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许久后,白炎终于醒来,他看到楚京平安无事地坐在自己身边,还以为是幻觉。
“他们放你回来了?”
“是。”
白炎松了口气,露出安心的笑容。身上的囚服不知何时已经被解开了,双手恢复自由,他忍不住伸手抱住楚京,手指紧紧扣住他的背,像是害怕再次失去什么珍贵的东西。
“太好了,你没事。”
楚京被带走后,白炎不断使用精神体的力量,试图破坏监狱的大门。察觉到他的精神波动,狱警便也对他注射了镇定剂。
“楚京。”
“......”
“你知不知道,我担心你担心得快疯了。”
白炎的手臂肌肉结实,算不上夸张,但力气很大。俩人胸膛紧紧贴在一起,意识到彼此间靠得太近了,楚京心跳加快,有些不自然地挣扎了一下。但对方就像大山似的巍然不动。
他总是用这种方式拥抱别人吗?
不,他只对我这样。在楚京的印象里,白炎从不和谁太过亲近,他对外界心怀戒备,像只披着保护壳的刺猬一样,不信任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可是他却常常拥抱我。
“我没事。”
如果是在以前,楚京不会回复他。说这种没有意义的话是多余的。但不知不觉间,他变了。
想着这三个字能让白炎放下心来,便觉得有说出口的必要。
“他们把带去了哪里,问了你什么?”
楚京隐瞒真相,临时编造出一个谎言骗了白炎。白炎没有怀疑他。这让他心底产生了深深的负罪感。
他还有七天时间,这七天,也许就是白炎生命里最后的日子。等到最后一天在动手也不迟吧。他这么想着,却连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嗤笑。为什么我会这么悲哀......不,真正该感到悲哀的人,应该是白炎。
算了。楚京叹了口气。斜倚在阴湿的墙壁上,呆呆地望着面前的铁栅。想再多也无济于事。
“楚京。”
白炎突然凑近他的耳边,神秘兮兮地说:“本来还想再瞒你一会儿的,但是看到你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坏人。可不想再被你骂‘混蛋’了。”
也许他也不能免俗,和其他雄虫一样,无法逃脱想要讨好自己心仪的雌虫的定律。
“还是告诉你吧,其实......”
他刻意压低的声音,富有磁性。不知道从何时起,青年的嗓音竟然变成这样性感了。楚京心神有些不定,但还是专心听着。
“......这间牢房里,有一条密道。”
楚京惊讶地偏头,白炎嘴唇于是蹭到他的脸颊。
“呀......不小心......”
楚京有些尴尬地用手擦了擦脸。语气淡然:“没事,你继续说。”
白炎笑了。心上人的反应很青涩。虽然是无意的,但看得人心脏怦怦直跳。
隔得如此近,彼此的呼吸在耳边起伏。像软绵绵的海浪。又轻又痒。
白炎的目光落在楚京健康又漂亮的麦黄色脖颈上,说:
“你被带走之后,蚁狮来见了我。给了我一张纸条,上面写了密道的位置。等再过两个小时,密道就会开启。”
嘴上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些话,其实白炎心里的欲望已经被勾起了。恨不得现在就把他压到在墙边,把他身上的军服扒下来,肆意品尝。
可是,理智告诉他,这样做虽然能获得短暂的□□上的快乐,却没法让楚京喜欢上他。
所以他压下心底的欲望,尽量保持着面部的正常,拉住楚京的手说:“到时候,我们一起逃走吧。”
楚京记起蚁狮是帝国安插在诺诚的间谍。
白炎已经和他见过了?
楚京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我们真的能逃出去吗?
不过,这已经不是他现在最担心的问题了。
即使逃出这里,他必须杀了白炎这件事也不会改变。
根据白炎获得的情报,通往外界的密道会在两小时后开启。
等待的期间。楚京突然说:
“白炎。”
“怎么了?”白炎偏头看着他。
“如果你手上有一把枪,而你面前有一只刚生下不久的兔子,还有一只快要饿死的狼。你会射死谁?”
白炎愣了一下。疑惑为什么楚京会问出这个和现状毫不相干的问题。
但是看楚京一副想知道答案的样子,他于是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如果是我,我会选择射死兔子。”
果然,这像是他的作风。
“因为兔子太弱了,所以,你就选择杀死它吗?”
“没错。可最重要的原因是,那是和我无关的兔子。不管它是死是活,对我来说都一样。”
“那如果,兔子是你养的,你会怎么做?”
“还用问吗?当然是射死那只狼。如果兔子是我养的,我就有义务保护它。不过话说回来,我讨厌兔子......”
“那如果兔子和狼都是你养的,某天狼想吃兔子,你会怎么办?”
白炎:“......啊?”
楚京的问题多少有些刁钻。他只是,想更加了解眼前这个人。
白炎不总觉得楚京好像话里有话。思考道:“要真是这样,挺难选的。非要杀死一个的话,我想,就只能问自己的心了。”他点了点自己的胸口,说:“狼和兔子,到底更喜欢哪一个。更希望谁活下来。因为我更喜欢狼,所以我最终会选择杀了兔子。”
听他这么说,楚京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看来,白炎和他思考时的逻辑是一样的。
那么,他应该可以理解我吧?在楚晓和白炎的天平之间,他选择了楚晓。因为他们相识十四年,还是血亲。而白炎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因缘际会的朋友。
理解?
不,不会被理解的。楚京随即觉得的想法有些可笑。他只会被憎恨。知道真相后,白炎一定不会原谅我的。
什么正义感,什么善良。在真正面临抉择的时候,楚京才发现自己和这些词汇根本沾不上边。
我根本就不是个好人。和爱德蒙一样卑鄙。他打从心底里深深厌恶着这样的自己。
不是很可怕吗?明明已经背叛了白炎,此刻却还能保持冷静,若无其事和他交谈,我和恶魔有什么区别......
两小时后。
按照蚁狮所给的提示,白炎开始在墙上寻找机关。他们所处的牢房在五楼,在墙壁上找到一个略微凸起的位置后,白炎用二指使劲按下。
楚京在一旁,看到那面墙壁像水泥似的融化了。露出对面牢房的光景。
“走吧,对面的房间里还有机关。”
眼前的场景有些不可思议,楚京问:“怎么做到的?”
“看起来像魔法,对吧?实际上,只是因为墙体的材料被换了。”
白炎解释道:“新材料碰到水,就会融化。只要稍微加热,就能回恢复原样。”
他们走进对面的房间后,白炎伸手碰了下地上的软泥,几秒钟后,软泥就像有生命一样,又重新聚拢,凝固成了一面墙。和融化前的样子一模一样。
“我手心的温度,就足以让它复原。”
用同样的方法,他们又穿过了几间牢房。地面也是可以溶解的,他们从从地上溶解后的空洞跳下,从五楼来到四楼,再到三楼......
白炎说,这些机关都是蚁狮做的。楚京心想,正常人能想到掉包墙壁的材料吗?不禁对这位间谍佩服起来。
表面上看,监狱密不透风,但实际上,许许多多的墙壁都被掉包了。
这么大的工作量,光靠间谍一人是没法完成的。
监狱里的囚犯们,都和帝国的军人同气连枝。看到楚京和白炎,谁也没有大声喧哗。还好心地帮他们“指路”。
半小时后,两人就顺利逃出了监狱大楼。
四周是荆棘覆盖的丛林。在最后一面墙的附近,站着一名红发的青年。
见楚京和白炎离开后,青年才松了口气。
几分钟后,他回到了寄生蜂族的基地。在这里,他的身份是毛默的副官。本想去自己的办公室,但刚进入大厅,一名小兵就冲到他面前,说:
“阁下,您刚才去哪儿了,首领一直在找您。”
顾祈眉心皱了一下,“知道了。”
毛默应该不知道他的行踪。否则楚京和白炎不会那么顺利就逃走的。
顾祈心情忐忑地来到毛默的办公室。门没关,半开着,但他还是刻意地曲起手指,扣了扣门板。
他的手上戴着黑色的手套,光滑的布料在灯光下闪烁着光泽,给人一种禁欲的感觉。
“请进。”
毛默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只有对顾祈,他会在“进”字前加一个“请”字。但对这种特殊待遇,顾祈从不领情。
屋里的人,是杀死他爱人的仇人。每当想到这一点,顾祈就感到深深的厌恶。但他是一名间谍,不能将情绪露骨地表现出来。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表情比之前柔和了一些。
“领主,你找我吗?”
毛默坐在深褐色的办公椅上,目光直直地看着他。
“刚才去你办公室找你,没见到你人。去哪了?”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顾祈后背涌起一阵凉意。
不可能。要是有人跟踪我,我一定会发现的。
他心里有点紧张,但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一本正经的回复:
“去天台抽烟了。”
毛默站起身,走到他对面,像狗似的将鼻子靠近他脸上嗅了嗅。接着他皱起眉:
“我不是说过,讨厌烟味吗?”
“那我出去散散味。”
“算了,先别走。”毛默说完,搂住他的脖子。
“领主.......你想接吻吗?”
“嗯。我们已经三天没做了吧?今晚,来我房里。”
毛默说完,便吻了上去。
......
顾祈的爱人杨也是一名间谍。
他们第一次相遇,是在学院举行的晚会上。
杨穿着一身白色的军服,独自坐在高脚椅上,怀抱着吉他。低头低声吟唱。他的音色干净又清澈,听起来十分悦耳。隔着人海,顾祈遥遥望着他。看不清他的脸,却十分地心动。
表演结束后,他去给杨献花。杨接过后,腼腆地挠了挠后脑勺。
那时顾祈只有十七岁,目不转睛地盯着杨,脸涨的通红,鼓起勇气大声道:
“我、我对你一见钟情!”
这是常有的事。精神体匹配度达到90以上,就会出现这种一见钟情的感觉。
“诶?”突如其来的告白,让杨有些摸不着头脑。并没有当场给出回应。但是,在顾祈的死缠烂打和强烈攻势下,杨最终还是答应了和他在一起。
俩人交往了三年。可是……就在三个月前,毛默却杀了杨!
为了复仇,顾祈才来到诺诚。
巧合的是,毛默和他的精神体匹配度也超过了90%。见到顾祈的那一天,毛默就向他示爱了。
为了接近他,完成自己的复仇大计,顾祈接受了他的爱。于是他们就发展成了这种关系——表面上,顾祈是毛默的副官,但实际上,他的身份是毛默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