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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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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此次便由楚鹤玄门下首徒楚云渺领队,长辈并不露面,倒是成全了不少从未下过山的北冥弟子想要疯玩一遭的心思。

只有花迟是个愁眉苦脸的例外,他数着日子算了算,试剑大会少说要有三四个月长,等他再回来,白鹿峰都该是夏时了。

这又意味着,他该有三四个月看不见叶长溪了。

花迟收拾好自己换用的衣物,临行前倒不再如平日那般忙碌,于是特意做了一盘糕点,捏成桃花模样,端着去了叶长溪屋中。

叶长溪看见花迟端着糕点来,露出意外之色。

花迟看在眼底,说道:“师父,弟子许久没做了,您尝尝。”

那盘糕点晶莹莹的,像一朵朵粉红的桃花,中间还点缀着鹅黄的蕊芯。

叶长溪抬手的动作顿了顿,最终还是捻起一块咬了一口。这糕点入口即化,口感细腻,清香绵软,松软而不油润,甜而不腻,嗅着还有桃花的芬芳。

他这手艺哪里会下降,几个月没下厨,倒是又长进了许多。饶是叶长溪这般自认味觉生锈的人,也能尝出其中用心。

花迟从前便喜欢做这些糕点,有时做得多了,会拿去鹧鸪峰投喂一众只吃过清汤挂面的弟子。鹧鸪峰弟子生平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要不是白鹿峰有叶长溪这尊真人在,他们怵得很,不敢造次,怕是要日日来白鹿峰蹭饭。

叶长溪眸光微微一动,道:“试剑大会不用紧张,是如何,便如何。你才刚结丹,多得是卡在元婴瓶颈的修士参与,若是不敌他们,亦不必强求自己。”

花迟盯着那快被咬了一口的糕点,目光灼灼,盯得叶长溪尝了第二口后,才道:“弟子不会让师父失望的。”

叶长溪:“……嗯。”

叶长溪一瞧他的样子,便知这话是左耳进右耳出,左右是不曾落到花迟心底,心中不免轻叹。

直到临行,楚云渺清点过弟子人数,一行人浩浩荡荡御剑而行,花迟这才发觉李穆白并未参与。

先前带杜星回那小孩去鹧鸪峰时,李穆白还问他人间发生过什么趣事,当时他便问过李穆白会不会趁着试剑大会这个机会下山,他是宗门大师兄,带金丹的师弟师妹们参与,实是合情又合理。

花迟便向身侧御剑的鹧鸪峰韩师兄询问道:“韩师兄,穆白师兄怎得没来?”

韩师兄摇了摇头,整个人处于一种离开北冥后的兴奋中,脸上洋溢着傻笑:“不知道。大师兄好像对山下没兴趣吧?不然他采买怎不亲自去?”

他下意识想说李穆白若是对山下没兴趣,恐怕没几个人对山下有兴趣了,旋即对上韩师兄傻乐的笑脸,将这话默默咽回了肚里,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嗯。”

他此刻的模样,倒是无端显得与叶长溪无奈时相似,尤是方才发觉花迟并未将一番叮嘱听进心里的叶长溪。

太白宗地处九州南北交界之处,傍山而建。自山脚下便绵延铺开数千层青玉长阶,穿过苍翠山林,便见天梯白玉雕梁走蛇,空中浮岛无数,白玉琼阶不见尽头,大门洞开,玉上雕书狂劲的“太白”二字。

就差将“气派”二字写在脸上了。

先前与花迟说话的韩师兄惊叹:“……这太白宗也太有钱了。”

太白宗守门的道童听见这话,用怀疑的眼神扫过一行人,见他们衣着相似,又简朴得过分,斟酌起如何劝这几位穷鬼走侧门——正门是留给仙盟弟子走的。

一路沉默而无言的楚云渺上前一步,向那道童亮出信物,冷声道:“北冥宗,楚云渺。”对上道童犹疑的目光,见他迟迟未接过信物,声音顿时比寒冬朔雪还要凛冽,“——师承开阳剑封岳真人。太白宗未曾告知你各宗信物为何?”

天下洞虚境者寥寥,道童自然听过封岳真人大名。道童浑身一颤,接过北冥宗信物仔细看了又看,脸上赔起笑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楚师姐莫怪。各位还请往里走,内门师兄已为各位安排好了住处。”

一众弟子跟在楚云渺身后,韩师兄偷偷冲楚云渺比了个大拇指,翻白眼道:“花师弟,你瞧见方才那道童的眼神了吗?”

花迟道:“楚师姐……和我想得不太一样。”

楚云渺其人,封岳真人楚鹤玄首徒,却在北冥宗弟子间被传成“小清崖”——说她这人冷,尤是面若冰霜,又惜字如金,整日不是练剑,就是绷着脸盯着寒鸦峰弟子练剑,硬是将寒鸦峰弟子的噩梦从楚鹤玄变作了楚云渺。

花迟虽好奇这位“小清崖”,但一直没什么交集,两人也仅限于相识。方才楚云渺的反应却与弟子间谣传的“小清崖”不太一样,若是换作叶长溪遇上这般事,不但不会呛人,甚至不会打断那道童的无礼之举……不,若是真换作叶长溪,怕是这道童眼瞎了才会这般无礼。

他身边的寒鸦峰弟子笑出了声,然后又硬生生憋住:“花师弟,你以为楚师姐是什么样的?”

“不是都说楚师姐是……”花迟顿了顿,小声道,“‘小清崖’吗?”

寒鸦峰弟子摆手道:“清崖真人又没教过那些师弟师妹,他们也就晨课听过清崖真人说话,除了都冷得冻人,哪还有相似之处?我们师姐要是呛人,师父都哑口无言。花师弟,我跟你说……”

他的声音一停,对上楚云渺回头,目光冷冷扫过他。顿时讪讪闭了嘴。

楚云渺淡淡道:“你们出门在外,需记得自己是代北冥宗而来,别让人瞧不起了。”

寒鸦峰弟子偷偷给花迟传音道:“这意思就是该嚣张时就嚣张,我们北冥开山立派时,这狗屁仙盟还不知道在哪呢。”

……这寒鸦峰弟子也同花迟想象得不太一样。

与这件事无关,花迟心中的确对太白宗有个疙瘩,是因彼时从云桑落的记忆中窥见一隅,那些太白宗长老对着寻女心切的云桑落说——“这是你的劫,若得以勘破放下,方近大道无情。”

听得花迟浑身冰凉,余愤难歇。

不过他也知道,将对说那些话的长老的愤怒移到整个太白宗上,实在是不太理智。

太白宗分内外宗,更有外门弟子、内门弟子与亲传弟子之分,这是大多数宗门的收徒之法,而云桑落作为被寄予厚望的亲传弟子,因断不了尘缘而折此生,那些长老劝她放弃寻女,也是出于为太白宗考量。

——“大道无情”这句话,他早在数年来的晨课间听夫子说过无数遍,连他被罚抄时,亦不知写过多少遍。

倘若花迟没有在回溯阵中看见那些女孩的惨状,恐怕他还会觉得“大道本该无情”,既寻不到便是无缘,何苦浪费百年光阴,执着在这一件事上——

可他在回溯中亲眼看见那些猪狗不如的畜生扒掉女孩的衣服,一次次地发泄、辱骂、殴打,看见女孩的肚子一次次隆起又瘪下,而他再次听见这句耳熟能详的“大道无情”时,只余愤怒。

他不信什么大道,更不信什么大道无情。

有些事,是偏要强求的。

花迟和季兰时是两个独苗,自然分到了同一个院里。他们的住处不在山中,而是浮岛上。花迟和其他几位师兄踩点去看过试剑台,试剑台坐落于所有浮岛中最大的一座,正位于太白山巅斜上方,出于苍茫云海间,亦蔽于云海。

试剑台周围又分无数小擂台,试剑大会分组抽签而论,前期许多组同时进行,从数千人淘汰到到六十四强之后,才转到试剑台上——才是试剑大会真正开幕。

他们北冥宗人少,自是不可能一宗独占一岛,与他们同住一岛的,便是世人称之“天下第一宗”的昆仑宗。

只是出乎意料的,昆仑宗前来的弟子并不多,只有几十人,同其他宗门的上百人相较,倒是显得有些少了,因而便将他们与北冥分在了一处。

花迟等人回来时,便迎面遇上了这些一身青白的修士,他此前见过昆仑宗内门弟子的服饰,素白为底、墨绿着色,便是眼前这些人的打扮,规整极了。那些修士见了花迟等人,纷纷上前来打招呼,更有甚者一一问过这几位北冥弟子师承于谁。

纵使花迟不想打着叶长溪的名号招摇过市,毕竟天衍剑清崖真人的名号终归不是他的,但旁人一听说他是叶长溪唯一的徒弟,不免对他多加打量、另眼相看,将花迟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些昆仑宗弟子的目光令他有些难捱。

却听人群之外,传来漫不经心的声音:“行了,怎么都聚在这里。”

众昆仑弟子喊了声“师兄”,这才纷纷散去,不再围着花迟。

花迟抬眼看去,见那说话的红衣少年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声音泛着懒意,向花迟道:“弟子们不懂事,”这人似笑非笑,眼尾微红,蕴着淡红的痣,“花道友莫要怪罪。”

是那个为了买糕点而当剑的昆仑宗掌门亲传弟子。

若是似宿少岚少时那般,当剑买酒,虽为悖逆之举,但总被传唱为恣意风流,少年洒脱。只是同样的事,若仅仅是为了买几盒凡俗糕点,听上去便有些奇怪了。

花迟打量式的目光落在他背后的剑上,自昆仑虚中炼化而出,锻昆仑玉而成,寒光通透,如逢冰雪,是昆仑宗世代相传的名剑——孤光,取“孤光自照,肝肺皆冰雪”之意。

花迟对上他的目光,不自觉蹙了下眉。

这人虽看起来极为随性,花迟上次觉得他恣意狂妄,敢做天下不可为之事,如今再对上此人,只觉甚是棘手。尤是此人的目光,令他下意识认为来者不善。不过既来参加试剑大会,免不了会遇上对手,眼前这少年显然并非一般角色。

少年笑了笑,向他拱手,偏又是礼数周全,道:“在下沈秋,昆仑宗,贺承门下二弟子。花道友,久仰了。”

……这人提起自己的师父,竟然直呼大名?实在是……

花迟眉梢一跳,回敬道:“北冥,天衍剑清崖真人门下,花迟。沈道友多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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