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星驰等段择来医院的时间里，一家三口走进了这间病房。
李星驰站在护士台前，凭着他优越的容貌，已经打听了一些消息。
正当他打算再询问些什么的时候，清晰的交谈声从房内传来。
一个疲惫略带气愤的男人说：“妈，你不要再摸那块石头了，那些都是江湖骗子，专门骗你的钱，什么能救命的神药啊，全是骗人的。”
“你还说什么身体不痛了，我看啊，那就是病糊涂了。医生都说了，除了开刀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工作很忙，没空在这边和你瞎扯，小玲在这边，我还有事先走了。”
杨哲轩转头叮嘱一旁的妻子：“小玲，照顾好咱妈。”
苏玲应了一声，看着丈夫拿起西装外套大步离开。
在男人乘坐的电梯关门后，护士收回眼神，对李星驰轻声说：“那个就是金巧芳的儿子，她有次和我们提到过，好像是在一家大公司上班。”
她思索了片刻，终于想起了公司的名字：“哦，好像是华诺集团。”
李星驰笑了，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当下拿出手机，就给张询发了消息，让他把所有最近频繁请假的人员整理好名单发给他。
房外愉快的交谈着，一墙之隔的房内却仿佛笼罩在阴霾之中。
苏玲看着躺在病床上清瘦的老人，难以想象，才短短的几周时间，人竟然能消瘦地如此之快。
苏玲和杨哲轩算是朋友介绍相识，在相处了半年后觉得彼此不错，最后走进了婚姻殿堂。
婚后三年，生下了宝贝女儿杨晶颖。
虽说过的不是大富大贵的日子，但也算是稳中向好。
谁也没有想到，如今竟然发生了这样的噩耗。
生了这病，全家的积蓄都拿来看病了，她抱着怀里的女儿，内心担忧着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小女孩似乎是觉得无聊，喃喃着说要回家，苏玲拍拍背安抚着：“颖颖乖，等会儿我们就回去了。”
金巧芳看着哭丧着脸的孩子和带着疲惫之色的儿媳，揉搓着圆石，说：“都回去吧，我手脚都能动，而且医生护士都在，我能照顾好自己。”
似乎是看出了苏玲眼底的犹豫，她又说：“公司又不能一直请假，同事也会有意见的，照顾好自己和颖颖，才是最要紧的。”
苏玲快速眨着眼睛，快速吞没即将流露出的眼泪，声音沙哑地说：“好，那我和颖颖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
金巧芳看着苏玲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她泪眼婆娑地朝窗外看去。
此时正是深秋，窗外崎岖的枝条上挂着茂密泛着金色的树叶，在阳光的照射下，树影投影在窗上，形成深浅的斑驳色彩。
整个病房内，只有这扇窗外的景色是唯一的自由。
隔壁病床的陈大爷，玩了会儿手机自觉无聊，放下后就和金巧芳搭着话。
“我说，你儿媳真不错啊，这几天天天都看见她来，我儿子忙，一周能来一次就不错了。”
金巧芳听闻转回了头，难得笑着说：“是啊，我总让她不要来，她偏偏不听，每天都要过来。”
陈大爷好奇中打听着：“诶，你儿子呢。”
“他工作忙，前段时间一直请假带我去医院看病。”
“真好啊，我说这病啊，就是要保持良好心态。你啊，就放宽心吧。”
金巧芳应和了一声。
屋内再次陷入沉寂，陈大爷自觉地没有多说什么，他拿起手机，向外走去。
金巧芳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是苏玲又来了，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抬头却看见了一个长相优越的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还有个人高马大的硬汉。
她下意识的觉得是不是对方走错了病房，又想到陈大爷提到过从未见过的儿子，试探着问：“你找谁啊？是不是隔壁床的家属？”
李星驰笑着推来一把椅子坐下，身后的段择依旧站在他身后，俨然一幅保镖的做派。
“我是杨哲轩的公司同事，”他指了指身后，“这位也是。”
金巧芳来回打量着，迷茫地说：“可是，哲轩没有和我说过，今天会有同事来啊。”
“是这样的，他前段时间经常请假，公司了解过他的情况，所以派我们来探望。”
段择低头无奈地看着李星驰胡扯。
在接到电话后，他立刻从异研所赶来，在到达目标楼层后，就收到了李星驰发给他的关于任务人物的关系图和一张杨哲轩的简历图片。
在打了个问号后，收到李星驰回复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一时信息量过大，金巧芳也没有想过竟然会有人冒充儿子同事来看望她一个老人，当时就信了这番说辞。
她笑着招呼起来，起身打算给两人倒水喝，被李星驰阻止了。
“不知您怎么称呼？”
“我姓……”李星驰突然想起了之前段择曾经和他说过，执行任务中要避免透露个人信息，当然也包括姓名。
斟酌片刻后，他继续未说完的话。
“我姓陈。”
金巧芳点了头，顺势看向站在李星驰身后的段择。
“他姓……”李星驰朝后指了指，正想随便捏造一个姓氏时，被段择接过了话。
“罗。”
李星驰话语一时顿住，不受控地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段择，依旧还是那副模样，难以从这张脸上看出一点点的情绪。
一番客套慰问后，金巧芳却注意到李星驰的眼神一直有意无意间看着她紧握的手。
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物品，掌心无端变得黏腻。
金巧芳停下话语，试探着问：“陈先生，是有什么问题吗？”
李星驰依旧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只有非常熟悉的人才能发现此时他的表情有多虚假，就像套着一副面具示人。
段择从刚才两人一问一答的慰问中明显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和言语中的生疏。
想来一向恣意张狂的李星驰，恐怕也是第一次做这事，也是难为他了。
在金巧芳提出疑问后，段择用他绝佳的视力保证，他清楚地看到了李星驰的眉间松弛了一毫米，就连呼吸都轻松了些。
他收回一直注视的目光，无奈地轻笑了一声。
回复她的是李星驰再次目标明确的视线和他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和刚才判若两人的李星驰，她内心突然浮现出了一丝不安。
病房内陷入一片安静，却在下一秒被李星驰戳破，他的话如冰，炸破了这片静水。
“那块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什……”她的笑容被冻结在了脸上。
李星驰手臂交叉，自然地靠在椅背上，抬起右腿搁在左腿之上，整个人显得很放松。
他轻抬了下巴，如炬的眼神下移，直视目标。
看着面前眼神慌乱的金巧芳，笑着说：“不要否认，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面对李星驰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神，她无法招架，只能错开眼神，低下头，一言不发。
房内又陷入一片寂静。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我没什么见识，也没什么文化，”金巧芳缓慢抬起头，“我只知道，它救了我，让我不用遭受病痛的折磨。”
“这块石头是谁给你的？”
面对两人坚毅的双眼，她不由自主地透露当时的细节，说：“是在一个摊子上买来的。”
李星驰显然对这个答案存在疑惑，正打算细问，被身后的声音打断。
段择追问：“什么时候的事？哪里的摊子？”
“就上周五，我平时买菜的那条街，那是在街边的一个摊子上，摊主卖给我的。”
听见金巧芳义正言辞的回答后，两人对视一眼。
李星驰向后伸手，接过段择递来的调查资料。
“据调查，你家附近的菜市场旁的道路，在上个月就因道路维修封闭了。”
“所以……路旁哪来的摊子？”
金巧芳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李星驰举着调查表，拿到了她的眼前。
在看完纸上的图片文字后，她的眼球无措地晃动着，眼睑分得很开，快要包裹不住向前伸的眼球。
颈部关节就像是时久未修的机器般卡顿，她不自觉地摇动着脑袋，企图否认眼前的事实。
常识被推翻后的现实，没有人能在短时间内接受，正如此时的金巧芳。
她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身体的保护装置自启动，她用忽视才保护岌岌可危的理智。
但李星驰可不会放弃此时突破的机会，慌乱中才有可能挖掘出更多秘密。
而在迷乱中，只要有一个指引，人就会在不自觉中跟从。
“摊主长什么样还记得吗？”
脑中一片空白的金巧芳，在听见李星驰的话后，就像迷路的人看见了一个指路牌，在这片迷雾中格外显眼。
她急切地回答，试图表现自己的“正常”。
“记得！那是一个男人，穿着一身暗紫色的长衣。”
这也许是一个成为突破口！但是目前得到的信息太少，李星驰看着再次陷入迷茫中的金巧芳，他暗自散发出精神力，直击大脑。
一股未名的力量如同天降，原本杂乱的思绪突然被理顺，曾经无意中的细节被无限放大，答案被推至眼前。
“那人戴着一副墨镜，看着年纪不大。”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惊喜地说：“还有，长着一头长发。”
李星驰突然警觉起来，长发？不知为何，他突然联想到那日见到的长发男子。
他明明记得见过此人，但郑知奇却矢口否认。直觉告诉他，两者之间或许有着某种联系。
或者说，这是同一个人！
眼见无法再挖出更多信息，李星驰收回精神力，站起身，关闭了录音设备。
一直未动的段择，看到李星驰递过来的调查报告，他默默接过，放进了包里。
“那块石头有着轻微的辐射，长期携带，会对人体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段择看着陷入呆滞中的金巧芳，继续说：“此事杨哲轩向我们上报了，我们已经联系了相关部门进行回收，请您配合。”
金巧芳低着头，一言不发。
就在段择打算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听见了她的回答。
“好。”
她抬头，眼眶微红，脸上的血色好像随着这声回答被一同带走。
“但是，能不能麻烦你们明天再来一趟，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让我再和它相处一晚吧。明天，只要明天，我就交给你们，好吗？”
李星驰正打算拒绝，却听见段择同意的回答。
他疑惑地瞥了一眼段择的态度，但并未说什么。
既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两人也不打算久留，接下来打算回异研所提交调查结果。
就在两人走到门口时，段择突然开口道：“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这个病已经有药厂在研制，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就会上市。”
金巧芳侧头看着站在门口的段择，段择背对着她，只能看见他宽阔的背影。
金巧芳露出一抹真实的笑容：“谢谢你，我可能等不到那天了。”
段择沉默了片刻，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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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择开着车，李星驰看着窗外快速向后倒退的路灯，两人都没有说话，车内非常安静。
远处灯光照射在树木上，投影下树枝的倒影，树叶的阴影映在车内飞速掠过，光影之间的变幻吸引住了李星驰，他看着轮廓分明的段择，欣赏着这个人的独特魅力。
或者说，是段择对他的独特吸引力。
李星驰尝试着改变此时异常压抑的气氛，笑着说：“每次都是你开车，下次要不要我来。”
段择的视线从前方转移到了后视镜上，快速地看了一眼副座的李星驰。
却没有想到，李星驰已经提前预测到了，两人的视线在这一秒中短暂交汇。
他清晰得看到了李星驰嘴角的笑意变得更深。
微弯的幅度像一颗流星，一头扎在了他眼底，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段择收回眼神，依旧直视前方：“不用。”
李星驰依旧不死心，试图商量：“怎么说我也是有赛车驾照的人，难道你还不相信我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