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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冻小说网 > 燎夜手册(女A男O) > 第168章 结局

第168章 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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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原以为是趟顺着时光的单行道,其实却是行走在两片光影错落的田埂上。

一条田埂笔直些,铺着灰扑扑的石子,隔着几步就有桩子钉着——三岁小囡该捧起

印着铅字的方块,十八年头须藏起发皱的情书,二十八年轮要系满红绸与乳香。人们的脚步钉在同节拍的石阶,踩碎海棠花样的睡裙与公文包的棱角。

另一条田埂却没有这般整齐。静悄悄的,浅草没了脚踝,偶尔蓬松些,偶尔又稀疏些。——有人垂垂老矣依然睁着婴孩般无知的眼,有人还坠着叮当银锁却裹着老僧熬炼的心。

两条路紧挨着,相辅相成。外头那条若是缺了个缺口,里头那条便要滞下步来发呆,等到外头的坑填平了,它才忽地想起来往前赶路,或是快些,或是慢些。

人类执着于延长时间的线性维度,像不停往行李箱塞东西的旅人,而常常忽视拓展其空间维度,忘了行李箱会爆裂。通过压缩效率来换取更多时间刻度,而那些被揠苗助长的稻穗,却终将在秋风里露出空瘪的胸膛。

发展即毁灭,毁灭即发展。

“是吗?”安冉搅动药液的手指悬停在半空,金属台的阴影爬上他鬓角霜色。“那你觉得,我和陈匡愚谁更胜一筹?”试管壁轻碰发出碎琉璃似的响,黏稠药剂在蓝火苗上渐变成煮熟的蟹壳色。

隔着培养舱水膜般的玻璃,奇花异草的藤蔓悄然拱成倾听的弧度。陈姝指尖滑过针管刻度,硫磺味空气里游动着菌丝般的絮语。

“你们领域相同,但目标不太一样,从我个人体验上来说,是老师你更胜一筹。”她将空针藏进袖口时,有朵人脸花突然转向灯源,褶皱纹路渗出浑浊汁液。“你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也很多东西被你毁灭。】

但焦土底层始终蠕动着温软的胎动,如同柳木熬过隆冬后骨节里的酸痒。发脆的藤蔓表皮涨破时,湿润的汁液会擅自修改火焰烙下的遗嘱。那些在焦土上凝结的锈色露珠,是泥土将灰烬兑成营养液的凭证,轰然倒下的榉木腐殖层里,终窜出比旧年更汹涌的绿色火苗。

实验舱遗留的冷光在安冉鬓角凝结成未融的薄霜,咖啡渍沿着玻璃杯壁游曳,将陈姝眼底的涟漪搅碎成星子。

“都说作品是创作家的孩子。当我在培养舱里慢慢成型,您看着那些跳动的生命曲线,可曾有过和覃老师一样的喜悦?您在贫民区找到我的时候,在那些计划谋策里,又有没有那么一刻,只是在看自家走失的孩子…。”

暗蓝的实验光流淌在安冉翕动的喉结沟壑间,“我也给你起过一个名字,叫安…”他话音刚刚破茧突然被针尖咬断。颈侧青筋如受惊的蚯蚓般扭曲暴起,从喉间挤出破碎的风箱喘息。陈姝指尖压着注射器活塞迅速下沉,金属管折射在她虎口攀爬如同濒死的萤火虫,“那就为我骄傲吧,父亲。”

游离的气泡在血管里裂解出最后的血色,青紫斑块仿佛是实验日志浸水的墨迹在皮肤上晕染开来。他右脚兀地踢翻了酒精灯架,钴蓝火苗在防滑砖上投映出Abyssus的光斑。翻卷的舌苔与无菌口罩细带死死绞缠,撕扯出微量移液枪卡壳时的悲鸣。

气泡在安冉心室织就出透明的笼,正如当年包裹新生胚胎的羊膜。最后那簇神经性颤动中,他塌陷的颊肌忽然向上牵起——“没…错…。安琪。”

她是他淬火成型的釉瓷圣女,脉搏里流淌着银河碎屑与圣歌的韵律。他用校准仪般的目光拧紧她的骨骼,把窒息般的寂静拉成审判日的竖琴。当第最后一朵铁荆棘刺透玫瑰浮雕,沉睡的圣痕将在她脊椎组装成白银音叉,所有圣伤都会开始倒流,蚀刻出造物主真正的名讳。

【“我就是给她时间磨利爪子而已。钻石原石砸进碎冰机,难道不是暴殄天物?”

“贝壳张合是天性,珍珠出阁是宿命,至于养蚌人?,不过是在涨潮时,悄悄把细沙推得离游涡远些。”】

这个新局面它就要来了。

陈姝的指尖掠过冷玻璃曲面,似圣职者触碰教堂青铜烛台的晚祷时刻。药液在刻度线上浮沉,将配方化作飘散的数字圣咏,寒色灯光把实验台浸成修道院的抄经密室。她在进行某种精确的献祭——当针剂在方舟的静脉丛林中曳出银痕,那些起伏的生理曲线褪去了原罪的胎记,AO的腺体逐渐萎谢成月桂枯枝,信息素如同被神赦免的鸽子群消散于虚空中。

皇帝的通讯信号如冰雹般砸碎寂静,未接通信的红点顺着安冉手腕蔓延,在她解锁刹那骤然绽出夏日里的青春碎片——那年军装绶带扫过的合影,此刻于消毒灯下泛起防腐剂般钝痛的光晕。

陈姝指尖在光脑边缘突然凝滞,像碰触雷电的蜗牛触角惊痛蜷缩。菌丝顺着她释放的间隙蚕食向万物,金属铰链坠地的钝响里,她朝着扭曲增生的墨绿阴影呢喃“老师,再见。”

防暴玻璃映出一道割断脐带的剪影。

“有变异种!”

“变异种爆发了!”

警报声在走廊里层层晕开,如同投石入潭的涟漪。逃生指示灯裹着菌丝结成的蛛网,敲门声在舱壁上绽放细密裂痕。

姜勇组装引爆器的十指突然悬停,隔着菌丝编织的帘幕,防护服里跃出的还是当年帝国军校的白桦苗。

“勇子哥?!”

“队长?!”

“快走,变异种爆发了!”陈姝掷出的警告撞碎在防爆玻璃上,引爆器红光却照亮他眼角笑纹。

“太好了!我已经让两百个金属蜂蛹在装甲板安家了!”他亲吻即将破茧的机械虫茧,“姜家的血印烙不在耻辱柱上。”

用万亿生命换来的永生,不过是华丽的屠杀。比赛场上的背叛者结局已经说明一切——叛徒的烙印连月光都会灼烧,帝国递来的橄榄枝注定缠绕着绞索。

他的脊梁只会向真理弯曲,绝不会让科技沦为末日火炬!

穿梭过银灰色甬道,防护服在菌丝中褪去军队规训的茧衣,露出少年人的戎装下不曾缴械的蝴蝶骨。飞行器腾空刹那,方舟在分娩新世界的阵痛中痉挛。那些爆破代码在陈姝视网膜投下流星雨的灼痕,而安冉的光脑仍在心口位置持续显影着四季。

“嘣!”

爆鸣声漫过都城雾气,她掌心贴着温热的血痕,将市中心那尊苏维丝圣象的谎言推入浇筑真相的熔炉。

飞溅的雕塑碎片中浮现出原始图腾,大街小巷奔跑的菌丝蚕食着功德碑上的蛾卵。陈姝越过废墟看见翠绿菌毯漫过蒙尘的典籍,而人类,终于要开始书写不被墨迹篡改的白昼。

“轰!”

“冲啊!”

钢铁、血肉、人群。

林雨泠的银甲如寒月出鞘,周峥的重装机甲似猛兽低吼,莉莉的飞行翼划出一道火线,罗斯的战刃仍在滴血——就连罗森,也立于阵前。

Alpha、Omega、Beta、男人、女人。

独臂的老兵跪地校准炮台,失明的狙击手凭记忆锁定目标。老李头佝偻着背举起信号旗,而阴影里成千上万实验体的眼睛,正在囚笼中亮起血色的光。

“——!!”

那些被阴谋碾碎的亡魂从未沉默。

每一声破碎的呼吸,每一道带血的抓痕,它们其实一直都在说:“救救我们!”

此刻,谎言的面具轰然崩塌。

人类终于用沾血的指尖,共同托起了那颗即将坠落的星球。

放射状的玫瑰彩绘玻璃割裂斜阳,陈姝铠靴踏碎满地圣爵碎片。那袭深蓝色织金礼服正欲闪入天鹅绒幔帐,腰带就被长矛钉在了鎏金门上。蓝宝石雕琢的家族徽记从颤抖的衣襟跌落,随着圣女像一同碎成星空。

“父亲。”陈姝将光剑划过沾满香灰的礼拜毯,“该退位了。”

裂帛声惊醒了蛰伏的萤虫。

陈姝裁下半幅茜纱,月光正栖息在她指尖,

那颗铜袖扣别在赤绡中央,仿佛是北斗第七颗星坠进了绛云里。

飞蛾扑簌簌撞着裹尸布改制的旗面,每一道褶皱里都栖息着未冷的魂魄:是乔程,是方世杰,是若拉,是银铄,是王大壮,是李长,是钱多,是张嘎,是千千万万为了守护和平牺牲的人。

窗格的影子爬过1202,墙灰剥落处显出新绿的爬山虎。总会有什么在硝烟未散的长夜里倔强生长,譬如她展开的旗角扫过晨雾,泼出天际第一抹带血的新太阳。

最后一滴药剂流入降雨弹的储存舱,她抬眸望向身侧的林雨泠。

“也许我也在犯错,就像偷尝禁果的夏娃,正在触碰不该触碰的果实。这个按键会孕育出什么样的新伊甸园?又或者是另一座巴别塔?我不知道。”

人类纪元的改写键在她指腹下脉动。

林雨泠用带笑的眼睛锁住她游移的视线,手掌的温度胜过千言万语。

“没关系,陈姝。至少这一次,我们做出了不同以往的选择。”

“我会和你一起前进,一起承担,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四手相叠的瞬间,银灰色的希望破空而去,在云端绽开约定。当第一滴雨水亲吻大地时,他们牵着手,走进自己选择的新章。

她说:“我决定废除帝国制度。”

“一个国家不该被垄断为某个姓氏的私产。未来的日子里,我要与你们共享治权,用毕生心血建立一个属于人民的共/和/国。我们来共同命名这个新生的国家,设计象征团结的国徽与旗帜,奠基全新的立国精神,书写公正的法典。”

云层裂开缝隙,先是稀疏的雨滴啪嗒落地,很快便连成绵密的网。人们仰起脸,实验体挺直起身子,雨水流过他们的皮肤,像一场沉默的救赎,稀释了凝固太久的绝望。

“阿泠,我爱你。”

‘已有之事后必再有,已行之事后必再行。’

它和几千年前并无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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