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凝视了对方许久，周边吵闹的环境像是被高频削弱，变得黯淡，浑浊，直至完全听不见声。
俞皓心跳得很快，他在等温绵川的答复，会是拒绝吗？还是会答应？
“别犯傻。”温绵川没正面回复。
“我哪里傻了？”俞皓不服气，“我一个高考状元。”
温绵川很无奈，转身要走。
俞皓没有追，而是在他身后问：“还是说你讨厌我？”
温绵川回头，“我没有。”
“我喝醉了。”俞皓摆烂似的，随即编出个谎，“你送我回宿舍。”
温绵川沉默了几秒，轻声说：“好。”
夜色不算太晚，他们在这条熙熙攘攘的酒吧街走着。离学校不是很远，但也不算很近。俞皓当时收到消息后，扫了辆单车骑过来的，现在走回去估计要二十多分钟。
俞皓装作醉酒模样，每一步都摇摇晃晃地，故意往温绵川身上贴，肩抵着肩，让他幻想有种牵手的感觉。
校园比平时空落许多，校道没几个人，有也是一对对的情侣。很多学生要不去旅游，要不回老家，留在这里的，也不见得老老实实会待在宿舍里。
502果然没人，俞皓开了门后，拽着温绵川进去，从背后抱着他，怕他跑。
“我不舒服。”俞皓低声道，“能不能陪我。”
“阿皓，你先松开。”温绵川声音很抖，应该说整个人都很抖。
“你答应我就松。”俞皓更用力地搂住他。
“嗯。”温绵川拍拍压在他肩膀上的手臂，“我陪你。”
俞皓很听话，他没有醉意，那杯十五度的鸡尾酒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他把纪益鹏的椅子端过来坐，然后让温绵川坐自己对面。
“你不躺床吗？”温绵川说，“要不我给你敷条毛巾。”
俞皓点点头，他可不想浪费温绵川对他的好。
当温热的毛巾一点一点落在他脸上时，他抬起头虔诚地看着温绵川，对方的眼睫微微颤动，很迷人。
“上次我喝醉，没人理我。”俞皓声音淡淡地，“第二天整个人都臭了。”
温绵川不知道他说的是哪次，但印象中俞皓上次喝醉，应该是支教结束前的那天。
见对方不回应，俞皓接着说：“我喝醉就不记得事。”
“我知道。”
“你能不能也不记得？”俞皓问。
他不想提及那晚说过的狠话，怕刺伤温绵川的心。他一直想为那晚的话郑重道歉，但觉得说太多，显得太过矫情。
“嗯，不记得了。”
对方还是那样温温柔柔，像是随时会化掉的棉花糖，俞皓把头埋在温绵川身上，深深呼吸，自顾自地说：“其实一开始我挺讨厌你。”
“……”
“你吐了我一身，还摔我身上，撞我的头。”俞皓想起当时的画面，不禁笑笑，“我从没想过会喜欢你。”
他能听到温绵川心脏跳得很快，跟自己一样。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脾气臭，性格差，还穷。”俞皓顿了顿，“当然，你不会嫌弃别人穷。”
温绵川一直没说话，但渐渐把手搭在俞皓的肩膀，很轻，像根本没触碰到似的。
“我很羡慕你喜欢的那个人。肯定比我好上千百倍吧。”俞皓说着把下巴抵在他身上，直勾勾地仰望温绵川，“如果我是他就好了。”
因为背着光，俞皓不太能看清温绵川的表情，或许是他读不懂。看不出是难过还是高兴。但起码没有哭，不是抗拒的。
他曾经听过一句话，两人对视三秒以上，就会产生出好感。现在肯定不止三秒了，俞皓索性问：“我还能亲你吗？”
温绵川没有回答，捧着他的脸，用拇指划过他的唇边。
俞皓站起身，像那晚一样，按住温绵川的后脑勺，贴上他的脸。这是第三次接吻，俞皓有了些许经验，舔舔他的嘴唇，带着吸.允，探寻到对方的虎牙。舌尖在牙尖上不断磨.蹭，他早想这么做了。
两个人的呼吸叠错，彼此都带着紧张感。
倏然地，俞皓想起了温绵川说自己初吻没了，他松开了一下，问道：“你初吻是给那个人吗？”
“对。”
俞皓抢过毛巾扔在自己桌上，把温绵川按在宿舍门上，随手把门反锁。狠狠地去吻温绵川，交缠上他的舌，像是要扫干净那人留存过的痕迹。
而温绵川很配合，甚至说得上很主动。环抱住俞皓的头，轻抚他的头发。
是把他当作替身吗？俞皓想。
算了，不管了。
因为亲吻带来的炙热感，俞皓能感觉到自己浑身发烫，但不是因为酒精，而是因为温绵川与自己贴得越来越近。
他开始往温绵川其他地方亲吻，下巴，鼻子，眼睛。
温绵川轻喘着，“还不舒服吗？”
俞皓低下头，把脸埋在他肩颈里，“嗯，一杯鸡尾酒五十八块，好贵，我全喝完了。”
“去床上睡好不好？”温绵川哄着。
俞皓摇头，往上咬了咬他的耳垂，表示不想他走。
“我陪你。”
俞皓在这一刻想了很多，想到爸妈留给他的银行卡，里面还有三万多块钱。如果拿几百块钱出来，去开个房，算不算罪过。爷爷说那是娶老婆的钱，四舍五入算下来，应该也算是花在刀刃上了。
可这样想对吗？仗着喝醉缠着人去开房，何况自己是个雏儿，没有经验，更别提是和男的做，他不会，但可以学。可能温绵川还会教他，就像教他做数学题那样。
还没等他想个明白，温绵川牵起他的手，问道：“还有力气爬床吗？”
俞皓没吭声。
“要不你搭我肩膀上去。”
看来别人根本没那种心思。纯属自己瞎想。
见俞皓还是没反应，温绵川捏捏他掌心，又问了一遍。
“我想去洗个澡。”俞皓不想带着酒气睡。
温绵川愣了两秒，“你能……洗吗？”
“我说不能的话。”俞皓觉得自己蔫坏，“你会帮我洗吗？”
“不会。”温绵川接得很快，但补充道，“我在外面守着。”
关上卫生间的门后，俞皓先打开花洒，接着给马俊打了个电话，问他今晚回不回宿舍。
马俊先是犹豫了一声，最后给了俞皓安心的答复。
俞皓跟他道谢，挂电话后才开始脱衣服。
打开门时，他还担心温绵川临时反悔。俞皓悄悄地开了条门缝，往外瞥了眼，温绵川正站在阳台，微微昂首眺望。
“感觉好点了吗？”温绵川看他出来后，笑着问。
俞皓摇头，继续撒谎，“头还是有点晕。”
“我去给你买解酒药吧。”温绵川说。
“不用，你洗澡吗？”俞皓问，“我拿睡衣给你。”
“我趴桌子睡就行。”
俞皓拉着他的手，用很随意的口吻说：“我舍友今晚不回来。”
温绵川应该是害羞了，点点头，幅度小得像被微风吹过的悬铃花。
在温绵川洗澡的时候，俞皓端了张椅子在阳台坐着等，才发现温绵川刚刚在看什么。今晚月亮好圆，好亮，好白。所以他站在这里的时候是想着谁？
温绵川让俞皓先爬上床，再去关灯。
月灯是关不掉的，俞皓紧紧盯着温绵川爬上他的小床，给他盖被子，然后侧躺在栏杆边缘，跟他保持一定距离。
俞皓喉咙发痒，透着月光看他的脸，问道：“你最近睡得好吗？”
“还好。”
“要我抱你睡吗？”
温绵川没说话，只眨了眨眼。
俞皓把薄被子掀开，示意他可以过来。
下一秒，温绵川像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扎进他的怀里，鼻尖在俞皓锁骨里蹭了蹭，梦呓般低语，“头还晕吗？”
“晕的。”俞皓自然地搂住他，“我很容易醉。”
“我骗你的。”温绵川说，“我都睡不好，睡不着，很难受。”
“因为你都不跟我做运动。”
“嗯，现在可以跟你做吗？”
“要不明天吧。”俞皓感觉温绵川热乎乎的，“我喝醉了，跑不动。”
“不用跑步。”温绵川声音闷闷地，“听说接吻也能消耗热量。”
他们顺势接吻，比刚刚还要缠绵。宿舍没有开空调，风扇虽卖力地转动，但无力驱散那股热潮。肌肤间被汗水黏在一起，在被子里互相探究，两人隐秘又克制，要再深入时却点到即止。只不过萦绕在耳边的暧昧气息，停不下来。
“要睡吗？”俞皓察觉温绵川动作慢下来，咬咬他脸颊，含糊地问。
“不想。”温绵川声音是有倦意的。
“困就睡，我抱着你。”
温绵川应了声，枕在他肩窝里，呼吸沉沉地，没过多久睡了进去。
俞皓揉搓一缕温绵川的碎发在指间，心想明天起来应该和对方说什么。“睡得好吗？，“吃早餐吗？”，感觉听上去都有点刻意。毕竟按照温绵川的性格，估计明天醒来会后悔死。
他不想温绵川有负担，如果温绵川愿意，他可以做替身。
可片刻后，俞皓突觉做替身的行为很傻，既然温绵川得不到那个人，他为什么不干脆将那个人从温绵川心里连根拔除。
风扇吹散他指尖的发丝，凉风带着淡淡香气扑面而来。他觉得不够，低下脸，不动声色地去嗅温绵川的头发，真的好香。
怀里的人软绵绵的，睡得很安稳。
伴随着温绵川的呼吸，俞皓也不再多想。
这晚两人相拥而睡，一觉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