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斐听见了季行也的话，眼神一凌，手腕发力，剑刃狠狠破开！

那恶鬼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痛呼，便在瞬间烟消云散。

脖子上的头发化作黑雾散去，白斐重获了自由，转身一个飞踢，鸭舌帽男人就连人带刀飞了出去。

恶鬼消散了，季行也和徐洋的脸和眼睛都立刻恢复了原样。

这场大战实在耗费鬼力，白斐用剑撑着地，大口喘息着。

另一边胳膊却突然被扶住，白斐转头，对上季行也担心的目光。

他没有问什么，快速上下扫了她一遍，确认她没有受伤之后，就帮她扶着胳膊尽力让她休息，另一只手轻缓地拍着她的脊背帮她顺气。

白斐有些不自在，刚要说句自己没事，余光却突然看见那鸭舌帽男人爬了起来，拿着刀猛得奔向了地上的徐洋！

白斐下意识就要冲过去，却突然想起了什么，顿在了原地。

是了，他阳寿已尽。

身边的季行也却不知道，赶过去试图救他，却没来得及。

男人极为利落地灭了口，就从另一边逃跑了。

他的身影刚刚消失，警笛就响了起来，何阳带着一队人从工厂大门闯了进来。

一踏进来就看见了季行也，和地上新鲜的尸体。

饶是何阳这种见多识广的刑警也懵了：“季行也，怎么又是你！”

季行也的眼神从徐洋的尸体上抬起，看向一脸严肃的何阳，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而下一秒，他震惊地发现，何阳大步向他走来，径直穿过了白斐的身体！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警察或穿过，或路过白斐，把他和何阳层层围住，却没有一个人看白斐，就好像……她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季行也彻底懵了，长久以来的猜测重新打碎重组，心里浮现出一个更为荒诞的念头。

白斐穿过层层人影，和季行也对视，勾唇轻轻笑了笑。

看来，还是没瞒住。

早知道就离他再远一点了。

她耸耸肩，没有再看他，径直走过去，当着季行也的面拽出了徐洋的魂体。

新鬼不像恶鬼能主动显形，季行也看不见他，只能看见白斐的手穿过刑警的身体，从徐洋身体里拽了个什么出来，又拿出手机扫了一下，然后美滋滋地笑了一下。

耳边是嘈杂的问话声和检验尸体的各种声响，在他的脑海里纷乱回响。季行也却听不进去半个字，只看着那悠哉游哉的少女。

她独自盘腿坐下，神色坦然，像是现场唯一一个局外人。

季行也下意识想和她说话，却见少女敏锐地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食指在唇上比了下示意他噤声。

她可是为了他好，又被当成嫌疑人已经够惨的了，别再被当成疯子了。

白斐淡定地目送季行也被警察带走，又看了眼手机里的余额。

就这么会儿，就已经赚了整整一千一百功德值。

好爽。

从此，她再也不是那个消极怠工的白斐了，她要杀遍南屿恶鬼！！！

一旁的徐洋鬼终于理清了事实，痛哭流涕地试图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却不出意料地失败了一次又一次。

白斐难得心情好，大发慈悲地问他：“有什么遗愿没？给你打个折，五十功德值就干。”

就当开张大吉了。

徐洋哭唧唧地看着她：“不能就我一个人死吧，这也太倒霉了，你把季行也也杀了行不行？”

白斐呵呵一笑，一巴掌把他拍进了小鬼怀里：“再见了您。”

小鬼不明所以，低头对徐洋咧开大嘴：“这位死者，您……”

话还没说完，就见这位新鲜出炉的鬼又晕了过去。

小鬼把徐洋扛走了，白斐掏出手机看了看，接下来没单子了，就收拾收拾准备下班。

刚迈开步子，有一道光折射过来，吸引了白斐的目光。

她循着光迈步走去，来到了一根柱子后面。

布满灰尘的地面上，静静躺着一枚锃亮的金属哨子。

是刚刚从徐洋身上掉落的东西。

白斐捡起哨子，手指被什么凹凸不平的花纹硌了一下。

她翻过哨子的背面，只见上面赫然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鹰。

……

晚上八点，水北街27号。

陶染趴在纹身床上，栗色微卷的长发分开到两边，裸露出白皙细腻的脊背，蝴蝶骨凸起，已有一只精美绝伦的凤凰翅膀跃然其上。

而墨非坐在旁边，双手带着黑色的□□手套，握着纹身针，眉眼极为专注地盯着手下的皮肤，认真工作着。

角落的镜子反射出他带着邪气的脸，陶染目不转睛地盯着，把玩着自己的一缕发丝，和他笑道。

“我好像又瘦了好多，比上次疼了点，你轻点嘛～”

墨非轻笑了声，拍拍她的后腰，“疼还一直反复来找我改？”

“为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女孩噙着笑，嗓音明媚大胆，话语间的意味已经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墨非却像是听不明白似的，继续给那凤凰改爪牙，迟迟不肯作答。

陶染的话就这么掉在了地上，她兀自笑了笑，叹了口气，对地上盘腿坐着的女孩抱怨。

“小白妹妹，你哥一向都这么气人吗？”

白斐端着盘颜料，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下一秒膝盖就被轻轻踢了一脚，她的好同事欠揍地提醒道：“这位助理，盘子再端高一点。”

白斐忍无可忍：“你不是有推车吗？为什么一定要我端着！”

“是谁答应给我做助理的？”

白斐……白斐臭着脸抬高了手臂，鬼灵镜没用上，人情倒是还不完，她以后真的真的不会再多管闲事了！

她正腹诽着，门却突然被敲响了。

墨非：“助理，快去开门。”

白斐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忍气吞声地重重放下盘子，绕过屏风，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季行也。

本该待在警察局的人倚在她家门外，浑身脏兮兮的，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同桌，再收留我一晚吧。”

屋内的光照在他身上，心口处是大片的鲜血，浸红了他身上的白T，脸色也是苍白得可怕。

白斐迟钝地想起，好像是徐洋给他划拉的这道伤口。

不过，她怎么不记得有这么深？

还是警察刑讯逼供他了？

“不去医院来我这干什么？我又不是……”

话音未落，就见季行也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闭，径直倒进了她的怀里。

白斐：“……？”

还有这样碰瓷的？

季行也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带到了白斐的房间，躺在了她的床上。

见他醒来，白斐扔过来一瓶药，“自己处理伤口。”

“你上次不是一挥手就治好了我的伤吗？”

白斐翻了个白眼：“很贵的。

”要不是当时事出紧急，她才不舍得给他治。

“我可以付钱啊。”

季行也不以为然，却见白斐瞥了眼他的头顶，露出个阴森森的笑。

“你现在，还付不了。”

一股寒意爬上脊背，季行也觉得，还是不要问下去的为好。

他识趣地闭了嘴，拆了药的包装，拉开衣服，动作间却牵扯到了伤口，不禁痛呼一声。

白斐没理会，那痛呼声却不绝于耳，几乎是动一下叫一声，就差声声泣血了。

白斐气笑了，无语地看过去，就见季行也已经脱了上衣，苍白的皮肤上横亘着一道狰狞的血痕，还在往外渗着血。

而季行也一手拿着药，一手拿着棉签，无辜地看着她。

“同桌，帮个忙呗？”

“你都把我抬进来了，不如好人做到底？”

白斐无奈地走过去，接过棉签给他处理伤口，才发现这伤口看着恐怖，实则浅得跟什么似的。

就这都要大呼小叫，人类怎么能脆弱成这样？

而这脆弱的人类得了便宜还卖乖，闲闲地在她耳边调笑。

“怎么好像我每次在校外见你，都要受点伤？”

“那以后别再见了，你离我远一点。”

“不要。”

季行也急了，呼吸加重了些，胸膛上下起伏着。

“不管我爷爷和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要听。我没他们想象的那么脆弱，我……”

“啪”的一声，白斐面无表情地扇了他的胸口一巴掌。

“闭嘴。”

药都上歪了。

这巴掌打得结结实实，季行也白皙的肌肤上立刻浮起一道红印来。

他老实了，闭上嘴垂眸看她的睫毛。

白斐却在拍上的那刻愣了愣，似是不可置信，手又重新覆上去揉了揉。

为什么，是热的？

她从来都感受不到温度，可为什么，她能感受到他心口的热度？

白斐百思不得其解，手心微微用力，还要继续查探，却听头顶闷哼一声，掌下的身体往后退了退。

少年的嗓音含着哑意：“白斐……你干什么？”

白斐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跟过去，手心继续贴上，“别动。”

她还没搞清楚散发温度的是他的皮肤，还是心脏，还是只是她的错觉。

季行也整个人僵在原地，脑子一团浆糊。

少女冰凉的手掌紧紧贴着他的心口，那股凉意几乎渗透进了他的心脏，却让他的四肢愈加滚烫，灼烧着他的大脑。

热意蔓延至整个空间，狭小的房间里几乎充满了他速度失衡的心跳。

白斐这是什么意思？

她为什么要这样轻薄他？

明明才刚刚对他说了这么狠心的话，转头又这样对待他。

她是在故意玩弄他吗？

还是说，她是不是对他……

思绪逐渐往荒谬的方向发展，季行也抿了抿唇，红着耳朵靠近了点白斐。

“白斐，你该不会……”

还没问出口，心口的那只手突然毫不留恋地抽走。

白斐神色坦然：“药上好了，你自己把衣服穿上。”

“你刚刚要问我什么？”

季行也骤然清醒，把话咽了回去，“没……没什么。”

白斐收拾着用完的垃圾，随口问他：“警察怎么这么快就放你出来了？”

按照何阳那个不依不饶的性子不应该啊。

季行也没吱声，他的目光在白斐脸上逡巡着，没找到一丝一毫的心虚或是害羞，就好像刚才色心大发对他上下其手的人不是她一样！

她怎么能这样！

见他迟迟不回答，白斐抬头看过去，却见季行也飞快移开了视线，像是在跟谁闹别扭似的，冷着脸解释道。

“我放在墙角的手机录下了全过程，他们现在都去排查那个鸭舌帽男人了。”

还挺聪明的，白斐点了点头，却听季行也话风一转，语气带上锋利。

“不过，手机拍到的视频里，不仅没有那个怪物，也没有你。”

“我听见你叫它恶鬼，那你呢白斐？你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