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迟进门,见到的是一团缩在他大衣下,蜷缩起来的林阙轻。那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可怜得像一只无家可归的猫。
林阙轻被巨大的破门声惊醒,晕眩与恐惧使他无助绝望的缩起来,双手抱着头,唇齿间含混不清地嘶吼:“不要过来”。
他绝望的应激反应像尖刀,捅烂了陆迟的心肺。
林阙轻想象中的寒风没有来,反而是一道带着熟悉气味的身影蹲在他身前,没有光,但他迅速放松下来。
他知道那是谁,怎么现在才来梦里看他呢。
林阙轻烧得昏沉的脑袋只以为在做梦。否则,方才还与他划清界限的陆迟,怎么会出现在他身边。
就像……六年前,他因为不肯帮助林家从陆迟身上获利,浑身是伤,发着高烧被他们扔进阁楼不管不顾的时候,也是陆迟,深夜带着人破开了阁楼的门,强硬地将濒死的他带回陆家,照顾了他整整六年。
“哥哥……”林阙轻用尽全力攥住陆迟的手。
他想说,真好,没有梦见他推开陆迟的圣诞夜,可他已经说不动了。
艰涩的嗓子干疼得像被铁丝球擦过,他只能攀附在陆迟身上,徒然地将自己往他怀里塞。
既然是梦,那他就自私一点。
他蜷缩着发抖,自欺欺人的占有这个梦里陆迟,相信他一定不会推开他。
偏偏这时,梦中从不开口的陆迟还温声劝哄他,将他瘦弱的身躯整个裹进衣服里抱在怀中,仿若抱十五岁时的他一样。
林阙轻像一个离家出走后受尽磨难却又被家长找到的孩子,一个人时咬咬牙吃的苦、受的罪,此刻像针一样,重新扎进他的身体,逼迫他将所有委屈倾泻。
他无法抑制的哭了出来,仿佛想将两年苦涩的思念与罪感融进眼泪里,在梦中寻得陆迟的原宥与安慰。
一道道泪如同泄洪般,从眼眶涌出。他懂事得没有哭出声,只是不停颤抖的身体出卖了他。
还有陆迟湿透的衬衫。
陆迟不断揉捏着他的后颈,想让他平复下来,但他的抚慰让林阙轻的内心更加酸涩,抑制不住的哭腔从喉间泄出。
只一声,陆迟的心就碎了。
他的脸贴上林阙轻滚烫额头的瞬间,察觉到了怀中人呼吸频率的失常以及呼吸时的哨音。
“林阙轻,放松,慢慢呼吸!”关切的话语不敢高声,恐惊了怀里急切喘息的人。
林阙轻有哮喘病史,情绪激动或者免疫力低下时就容易发病。
陆迟意识到后,立刻将衣服内侧口袋的布地奈德喷雾塞进林阙轻的唇间,扶着他的脖子让他慢慢吸入。
“他情况不对,先带他回去吧。”陆岑皱眉看向地上还抱人跪着的陆迟。
陆迟克制着失态的情绪,说了声“好”,眼睛却始终停在怀里蜷缩昏迷的人身上。
离开前,他瞥了眼方才乖巧趴着的长毛橘猫,不忘叮嘱:“派人看好屋子,把这只猫也一起带走。”
“放心,管家带着人来的,我先开你回去。”陆岑抓紧时间上了车,神色认真起来。
一路上,他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开到最快,幸亏他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熟悉路况,很快回到了别墅。
“他怎么了!”一进门,孟光看到陆迟怀里昏迷的人,便急切的凑上来。
“说话啊陆迟!”孟光看着林阙轻惨白消瘦的脸,心里不可能不担心,即便林阙轻当初抛下陆迟,还与他们不告而别,但终归多年的交情。
戚燃知道孟光一贯重情重义,但也明白林阙轻的情况并不好,索性拉过他,请早就待命的医生上楼。
陆迟带着一身孤寒之气,抱着人没作停留,径直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你就体谅一下孤寡老陆吧。”戚燃虽担心,但还是安抚急眼的孟光。
“你说林阙轻这样,不会是被陆迟揍了吧!”孟光脑内浮现陆迟失恋后,怨妇男鬼般渗人的眼神,打了个寒颤。
陆迟对背叛自己的人一向不留情,特别擅长在合法范围内整得对方生不如死。
一向好脾气的戚燃,想起风尘仆仆的陆迟,抱着林阙轻小心翼翼怕他碎了的样子,难得翻了个白眼,微笑说:“你是说,我们尊贵无比,权势滔天,情根深种的陆大少爷,在大雪纷飞,严寒三尺的深夜里,急不可耐的去找久别重逢的初恋只是为了揍他一顿,揍完还要把人裹了往自己房里带,是吗?”
孟光被他看得发怵:“可……你不是提前叫了医生……“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荒谬和抽象。
“诶,话说回来,他手里抱着的围巾,是不是那条……”孟光为了掩饰尴尬,突兀地扯开了话题。
“应该是,不过现在更应该关心的是他的身体。”
林阙轻离开休息室时,戚燃就注意到他情况不对,缜密的他一早就通知医生做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