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池清梦一声闷哼，手捂上心脏的位置，身形一滞。
面具人立即抓住机会，放出傀儡丝线。
池清梦警觉，反手一挑，没让面具人得逞，袖子却不小心划出了一条口子。
“你的小徒弟要死了。”面具人轻笑起来：“仙尊看起来也知道了，这可怎么办啊？”
池清梦感受到心脏传来的绞痛，右手指腹摩挲着剑柄，唇角平直，神色淡漠的让人看不透。
眼尾下的红痣却在瞬间如火焰燃烧了起来，连带着眼尾都染上一抹艳色。
灼热的气浪翻涌而出，衣袖飘扬中，右手露出一段如玉白的手腕，上面爬满了赤红的纹路，接着那红色纹路如同活了过来，在手腕上流转。
池清梦手捏法诀，一步踏出，火焰形成的红莲轰然盛开在脚下，倏忽间，一条火龙从手中出现，攀上池清梦的身体，又从背后探出头，带着不可忽视的强大俯视着众人。
面具人弯起的嘴角几乎是瞬间平直了，只来吐出一句:“疯子。”
刹那间，天地为之色变，火龙动了，它扭动身子飞上云霄，金色的竖瞳锁定在面具人身上后，直冲下去，带着毁灭的气息。
轰——
气浪搅得天地昏暗，一时间飞沙走石，无人能探得中间的情况。
柳明昀猛地抬头暗道不好。
铮铮——
一声嘹亮的琴音响彻在众人耳畔。
“是谁来了?”柳明昀一惊。
“是妖族吗？”祁汌稍与对打的魔族分开，疾驰于柳明昀的身边询问。
“不对，妖族他们现在自顾不暇，哪有闲心来管修真界的事?”任浮意接上话，手上的萧接上了魔族砍来的武器，紧接着一个翻身，狠抽了魔族一道。
祁汌默声，片刻:“能去气浪那的至少是炼虚期，不是妖族又不是我们所认识的……”
柳明昀侧身看了眼，没说话，眼中却带上忧愁。
任浮意差不多懂了，转而提起另一件事:“清梦刚刚是不是又用禁术了?”
柳明昀深吸一口气，点头:“是。”
“明昀，你有空多劝劝他吧，成天用禁术和喝水一样，他那个身体撑得住吗？”任浮意关切开口。
“叫老柳怎么劝?”祁汌先一步接上话反问:“你不知道清梦那个倔脾气吗?”
任浮音一噎，叹了口气，朝魔族打的更狠。
气浪中心。
池清梦和面具人同时抬眼看去，一女子凭空出现，双眼紧闭，身着一袭深紫色纱裙，面带轻纱，怀中抱着琵琶，款步而来，身上正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魔气。
“炼虚后期的魔族。”池清梦眉头一压，右手不间断的带来灼烧刺痛，心中一阵烦躁。
他下意识看向面具人，才发现面具人脸上没有半点喜色，周身气压更加低沉。
“皓楹?”面具人一边抹掉嘴角溢出的血液，带了点不确定，声音比较之前，明显虚弱不少。
被叫皓楹的女子低低笑起来，脚步不停:“难为你还记得我，我看你出尔反尔玩的倒挺顺溜的，距离百年之约还有个五年，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打上天清了?”
面具人咬牙切齿:“那又如何?”
“如何?”皓楹缓缓睁开了眼，露出独属于魔族纯种血脉的红色眼眸:“那自然是亲自来给你使绊子了。”
眨眼间，皓楹已来到池清梦的面前，一双眸子打量着他，片刻似叹似笑。
“不怪小白如此。”
池清梦骤然抬眼，紧盯皓楹。
“我知仙尊对于皓楹这个名字怕是陌生，那对于月魇这个名字可还陌生?”皓楹欠身行礼。
“原来是你。”池清梦眼神冷冽，时间紧迫，由不得他去思考皓楹的更多目的，直接道:“魂血。”
皓楹犹豫片刻，还是手点上额头，一滴魂血出现:“仙尊尽可放心。”
池清梦不废话，收下魂血:“十秒。”话音落下，食指在空中轻动
“十秒?!”皓楹一愣，指尖搭上琵琶弦:“不行，最多五秒!不能在多了!”
池清梦不答，头也不回，裂缝已连接上秘境，他看到了重伤濒死的白瑀离。
“诶!你!”皓楹一跺脚:“七秒!我只能给你留到七秒!”
“足矣。”池清梦垂下眼睫，一步跨至少年身前，眉心紧蹙，蹲下身去，手抚上少年的脸，用指腹擦过伤口边的血，触感一片黏腻。
当视线落到少年满头青丝已成白发，腰间也不见灵囊，心中滋味更加难言。
忽然间，他抬起头，看向远方。
转而指尖温柔点上少年的额头，青光笼罩间，血不在流下，伤口开始一点点恢复。
池清梦算着时间，还有两秒。
于是起身后退一步，转身离去。
除了不见的邪祟，无人知道曾有一人驻足在此，带来希冀生机。
***
“走……”
“还有多远?”
“半个时辰应该能到!”
“瑀离怎么样了?”
“体征平稳，我给他服了八品回阳丹，撑到出去没问题!”
“好。”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响起，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眼皮沉重，他努力撑开了一条缝隙，微光泄露进来，模糊的景象一点点清醒，入目是半扎的青丝与挂在脖子上的佛珠。
是无妄……
太好了，夏夏也一定活下来了……
可唯一不对的是，他为什么还活着……
白瑀离心一沉，非但没有劫后余生的高兴，反而是莫大的恐慌笼罩。头顶上切切实实悬了一把刀，在他出去后，便会落下。
那个时候无妄他们还会这般不设防的对他吗？会后悔救下他吗？大抵是会的。
他应该留在秘境的。
这才应是他最终的归属。
白瑀离想着艰难地动了下手，无妄几乎是一瞬间就感应到了，停下脚步回头，语气中是少见的庆幸:“瑀离，你醒了!”
白瑀离虚弱的嗯了声:“放我下来吧。”
一旁伊玉的声音还带着后怕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白儿!你终于醒了，你可吓死我了!”
无妄再三确认:“你真的可以下来?”
白瑀离无奈点头:“真的。”
伊玉急切上前，边上的魏追流也赶过来，一起扶着白瑀离。
这个时候，白瑀离才看见，不远处叶烟凌也在。
“叶姐，追流，你们也在啊。”白瑀离笑了下。
伊玉激动地对着无妄点点头，扶着白瑀离靠坐在树下休息，一举一动都密切的关注着。
白瑀离看向四人，忽然想起来还没看见夏耀云，赶忙询问:“夏夏呢？你们见到了吗？他怎么样?”
伊玉闻言，本就红的眼眶更烫了。
他不由得低下头去，任由头发挡住自己的神情，抓紧了白瑀离的衣服。
“白瑀离，你觉得要不是夏夏，你觉得我们能找到你?”伊玉声音带了上颤抖，他压抑着，试图平静的一字一句去问:“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不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呢？”
“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浑身上下全是血，我都不敢走过去探你的气息，你知道吗？!”伊玉攥紧了少年的衣服，忍了一路的酸涩，在此刻决堤，泪水大颗大颗滚出。
“没有一处是好的，全是伤口，我碰你的时候，我差点以为你死了，冰凉的吓人，就连灵囊你也给夏夏了……”伊玉缓了口气，抬眼直视白瑀离，泪水不断滴下，砸的人生疼:“你到底知不知道，要不是我也带着灵囊，里面放着八品回阳丹，你就真死在秘境里了!”
眼神是那么炽热，烫得白瑀离不敢直视，他心中苦涩无边无际。余光落在自己白色的发丝上，又想起剑光中自己浑身魔气，瞳孔如血的模样。
他该如何面对?
面前的伊玉说到这，彻底哽咽。
无妄拍了拍伊玉的背，接过话语:“你别担心，夏夏受伤过重，陷入昏迷，不过已经服了你灵囊中的七品再生丹，不会有事的，我们找过来时，把他交给了同门照顾，应该也快到秘境出口了。”
白瑀离慢半拍的反应过来:“秘境能出去了?”
“嗯，差不多半个时辰前，我们皆收到了宗门传音，这次秘境是魔族从中作梗，且一时间宗门没有办法开辟通道给我们，只能由我们自己赶到秘境出口，触摸原本分散的三颗灵石，方可传送出所有人。”叶烟凌语气温柔，带着安抚的意味。
“你看!一切都在往好的发展了!别愁眉苦脸的，能活下来就是好事!”魏追流也没有反驳，笑起来。
白瑀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魏追流，活下来当然是好事，可对于他来讲真的是好事吗？
“对了，路上你们有没有碰到林哥?”魏追流询问，皱起眉:“我们过来的一路上，问过的同门没有一个见过林哥，本来是打算问夏夏，结果夏夏早一步昏……”
叶烟凌突然扯了扯魏追流，给了个眼神示意闭嘴，魏追流翻了个白眼正要反问为什么，叶烟凌不耐烦的直接施了个禁言术。
魏追流瞪大了眼，正要找白瑀离控诉，这才看见白瑀离脸色苍白如纸，比先前还要不对劲。
一时间，谁都没有再出声。
片刻，白瑀离嘴唇颤抖，艰难吐出话语:“嵩云他，为了让我和夏夏走，在四阶魔兽的控制下自戕了……”
“……”
刹那间，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嵩云哥死了?!”伊玉惊叫出声，他连连摇头:“怎么会……”
白瑀离闭上眼，抿唇不语。
余下三人也失了言语，这个消息实在炸得他们措手不及。
“……不是明明说好了，要一起回幽州的吗？”伊玉喃喃，他看向无妄问:“我记得，林哥和夏夏说过，怎能可以说话不算话呢？”
才止住不久的眼泪，又一次掉下。
白瑀离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林嵩云的话语，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全力镇压下自己的情绪，缓慢开了口，除去隐藏了魔气的事，把路上的其它事全都一五一十的吐露了。
四人听完，都沉默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无法说话。
直到树丛陡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一只魔兽跳了出来。
五人神经瞬间紧绷。
白瑀离已最快速度镇定下来，率先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先去秘境出口处汇合。”
叶烟凌附和点头“对，先出去。”
“无妄，帮忙!”伊玉收拾好情绪:“不准逞强!”
白瑀离知道伊玉这是在说他，况且他现在也确实做不到疾跑，只能乖乖听话趴在无妄的背上。
只是，他真的有必要出去吗？
白瑀离望向伊玉，两人的目光在一瞬间对上。
伊玉看得心中一紧。
他不懂刚刚白瑀离是一个什么样的眼神，他看不懂，只是觉得太温柔了带着不知名的留恋，衬得他下一秒就要消失似的。
等他在努力去看，白瑀离已经收回了目光，再也寻不到半点端倪。
白瑀离闭上了眼，眼睫颤动，这个答案从他在运用魔气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注定好了。
五人一路朝着秘境出口疾驰，一路上遇到的阻挠也是越来越多。好在没有出现过于强大的魔兽，基本上都有惊无险。
终于在傍晚，三人赶到了秘境出口，天上布满星点，风一吹，云遮住星光，林中开始起雾。
而这些都挡不住视野正中三颗灵石散发的耀眼光芒。
在视野的四周是同门的身影，白瑀离看见了不远处昏迷的夏夏和陪着他的同门，稍稍放下心。
叶烟凌对着无妄一点头，率先从魔兽群杀出一条血路，朝灵石靠近，身后一向不对付的魏追流在这个时候充当了护盾。
其他的同门也挥动着手中的武器，大家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从秘境出去。
魔兽越来越多。
四周传出了震耳欲聋的嘶吼声。
“不好!是妖兽潮!”
人群中有人喊到。
此刻还差最后一颗灵石!
白瑀离看着手中已经可以聚起来一些灵力，他厉声:“无妄!”
无妄秒懂，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