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只是一个抬眼,那失神的闻禅便向青冥走来,明眼人都能看出闻禅的不对劲。
闻禅走到离青冥一步距离之时,青冥陡然将他的魔气吸入了自己体内。
魔境之间,顿时荒芜丛生,原先的荆棘被魔气震得化为灰烬,而原本是阴暗的天空,顿时黄沙漫天,乌云密布。
青冥的周围被重重魔气环绕着,他的双眼失去原本的清明神色,变得混沌起来,那双手还抓着闻禅不放。
楼殇见此,扔出残晖直指闻禅,闻禅已经不是闻禅了,不过是被青冥操控的怪物,他虽不忍,却难以挽回。
可大阵的结界,将楼殇的残晖挡在了外面。
寒情注意到身后躺在地上的宫书予,她的心下一紧,看向一旁的云无月,她斥道,“云无月,杀了闻禅。”
云无月闻声看过去,她擦去脸上的泪,捡起那月骨鞭,朝着闻禅飞去。
甩鞭过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青冥吸食了最后一个魔族,至此大阵已成。
青冥身上的衣袍被魔气撑的出了裂缝,头发也失了发冠乱作一团。
承朔拔出断魂,护着宫书予躲在后面。
寒情挥剑和寒刃一起,成了结界,将他们护在身后,魔气的力量太过强大,若是内力不足,在这重环境之下,还会收到魔气的侵蚀。
在场之人,只有楼殇不受魔气影响,仍在结界外与青冥周旋,可毕竟只有被魔境压制了实力,尚不足与他一敌。
黄沙之中,一抹白色从空中飞来,他的人还未到,云无月已经听见了他的声音,“尊上,我来助你。”
云无月眼前闪过亮色,“前辈。”
白拂弦安慰她,“云姑娘放心,尊上可不是白当这魔尊的。”
话毕,白拂弦飞身过去,与楼殇眼神一对。
套出他的玉琴在空中抚起,他以琴声为攻击,顿时扰乱了青冥的攻击,楼殇趁此机会,挥起残晖向他击去。
青冥冲天一吼,将他们击倒在地,白拂弦的玉琴被那魔气声声震断,躺在了地上,云无月叫了他几声,都没有回应
云无月跑出结界,摇晃着白拂弦,那眼框的泪,就要夺目而出,白拂弦睁开了眼道,“云姑娘,你轻点,一会儿我真死了。”
云无月才瘫坐在地上,松了口气,白拂弦还不忘道,“云姑娘,我的琴你记得让尊上赔我,不然他又要赖上许久。”
楼殇握着残晖还挡在他们之前,云无月的眼神看过他手中的残晖,而后又望向远处灵均殿上的残晖,她抬眼望过去时,那残晖枪尖的一抹亮,好像在于她回应。
她低头去看了看承朔怀里的宫书予,将阿诺放在了她的怀中,又看过去,在抵住结界的师父,额间的汗从脸颊滑落。
她飞身冲出那结界,寒情看着她去的方向,她喊道,“云无月,不要逞能。”她虽料到了云无月所做,可她没有权利去阻止,因为她并不能改变什么。
青冥的魔气,仍不受控制般的释放。
云无月借着月骨鞭的神力,能勉强少受些魔气影响,但周身的魔气还是使她寸步难行,她看着不远处的身影,道,“楼殇,护我去灵均殿。”
楼殇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云无月便知道他知道了一切,清泉,魔境,神力,他都知道了,他知道若是魔境破了,她也不能活着。
云无月又一次叫他的名字,“楼殇,帮我。”
楼殇沉默的看着的她眼睛,里面似乎泛起许多不舍,但更多的好像是从容,他要怎么帮她,他让他亲手送她去破了这魔境,是否太残忍了些。
云无月一面挡住青冥不断的攻击,一面朝着灵均殿奔去,身后魔气化作火球一般紧追不舍。
但她还是在残晖的保护下抵达了灵均殿。
她立于灵均殿上的那把残晖旁,触摸着那把经年不动,而失了些神采的长枪,她翻开那残页,按照那残页上所记载。
云无月盘坐于那灵均殿之上,心中振振有词,只见残晖发出阵阵的声响,不过片刻,天边的无形的结界,渐渐的消散,抬头望去不再是那魔境之上的一片灰暗,而是蓝蓝的天空,还飘着一些好看的云朵。
结界消散的瞬间,也意味着神力的消散,云无月也觉得自己越发的轻盈,好像如同那飘在天边的云朵,变成一朵云也挺好的,自由自在的,只是不能吃烧鹅了,有些难过,不过倒是能常常享受那微风的自在。
地面上的楼殇,也抬头看到了那许久未见的天空,他抬手,直觉体内的力量,越发充盈,手中的残晖在化为幻影的瞬间,一柄凌厉的长枪划过天空,自灵均殿向他奔来。
楼殇轻轻伸手,便接住了那长枪。
残晖归位,魔尊再临,楼殇的黑金玄衣随着体内魔气的流动,渐渐化作琉璃黑羽袍,他眼角的红尾也顺带着又艳了几分。
只是残晖顺势划过,原本飘荡在魔境之中的魔气本随着魔境的破除在飘向外界的瞬间,烟消云散。
楼殇提着那柄长枪直指青冥的心脏,从他的心尖穿过,光影之间,青冥便化作一团灰烬,微风一吹,便消失在了风中。
魔境破除,周身的一切,都在一点一滴的消散,林边的清泉,流过的小溪,栖息的古树,飞腾的雀鸟,就好像他和云无月的一切都在一点点的消散。
他回头看向承朔他们,承朔点头,将宫书予和寒情他们带离了魔境。
楼殇才转身飞去灵均殿,他经过那小溪,那古棠树的树根已经开始消散了,小溪旁还留着一株魔藤,魔藤是不会开花的。
可楼殇经过之时,那魔藤竟开了一朵粉花,他突然想起,此时若是映心花还在,定会开的更加芬芳。
楼殇采了那花,继续向着灵均殿飞去。
灵均殿也正在消散,他看向残晖常在的那个地方,云无月还好端端的坐在那里看着远处,眼里似乎还含着笑意。
他同她一起,坐在了那房梁之上,他从前来过这里很多次,他无数次的幻想,再次握紧残晖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可他真的握紧了残晖,他突然不想要了。
楼殇从前坐在这儿,望着都是他自己心中的那个月亮,魔境受他心境影响,会幻化出他所想要的东西,可今日他的月亮,已经在了。
他将那朵花递给云无月,看着她,“这是魔藤的花,你知道吗,魔藤从不开花。”没说出的那后半句应是我没喜欢过别人,你是第一个。
云无月浅笑,拿过那朵花,看着楼殇道“这莫不是那朵你不肯给我的魔藤,结出的花?”
楼殇笑了,可他的眼角却滴下了一滴泪,云无月用手接住那泪,佯怒道“楼殇,白拂弦说你不会流泪的,你们到底谁在骗我!”
云无月微微蹙着眉,“对了,白拂弦的琴,好像搞坏了,你记得赔他,堂堂魔尊,还是得有点魔尊的样子。”
“还有,记得帮我照顾一下阿诺,它很乖的,你不准欺负它,你要是想我了,就让它变成我的样子。哈哈哈哈”
天边朦胧之间,太阳好像升起了。
云无月指着那天边的红日,“楼殇,太阳出来了。”
楼殇没有看太阳,他转头摸着云无月的脸庞,他的唇轻轻落下,好像在吻什么易碎的东西,云无月尝到他唇的时候,也尝到了一丝丝咸咸的味道,她想定是白拂弦在骗她。
楼殇明明很会流泪,他好像一直在哭。
当那红日越过重重山岗,到达天边的那刻,云无月有了攒好了勇气,去做那天边的轻云,风中的蒲公英花瓣,又或者晴天的小雨滴。
可她突觉,全身好像又充满了力量,并没有像想象中那般的消散,反而觉得全身都是力气,突然又能和老天打战三百回合!
她兴奋的睁开双眼,她想和楼殇说,“你看,我还活的好好的,我没事!”
可是眼前没有那个她想着哭成泪花的大魔头,也没有那会因主人不开心而嗡嗡作响的残晖。随着魔境全部的消散,她缓缓落在了寒衣派后山的山崖之上。
这一切好像一场梦一般,就好像她只是刚从魔境出来一般,云无月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她试探的呼喊道,“楼殇,你是不是骗我的。”
回应她的没有那句随心的,“这儿呢。”
只有后山一望无际的云海,和忽而飞过的青鸟发出的鸣叫。
忽然,一阵轻盈的微风从她的脸颊袭过,
恍惚之间,在她的耳畔,她听到有人亲昵的说,“云无月,愿你永得人间逍遥,永享自在喜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