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喧闹的宴会里,陆迟作为主角早早退场,也无一人敢置喙。
孟光等人因情况特殊,也跟着陆迟退场了。左右只是一个庆功宴,自有陆氏的经理人会留下应酬,高薪聘来,不至于这点能力都没有。
陆迟在北欧有一座独栋,是产业拓展完毕后购置的。
这是他掌权后的习惯,每开辟一个新的板块,就会在当地购置至少一处房产。
陆氏家大业大,在全球各地都有房产,但陆迟总还是会选一处新的,亲自参与设计。
客厅里的碎花布质沙发上,坐了四个各有心事的人。
陆迟面沉如水,宴会时的正装还没换下,笔直有力的长腿交叠,独自坐在一侧,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冷意。
陆岑打量着这明显不符合陆总人设的沙发,揶揄开口:“不是说林家的少爷是因为钱,才离开你的?现在怎么去兼职了?”他的发问打破僵局。
“因为温家的大少爷没看上他,最后林家要把他配给一个傻子,他不愿意,就逃了。”孟光的语气里说不清是嘲讽还是感叹。
戚燃皱着眉,显然与他们不在一个频道:“他不是拿了父母的遗产吗?”
林家父母留下的遗产不仅仅是一些动产,更有林氏的股票和各类基金。言外之意,过的再落魄也不至于去做侍应生。
陆岑看向神情冷肃的陆迟,试探性开口:“说不定是想和陆迟再续前缘呢?毕竟,谁会嫌钱多不是?”
孟光下意识否认:“不可能,他不是这样的人!”
“那怎么解释,他两年前离开的事情?”陆岑狡猾的把问题抛回去。
孟光哑口无言,看向戚燃,戚燃还在思索。他又看向陆迟,想让他反驳,可陆迟不语,只一味低头看手机。
他恨铁不成钢,那可是他陆迟的老婆!
沉默间,陆迟站起身,浑身酒意未散,高大挺拔的身形稳了稳,就要出门。
“你去哪里?”孟光不解。
陆岑很快瞥到他手机上,是一串地址,一个很荒芜的地方。
他心下疑惑,但等着陆迟的解释。
“去拿衣服。”陆迟背对着他们说。
毕竟是陆家的养子,沦落到做侍应生算什么?
孟光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是那件黑色大衣。
“你下属钱这么好拿?”他觉得陆迟简直疯了。
外面已经开始下雪,雪路难行,更何况陆迟大抵还醉着。林阙轻从休息室出来的以后,陆迟又一个人喝了大半瓶闷酒。
陆迟没理他,自顾自披了衣服,喊了管家就要出门。
“欸——”戚燃打断了孟光的话。
“由着他吧,死鸭子嘴硬。”戚燃言尽于此。
不过是有人根本放不下,看不惯自己养的这么好的宝贝被折腾成这样一副狼狈的样子。
孟光偃旗息鼓,陆岑没喝酒,倒是巴巴凑上去,以司机不在为由亲自开车。
一路上,陆岑好整以暇的看着平时沉默寡言的大侄子独自黯然神伤,故意说这个地址是一片富人区,真不怕林阙轻只是攀龙附凤吗?
陆迟眼神晦涩地望着不断后撤的景物,脑海里反复咀嚼这四个字。
攀龙附凤。
林阙轻从小就过的苦,长大了怕苦怕穷不过人之常情。再说,他根本找不到比自己更有钱的人了。就算今天是他蓄意设计,欲擒故纵,那又如何。
只要他肯花心思就好。以他的身家,养十个林阙轻都不成问题。那么瘦,吃的还那么少的一个人,怎么会难养呢。
比起这些,他更怕林阙轻对他真的无所图。
这些话他没有说出来,否则熟悉路况又车技娴熟的陆岑怕是要开进雪地里翻车了。
地址有些远,车停的时候,陆迟的酒醒的差不多了,下车时步履稳健。
他理了理衣摆,准备打量林阙轻的住所,顺带刻薄的和自己购置的房产比较一番。
没想到,入目的却是一片砖砌的和毛坯没区别的小房子,荒凉的可怕,也冷得可怕,像个天然冷库,恐怕在这里,人死了一个月都发现不了。
他的喉头哽住,不可置信的开口:“这就是你说的富人区?”
陆岑装作懊恼的掩唇,表示自己记错了。
陆迟没空和他计较,他快步走到林阙轻的房子前,看清房子全貌的时候,他无比希望林阙轻只是在用苦肉计,而不是真的在这里住了一年。
灰扑扑的瓦砖即使是艳阳天都透出荒凉,更别说是大雪纷飞的海天。
真正走近窗边时,他犹豫的停下脚步。屋子里一片漆黑,林阙轻大抵已经睡下。
是啊,谁会漏夜来访呢。
他一夜也不想让林阙轻在这个漏风的房子里多待。但,想起林阙轻在他面前拒绝防备的肢体语言,林阙轻真的会愿意和他走吗?
如果强迫,会不会更加消磨他们之间的感情?
已经醒酒的人,站在窗前,思绪却比醉时更加混乱。
大颗大颗的雪落在男人打理得精致得体的发丝上,不断堆叠,为气质出众的人增添了些许苍凉。
陆迟点了一根烟,只是架在唇边等待燃烧,并没有抽。
林阙轻不喜欢他抽烟。
“大侄子,我说你要演苦情戏男主角,也得等另一个男主角出现了再开演吧?先上车吧。”陆岑打开车窗,冲雪地里穿着仿若可以演电影的沉思的男人喊。
“喵——”
空旷的雪地里,传来一声猫叫。陆迟手里的烟,融化了窗上的雾气,一张猫脸出现在窗里。
猫咪边用爪垫拍打窗户,边急切地叫。
陆迟提起照明灯,接着光透过防护的栏杆朝屋子里望,隐约看到沙发边躺了一个人,只露出一截惨白到发光的腿。
“林阙轻!”陆迟紧张地拍打窗户。
这样的天气,他怎么会一个人躺在地上。
要命的祖宗。
陆迟也不管林阙轻醒来会不会觉得他是一个入室抢劫的疯子,抬腿便踹上他那扇与破旧屋子格格不入的铁门。
车里的陆岑陡然间看到一向沉稳的陆迟失态的和一扇门干起来,赶忙拿了工具,下车劝解。
就算要把人抢走,好歹安静点。
可陆迟明显比他想象的要更急,他走到门口时,陆迟已经进去了。
他进门时,屋里还黑着。门口一点光亮,让他看见,一向沉稳克制的陆迟跪坐在地上,锻炼有素的宽背将另一个纤细的人挡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段细白的手腕。
“陆迟……哥哥……”
模糊的呢喃传出,委屈的像撒娇。
“没事了……哥哥来了……”耐心的劝哄,温柔得不像陆迟的声音,与方才站于窗外肃杀疏离的他判若两人。
陆岑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