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完全不能理解尹灯的选择。

在它看来，以银灯的号召力，就算有前东家点梦所和安祈暗中作梗，也一样会有大量练习生、甚至小有名气的偶像投奔尹灯。

只要尹灯愿意公开自己的身份和实力。

——但这恰恰就是尹灯不愿做的。

他宁可从头培养两个一窍不通的新人，也不想大肆宣扬“银灯”还没死透。

尹灯：“与其在我脑子里制造噪音，我更希望你派上一点实际用场。给我看看他俩的属性面板吧。”

【令统生气！令统寒心！令统悲愤！】

系统喋喋不休地抗议，【肯定是他们给宿主灌了迷魂汤！宿主你以前才不是这样！】

尹灯没有错过控诉里的关键字眼：“那我以前什么样？”

系统宕了十秒的机，然后生硬转移话题：【……面板加载好啦！】

【姓名：陈凡】

【外形：B（防晒不能停！）】

【声乐：C+（唱山歌唱的）】

【舞蹈：D+（四肢格式化）】

【表演：B+（统出bug了=^=）】

【人气：无】

【事务所声望加成：无】

【当前目标：通过IIT（参考标准：平均B级及以上）】

【姓名：苏雪枝】

【外形：A（翘屁嫩男宝）】

【声乐：？（开麦犯法吗）】

【舞蹈：A（低调是陋习）】

【表演：C-（爱妃咋不笑）】

【人气：无】

【事务所声望加成：无】

【当前目标：通过IIT（参考标准：平均B+及以上）】

系统不忘热情邀功：【评语部分可都是统亲自写的五言绝句！】

尹灯：“……”

统，绝句不是这么绝的……算了。

至少系统给出的面板和他的分析非常接近。

只不过阔别三年，尹灯的确对IIT有些陌生了。

现在看来，随着入业偶像的增加，IIT的门槛也变得越来越难。有系统的参考标准，也许训练也能更有方向。

但微妙的是，系统给出的评级只是纸面水平。

譬如苏雪枝，他的舞蹈能力的确不差，但在C-水平的表演下，A级的舞蹈根本不能发挥出来——这比陈凡的情况还要险峻。

【及时止损吧宿主！】系统还在进言，【比起培养新人，还是你自己发光发亮更简单……】

尹灯打断了它：“哎呀，小鸟。”

停在雕像上的小鸟似乎感受到被人盯上，振翅抖落几粒雪米，扑棱棱飞走了。

同一时间，站在雕像下的两人也看到了尹灯。

“银……尹大人！”陈凡激动地挥手。

系统总算闭麦了。

尹灯低头看了看表，他是准时到的。

但陈凡和苏雪枝……不知道早到了多久，好像和冰棍也没什么差别了。

“啊，俺去买热饮吧！”陈凡说，“刚才尹大人没到，俺还不敢……”

尹灯微笑着看他，视线很锋利。

陈凡吸了吸鼻子：“……我，是我，我还不敢走开去买热饮。”

尹灯这才放他一马。

今天是周六，也是他们约定的“特训日”。

不过尹灯把会面地点定在四季广场，不仅仅因为这里是A市地标，是他为数不多可以保证不迷路的地方，还因为周末的广场人流量极大。

就像现在，乌压压的人群里，全靠雕像够惹眼，以及陈凡的橘色羽绒服和大嗓门，才让尹灯一眼看到了他们。

“小凡回来。”尹灯说，“雪枝，你去。”

一直缩在陈凡身后的苏雪枝：“？”

“诶？小雪他最不擅长说话了，还是让俺……我去吧。”

尹灯笑容亲和，但话里没有一丝转圜：“雪枝去。”

苏雪枝的表情明显生出一道裂缝。

他被陈凡提前半小时拽到这里，冷瑟的寒风冻得他说话都结巴。

尹灯却非要这样的他去买热饮。

还好，在线上下单的话，应该就不用和店员说太多话。

苏雪枝抿抿唇，松开还想帮腔的陈凡：“我去。”

尹灯点头，递给他一张会员卡：“小凡喝什么？”

陈凡知道苏雪枝的性格，生怕他压力太大：“我要热可可就可以了。”

“真体贴。”

尹灯笑笑，“但我要牛奶咖啡，三分糖，75°C热，额外加三勺椰蓉。顺便帮我要两包糖和一只会员特供的锡勺外带，再让他们店长出来一趟，替我转告她，‘尹先生向迟先生问好’。”

陈凡：“……”

苏雪枝：“………”

这怎么看都不是线上预订能完成的任务了啊！！

再说，牛奶咖啡加椰蓉，摸摸良心这真的好喝吗？！

上一秒还冻成冰棍的苏雪枝，这一秒就烧成炭火了。

从头到脚都涨红一片，要不是有陈凡搀扶着，他几乎能把自己烧晕过去。

尹灯还是笑眯眯的：“加油？”

陈凡抽一口冷气，顿时被偶像勾走了理智，猛拍苏雪枝后背：“小雪加油！！！这可是银灯在冲你笑啊！！！”

苏雪枝的脸色褪成了铁青。

到底拗不过尹灯，几秒后，苏雪枝还是挪动双脚。

没事的，没事的。

只是买一杯咖啡……

-

“雪枝，地下通道有人卖艺，你帮我付二十块钱然后祝他生活顺利吧。”

“雪枝，那边的传单是什么，帮我要一张。”

“雪枝，那只狗狗好可爱，快帮我问主人能不能摸一下。”

“雪枝……”

-

根本就不止一杯咖啡！！！！！！

苏雪枝觉得自己好像被人串起来360°翻烤，热汗涔涔、通体煎熬。

心脏随着一次又一次的社交越揪越疼，疼得他想要自暴自弃就地蹲下，又想到自己身处广场，一个蹲下的举动将是何等引人注目……

偏偏尹灯非常精通偶像营业的技巧，每当他生出放弃的念头，就会感受到尹灯的目光。

不是面对陈凡那样严师似的锋利。

而是柔和的、亲切的，甚至甜蜜的。

“雪枝，是累了吗？”

尹灯笑着拨开鬓发，抽出一张卫生纸，弯腰帮苏雪枝擦汗。

卫生纸的馨香和尹灯的发香熏得人心飘乎乎，苏雪枝晃一下神，嘴比脑子更快：“不累，我愿意，我可以！”

“真棒。”尹灯轻轻搂他一下。

苏雪枝……苏雪枝幸福到快要融化。

在尹灯叫他之前，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可以被念得那么温柔缱绻，叫人心旷神怡。

其实他很清楚，尹灯是为了帮他克服社恐，是鼓励他走出第一步。他的偶像，正陪着自己步步前进。

世界上绝对没有比他更幸福的银灯粉了。

然而，尹灯的声音又一次把他叫回现实：“雪枝，你看那个女生。”

陈凡和苏雪枝一起望过去，发现他们不知何时被尹灯引到了一家场馆附近。

人潮都在源源不断地涌入场馆，周围也挂着各种夸张的应援。

陈凡是前FLAME激推，对其他事务所和组合不够了解。

但苏雪枝回过神后，一瞬间就记起了这场活动的信息。

——Two Actresses的半日签名会。

如果不是尹灯的出现，苏雪枝原本也会以粉丝身份冲刺在队列前排。

Two Actresses的组合成员是一对兄弟，但他们选择以姐妹人设登上舞台。

双人组合的热度往往比不上人数更多的组合，可是足够新奇的反串设定、兄弟二人的出色实力，都让Two Actresses的人气一骑绝尘。

粉丝们大多也爱称这支组合为「影后」。

最新推出的组合人气盘点榜上，「影后」也一路高歌挺进前十，是一支不容小觑的队伍。

而Two Actresses的事务所，就是最近两年才开张，成绩却非常惹眼，已经被视作三大所之一的——

SUNRISE日出所。

至于尹灯所说的“女生”……

苏雪枝看了看，确定他指的是场馆入口处的一名工作人员。

她穿着工作马甲，正在巡视其他人员的工作进度和场馆情况。

苏雪枝以前也在日出所的偶像活动见过她，总是一副干脆利落、雷厉风行的姿态，一看就是日出所的中层管理。

他正考虑怎么给消失三年的尹灯介绍日出所，就听尹灯说：“我喜欢她。”

陈凡和苏雪枝：“？”

尹灯：“雪枝，你去帮我要一下她的飞信吧。”

苏雪枝：“……”

苏雪枝：“！！！！！！”

为什么任务会一个比一个变态啊！

不对，应该说银灯老师你一个偶像怎么可以露出恋爱苗头啊！会塌房的！！

但不等苏雪枝发出抗议，身边的人一个推挤，已然把他推进人海。

陈凡刚想捞人，反而被尹灯揪住衣领。

回过头，他们不知何时已经被卷进狂热的粉丝浪潮，此刻燃到鼎沸，尖叫和欢呼几乎刺破耳膜。

训练有素的保镖隔开人群，一条略显狭窄的道路让了出来。

人声整齐划一地高呼：“珞然！珞然！！”

就在黑西装保镖的簇拥下，一道娇小的人影徐徐走近。

染得五颜六色的双马尾，用油性笔写满各种记号和文字的棒球服……他越走越近，粉丝也越发激动。

谢珞然的身高只有一米六多，以男性论，的确略矮。

但以偶像论，这就成了非常有记忆点的特质。

陈凡呆呆看着他走过红毯。

谢珞然就像一只斑斓的孔雀，漫不经心嚼着口香糖，高傲而美丽，余光掠过众人时也是不可一世的睥睨。

陈凡雀跃地拉住尹灯：“尹大人，快看快看，这么矮也能当偶像……”

谢珞然的目光瞬间杀了过来。

吹得大大的泡泡突然啪地炸开。谢珞然的眼睛瞪大了。

身边的粉丝尖叫更甚。

陈凡：“尹大人，他是在看我……不好！”

尹灯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后背被人一按。

陈凡脱了自己的羽绒服，不由分说就把他脑袋往里盖。

“快躲快躲，还有杀手在找您呢！”陈凡心急如焚。

尹灯：“……对对对。”

又是一阵欢呼响起，谢珞然的搭档——也是他的弟弟，大走“御姐”人设的谢英无追上了他。

谢英无带来一条围巾，裹上了谢珞然的脖子。同时也挡住他眼里的惊涛骇浪。

谢珞然回过神，喃喃说：“英无，我刚才好像看到鬼了。”

谢英无：“通灵人设已经过时了，哥哥。”

谢珞然：“……”

他还有几分不死心，试图再从人群里找出那张一闪而过的熟悉眉眼。

但碍于身高，也碍于一米八的谢英无挡在跟前，谢珞然最终只能满怀悔恨地收回目光。

喧嚣中，另一道身影横穿靠近。

谢珞然叫她：“小曦曦，你又怠工。”

负责接引的迟曦略显无奈：“没有啊，是刚才有个小孩突然找我要飞信，耽误半天，差点没挤过来。”

“Wuhoo！”谢珞然俏皮地眨眼，“加了吗？长得怎么样？粉我还是粉英无？”

迟曦面无表情：“他是替他哥哥要我的飞信。”

“切——”

迟曦不再说话，只是扬起职业假笑，一边督促两人对粉丝营业挥手，一边领着他们走进场馆。

她不否认，那个要飞信的小朋友的确长得很可口。

虽然整个人有点局促得过分，但是五官出奇漂亮，气质也很特别。如果那孩子有意成为偶像，说不定是个可造之材。

而比那孩子本身更让她在意的，是他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好半天，挤出的半句“我哥哥姓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