，说道：“睡前不要吃冰的。”
到嘴的水果突然没了，温绵川非常懵，微微张着嘴看他。
“你洗澡了没？”俞皓问。
“还没。”
“那你给我看看课题？”俞皓把苹果放在餐桌上，“等你洗完澡，苹果没那么冰再吃吧。”
温绵川拿他的电脑过来，粗略地跟俞皓讲了一遍数值，让他看看对应的案例作解析。
俞皓刚开始还挺专注，但听到卫生间传出的水声后，瞥了眼桌上的苹果。被温绵川咬过的那颗，刻着两个浅浅的齿痕。
是温绵川的虎牙。
他拿过来仔细端详，那两个小口被他看得望眼欲穿，接着俞皓伸出舌尖，舔了舔。
温绵川把头发吹干再出来，看着俞皓在键盘敲击，凑过去看，“感觉难吗？”
“你看看对不对。”俞皓电脑屏幕转给他看。
温绵川把脸凑道屏幕跟前，慢慢滑动鼠标。
“你眼镜呢？”俞皓问。
温绵川才想起来，“漏在浴室了。”
俞皓站起身说帮他拿，在浴室里观察了几眼，看生活用品几乎都是单人份后，看来温绵川没骗他。
“已经算不错了。”温绵川点开某个文档，脱下眼镜，“你可以看看这篇文献，晚点我发你微信上。”说着，拿起餐桌的苹果，刚要咬下去，顿住了。
“你……”温绵川一脸难以置信，“你把我的苹果吃了。”
“哦，是吗？”俞皓面无表情。
“那个……我咬过的。”
“我们都亲过了，还怕这个吗？”
温绵川接不上他的话，盯着手中的苹果，喉咙紧张得发酸。
“我不恶心。”俞皓突然来了句，但眼睛没离开过电脑屏幕。
温绵川抬眼看他，沉默不说话。
俞皓根本没把文献内容看进去，心底乱作一团，他尽量理清思路，等着温绵川会说点什么
但温绵川就是不说话，但他感知到对方一直看着自己，俞皓觉得自己快要热出汗了。
“不过那是我初吻。”俞皓语速很快，“你要对我负责。”
温绵川还是没声没息的，俞皓也不敢扭头看过去。
“不负责也没……”
“你回去吧。”温绵川说。
“……”
“太晚不安全。”
“我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能有什么不安全。”俞皓边说边扭头，还想说下一句的时候停住了，因为温绵川眼眶里都是水。
他屏住呼吸，慢慢贴近温绵川，伸手轻轻按住对方的后脑勺，把自己唇贴了上去。
第二次接吻，他一点经验都没有，只知道这个吻是湿的，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