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灼在上个世界也看了不少电视剧,这会和系统难得有些同步,有点普通人遇到电影画面的微妙感,一时便没有说话。
“那背篓里装得满满当当,我瞧着好东西不少……”有眼尖的盗匪凑到领头人身边嘀咕。
那领头人登时也眼热,刀在手里颠了颠便大步上前:“喂!小白脸!聋了?!老子叫你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哦。”
应灼不咸不淡应了一声,慢慢把背篓解了下来。周围一圈人目光都集中在背篓上,领头人却觉得怪异,尚未琢磨出什么,应灼已经一个旋踢踢掉了他手中的刀。
“你他娘的!找死!”领头人一声暴喝,当即挥拳还击。
战斗一触即发,在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加油助威中,应灼很快便将那些盗匪一一打趴下,直到再也没有人爬起来才停手。
应灼不紧不慢拿起背篓重新背在肩上,抬头看了眼天色,刚刚到底耽搁了点时间,夕阳已经落山,天一点点黑了下来。古代可不比现代,特别是这种山林地区,夜晚可谓伸手不见五指,并不是赶路的好时候。
略一思考,应灼便用脚尖踢起地上的刀握在手中,用刀面拍了拍躺地上装死的领头人的脸:“你是现在起来,还是想永远睡下去?”
刚刚就数这个领头的身手最好也最敢拼,这会虽没死,但确实是受伤最重。眼见着骗不过应灼,这家伙也是能屈能伸,咬着牙麻溜儿的爬起来就要给应灼跪下:“这、这位英雄,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小人还有一家老小要养……”
“你打劫别人的时候,就没想过别人也有一家老小要养?”
应灼用刀尖点住对方膝盖阻止了他的动作,到底是经历过现代社会,应灼不喜欢别人跪他。但对着这种人,他自然也没什么怜悯之心,只是不想浪费时间:“带路,去你们山寨。”
那领头人当即瞪大了眼,咬牙道:“小人虽以此道为生,但确实没有动过杀人的念头,希望英雄念在、念在这一点的份上,放过小的亲眷!”
说完便要往刀口上撞,应灼一脚把人踢开,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哇!这就是江湖义气吗?为了保全家人说自杀就自杀!”系统第一次见这场面,又激动上了:“接下来,宿主你是不是该为他的血性感动,然后结拜一下?”
应灼:……
应灼没有理会系统,当然他也不想和抢劫自己的人结拜。不过刚刚他没下死手的原因也就是对方最初明面上占尽优势,但确实没有想要他命的意思,不然还废什么话,直接把人杀了抢东西岂不方便?
没听说做强盗还讲什么道义的,应灼颠了颠手里的刀的成色,脑中转过几个念头也不再吓对方,露出自认为和善的笑,问:“不过是借宿一晚,怎么我看起来像坏人吗?”
那你可太像了……
地上那十几个汉子哪里还有之前的趾高气昂,看应灼的眼神里都多了戒备和恐惧。他们虽说身手算不上顶尖,但也不是什么普通野路子,应灼以一敌多看起来还这么轻松,出身绝不简单。
在众人一言难尽的表情中,应灼也明白了自己没什么亲和力的事实,便又多添了几句:“你看,你们抢劫我,我也没对你们下死手,又如何会对你们的家人动手呢?而且以我的身手,便是自己寻踪找去又有何难?”
应灼语气听起来并不强硬甚至很温和,但这态度摆明了是不允许他们拒绝。最后还是那领头人咬了咬牙,应承了下来。此时,他也才想明白最初的怪异感是为什么——这人从头至尾眼中都没有丝毫惧怕。
领头人自称李三,说是荒年家乡遭了灾又逢苛政,不得已才和一帮子兄弟带着亲眷逃入深山落草为寇。
“如今天灾连年,朝廷又不作为,地方官吏又只知盘剥,百姓难啊。”
李三唉声叹气,不过这话从如今身为抢劫普通百姓过活的盗匪口中说出,没起到什么卖惨效果,反而特别的讽刺。
连系统这个傻白甜也没被骗到,眨巴着眼:“可他们抢劫别人哎!那些百姓不是更惨了吗?”
应灼看着他们身上还算结实的肌肉,只笑而不语。
李三见此也不尴尬,又叹了口气,倒还真有些真情实感起来:“京州是京城所在,灾民们涌入京州是想寻个活路,可朝廷不放话,地方官员谁敢接手?久而久之,大家也没办法……如今这京州边界十三岭盗匪猖獗,我们秋水寨也不过很小一支罢了。”
“如此,朝廷也不管?”
李三虽仍有欲盖弥彰的意思,但这段话倒不似作伪,毕竟应灼的随机身份就是这么个流民来历。可流民已成匪患,还是在国都所在的京州,哪家皇帝能这么心大?剧情里也没说老皇帝糊涂至此,不过这如果和主线无关的话,剧情没提倒也说得通。
“听说前些年还是派了几次兵来,当时咱还没来这不清楚具体,只听说是因为十三岭地势复杂易守难攻,后来便不了了之了。再加上大伙又不傻,没人敢劫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州牧见没闹出大动静也就不管了。真为百姓奔走的官,未必有好下场,睁只眼闭只眼才是好官呢……”
李三的话听来颇为嘲讽,显然是触动了心事,回过神自知失言便立刻转移了话题,引着应灼往山里走。
山寨的位置就在秋水山北峰,位置非常隐秘。进出只一道寨门,周围还设了两座简陋哨塔,应灼看这配置心中基本便落定了猜想。
寨子里人不多,除去李三带着的这十几个成年男性外,留守的也有十来个成年男子。其中一个李三口称大哥,是明面上的寨主,但拒应灼观察,那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才是山寨核心。
那寨主倒也沉得住气,笑着为应灼安排了住处,又安排了一顿或许在他们看来还算丰盛,在应灼看来简陋过头的晚餐。
而后便是推杯换盏试探起来,起初氛围还算可以,到后面那寨主脸上的笑都要绷不住了。
系统眼见着应灼在推杯换盏下,迅速敲定了要在此居住一段时间的决定,整个球都懵了。
“宿主,我们不去找谢清了吗?”系统小小的脑袋里大大的问号。
“我现在的身份解不了谢清的困局,更对任务没有助益,我原本是想快速去京城,找门路获得入朝机会。”
山寨里条件差,应灼躺在木板床上,闭目养神:“但现在来看,或许眼下这个才是最好的机会。”
目前主角是如日中天的新太子,谢清是触怒天子被圈禁的废太子,无论要接近哪一个,应灼都需要比较高的地位。如今的朝堂算不上清明,应灼要谋取个官位并不难,但要获得实权还是需要点门路手段,倒不如利用当下更快一点。
系统没有明白应灼的意思,心里还担心着谢清:“什么机会?宿主,你留在这里的话,谢清怎么办啊?他还受着重伤,我们去他身边的话就能送治愈药剂给他,把他治好了!”
“以他目前的情况,身体忽然痊愈反倒会招来杀身之祸。何况,他也不会喝来历不明的药剂,也不会信任我这个——陌生人。”
想到谢清如今的状况,应灼不心疼是不可能的,可他也了解谢清。上个世界的谢清就理智的可怕,而这辈子的谢清只会对人更有防备之心,对自己也会更狠:“他不会接受的……他受伤的也不止是身体。”
“那、那怎么办?”系统想不到那么多,但它知道应灼是最了解谢清的人,应灼这么说,那谢清就一定不会接受。
“打开积分商城,我要兑换道具。”
让应灼不见谢清是不可能的,而通过另一种途经,或许更能让谢清容易卸下心防一些。
“哗啦!”
药碗跌在地面碎成了几块,苏敏却没空去关心,连忙去柜子里拿了丸药,熟练的倒出几颗递给谢清。
可谢清却是手都不稳,直接将之挥落了:“不用……已经、不管用了……”
“怎么会?!”苏敏错愕了一瞬,手上动作不停,熟练的替谢清揉了揉额角:“奴婢再去找御医配药。”
虽说皇帝厌了谢清,但到底虎毒不食子,谢清伤的这么重,御医三天两头还是会来看看的。
“我要睡一会……”谢清面色苍白,额间尽是汗水:“点香吧……”
谢清这么说,苏敏便没办法了。仔细替谢清盖好了被褥,收拾了地上的药丸和碎瓷片,才去拿了香点上。
这不是什么名贵香料,而是殿下幼时,陪先皇后去国安寺祈福,在佛寺后院居住时所闻到的院中桂花的香味。殿下幼时便有头疼、梦魇的毛病,闻到那桂花香后,竟睡得格外安稳。
而后,先皇后便命人在东宫种了许多桂花,甚至命人制了香。后来先皇后病逝,太子年岁渐长出宫建府,那一宫室的桂花便又搬到了如今的府邸。
只是现在不是桂花盛开的季节,便只能点香了。放下帘幔后,室内便只剩下一片暗香氤氲。
如有重锤敲击着大脑,又似有细针刺入了神经,谢清头疼欲裂,鼻尖翕动求救似的捕捉着空气中的那点香,意识终于如愿沉入了黑暗之中。
他的梦中是一片漆黑的荒原,和无尽的风声。谢清茫然的站在荒原上,心似乎被呼啸的风贯穿而过,空茫又冰凉。双腿忽然传来剧痛,他低头便见髌骨处渗出了潺潺鲜血,恍然想起如今他的腿已经废了。于是谢清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在早已习惯的痛处中,品尝着四野难得的安静。
却忽见着远处光亮,那光初时如萤火,后又似发光的蝴蝶,而后便随着距离的接近一点点长大起来——原来是一盏灯。
这里怎么会有灯?谢清漫不经心的想着,目光便又顺着灯看到了提着灯的人。
那提着灯的男人身型很高大,面容俊美而深邃,笑得极为温柔,他说:“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