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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二十一二十二回 守庭训上嗣题金榜 沐皇恩重返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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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宝玉傍晚大醉,众人伏侍略梳洗了使被里睡下,便只沉懵睡去,等一觉醒转一睁眼,枕上抬脖儿伸头看时,只见茗烟和衣倒在窗下小床上睡着,耳内又听见远远传来梆鼓声。宿醉觉寤,回思寥然无趣,一幅躯壳犹如去了内囊般似毫无底里。

一时撩被下榻,宪足踏了脚踏,以手支着榻沿低头闷坐,转面时瞧见衣架,因离榻自取了袍服寂然穿戴,又拿了斗篷向手臂搭了,轻步走近门前,回看茗烟只睡得香甜,便自慢慢卸闩开了门出来,蹑足度廊悄然步下楼梯,并不思使人发觉了去。

堂倌正自沐浴,见有人进了堂口,忙披衣走近问询。宝玉只道往外头散会子便回。堂倌知宝玉正是赴考的,不敢拗着,忙应承了启开头门两条插板,又道伺候守门,却望早回来才好。

宝玉答应着早侧身出槛,方站了门口石矶上,但觉兜面冷风只侵衣透隙,遂展开斗篷自披戴了,结好项上绦带,两手交叉只捏了披风襟口处,因自裹了低头方沿街踱步而行。又听脚步声响,抬头望去,果见对面走来一人,那人周身皂袍褂,脚上墨色破旧靴,头上旧毡帽,一腋下又不知携这何物,两手互袖入袖中,只自勾肩慢走。宝玉趁夜打量,只顾猜测此人来头,却也瞧他不出。

须臾二人相对渐近,忽又见那人手只动作,便听得梆鼓正自那手上响起,方才恍然,原只是巡更之人。因怔瞧他一壁张嘴打欠,一壁又收起梆鼓原携了。宝玉心下轻叹,只觉其人虽刻苦没落的,倒可独善其身,只来去自如再无企图,思此便暗生垂羡的,因不觉得多看了两眼。此时已交臂间,隔着尺许街面,巡更人察宝玉只看着,因便回看了。

只说京城街巷,或有此刻人家窗口犹亮着灯火的,街边楼上些微的光色,照着街道一处幽暗一处隐亮的,宝玉见那人只匆匆回看了一眼,便原低头抱臂自迎面而过。忽忖自己欲将何往,只得也转身原回去店房,才一转面,不妨唬了一呵,却见原是那巡更者也正转身只对着,只举目觑看的样子。宝玉见相隔颇近,只得略拱了手作请,正待离了往回,不想那人却一手指着道:“阁下可是……”才说了,复只抱拳接道:“敢问尊驾可是京城荣国府贾少公子,贾宝玉?”说着话,早又退开一步,躬身站立。

宝玉闻言刹觉罕异,口里却早道:“不才在下正是。莫非你竟是了故人?”那人听只早近前来,一把拉了宝玉手道:“竟得如此巧遇!”宝玉犹未辩出,看他除了毡帽,只顾喜道:“难怪世兄觉突忽了,在下宝玉。”宝玉至此方听出声儿来,由转过念反握他手道:“果然是甄世兄么?怎有此等机缘凑巧之事!”二人感叹一回,遂彼此的复见过了。宝玉握手笑道:“此刻得见世兄,再不轻弃,就请一同回往驿馆,你我二人再好絮话。”

看官应明了,此巡更人只是江南甄氏宝。甄宝玉听了宝玉相邀因只迟疑,宝玉旋已理会他意,因笑道:“世兄如何这般有趣,竟谙练这个。何不让愚弟也见识见识这古记又俗物的什子。”说话自把过甄宝玉所携之物,手里掂掇,因问如何把玩。甄宝玉不由一笑,道:“世兄既欲把弄顽顽他,倒不如往我下处,由我细细教了。况我二人今时幸得相见,必有许多话说。若只与世兄往那人前去时,只看我这副扮相,何敢与世兄为伍做伴?再者三更半夜的,没的带累了世兄又闹许多不便处,只幸此刻又无旁人瞧见。”见宝玉点头,甄宝玉便道了请,手指一指前方,二人因厮跟着走动起来。一时隐隐听得远处谯楼漏鼓传来,甄宝玉早也始弄手中梆木,又自袄下汗巾后将携挂一个盘子大小的铜锣拿出,间了梆子声击打几下,且引颈唱声的道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如此宝玉只跟着往来此处一回,典了差罢,甄宝玉道:“这会子才罢了,接下咱们只管向我处,可达旦促膝的叙叙话了。”

宝玉只顾手把弄着铜锣儿,笑道:“早先在旧宅门里,家人断不许私自离家远了,只嘱道是该防了花子,忽刺只叫拐了去呢。这会子倒愿世兄只是那花子,随拐带我去了哪里,我也只认了的。”惹得甄宝玉笑一回,笑罢却是长长一叹。二人说笑不觉穿街走巷,度桥延陌,一时只在城墙根儿下一座破庙前停住,宝玉一见此不觉点头,因先进了,但见内里破败不堪,陈牖朽扉朱漆斑驳,蛀梁斜柱依绕着一幅残幕缝补渲垢不辩本色。那神案上岿然泥塑早也看不出何方神圣宝相,实是座废庙了。

甄宝玉门口站着请宝玉坐,便向庙宇墙侧抱来柴草,就地上生火烧茶,道是茶也只是白水罢了。宝玉只看尘案前空地上横陈一截虬根毛椽,遂撩起袍角便向木椽上坐下,看甄宝玉往门后挪来三角木支架,拢了绝地篝火之上,又端来瓦罐,向木架上吊起,便挪过一块木墩,复请宝玉向木墩坐着,自己只坐了木椽上,二人曲尺促膝,围着火堆,始由各自败落时起说道,此后便是茗烟随后在窗外见闻形景及所言。

至哓光微曦,甄宝玉略换了袍服,加了斗笠,便同回店房来。二人早也商谈契笃,只要李代桃僵,各取所便,复鉴今世情谊。甄贾临场替换,彼此可谓义薄云天,可叹此情何人作了传奇?他二人只仓促谍惑间也顾不得这话了。

只说宝玉一番动作如愿遁世,与甄宝玉易了装色,白日隐身庙中,起更时依着甄宝玉所授,当值巡更至天亮回来安歇,草草捎回些吃用之物,自向河中汲水用来洗漱,往厢房内土炕上枕块而卧,身下不过软草荐籍,所盖只得一堆陈絮,乃皆无人取用之物了。

目之所及无非朽垢陆离,鼻息所辩不过腐尘泥腥,然思起平日家中只妻妾两头沁芳,至于自践名节却是神魂较此犹甚了!可叹情缘虽争得,却罔乎守备,致使情关幸入却进废之情淫混淆起来,此时思起黛玉,不由愧恼涕泪满面。

扪心考量自问此生哪里又想要辜负了他呢,本自取他人衷情得意,又不明自珍自爱自重,以混沦之份对彼之终生深情厚意,连天地公道于自身尚无思存,却何谈两情相悦一生一世呢?偿以标榜比世人强些,到了今日却又无证比人好了几许,优秀于哪一处,错了哪里也无头绪,掂忖黛玉只由收了紫娟那一刻起,寂然长夜又是如何得过的,何妨叫他心谤只轻薄了他去?思此,方寸间只何甘休?真真浑浑噩噩中只妄作小人了。

今又有甄宝玉一番置小人雠怼理论,每思此节,不由神魂俱仆,真叫食脐不及涕泪狼藉。便要绝了错恶之境方是干净,莫若再修来世,也免得落了一世笑话,是以在会榜揭晓之日,宝玉已是身离京地,不知所踪。

再说茗烟因知宝玉不见,又有贾琏留着贾兰道守榜,回了寨里,并未提起宝玉的话,只向诸几房里支吾道是在花枝巷,要等放榜才回。王夫人便使李纨打发人往贾琏处送去酒肉米面,又拿去他叔侄的衣物鞋帽等,至捷报登门,方知贾兰中了,倒因喜庆也忽略了宝玉去,只想是抱愧还在花枝巷,是以只混过了一时。然林之孝家的但听是甄宝玉名列正榜亚元,早暗使人往贾琏处查看宝玉一回,便使林之孝向贾政前回了,道在驿馆时,曾看到宝玉孤身走出只未见回的话,贾政听了略沉思道:“如今兰儿入仕,妄我毕生皆在为宝玉打算,倒闹了无心插柳。可见,若命里无有非常造化,凭人花了多少心思,费去多少工夫皆是枉然。甄家世侄夺魁,可见并非有人如我这般常日敦促督导所致。若是你们所说,宝玉并未进了龙门,倒是甄世侄顶了他,既已中了,也不亏了他二人替换一场,只切记,这个话头断不可外露,历来这也是欺君的死罪!只好等宝玉回来我再问着他!且待过了御前应策一案,是福是祸,自然分晓。”说完长叹,只摆手使林之孝去了。复坐了书案前,捉笔为贾兰殿策草拟课题,五儿近前伺候研墨添茶伺候,至传饭时方歇了。

终至皇榜揭晓,贾兰堪堪得中榜甲。此日贾琏黑早的便来寨里伺候,贾政王夫人堂前坐着,李纨黛玉正请晨安,贾兰贾琮贾环皆一处伺候,依命下首杌上皆坐了。贾兰此时服色亮丽,官靴玉带,坐在李纨近旁。玉钏彩霞端茶上来,先将茶盘呈与贾兰,早跪着口称道:“请状元爷吃茶。”贾兰忙取杯向贾政敬奉上来,笑道:“老祖宗的人今儿如此称了我,又拘礼,倒叫我惶恐了。孙儿当先请祖父大人用茶!既居家入户,竟该遂意庭和,不必因我一日中了,倒闹的生分了似的。官者不过官场使然,既使蟒麟珠玉金冠貂履,终究这里我还不过是我罢了。”说只淡然一笑。贾政听了点头,道:“那甄家宝玉名次探花,又如何应对礼部一番来头稽查。想来做得了那样事的,竟也早盘算好了的。”贾兰笑道:“二叔的投文路条那些官签册子,下场时门口查看了,略问了便同我进了。那些如今还叫只收了了我包袱里。那一个若只和我二叔商量了替了下场会试,等中贡,只须道了这些遗失了或叫人偷拿了去,横竖已成了亚元又作了探花,那些人便也只认那个人的样貌。再说甄探花原自有其籍贯,只怕原籍早也有学资和府院生员存案,竟只欺君一事料哪个也不敢揽,且顾着修补添录了他去,这世上莫若还有不惜才的?也只好凭着去了。这竟不是甄探花瞒天过海的手段?想那样个人,心机只有些。”王夫人吃了茶笑向贾琏道:“琏儿也不必为宝玉遮掩着,竟叫他家来罢。兰儿夸官又祭祖的才回来,他做叔叔的原跟踪不了侄儿的才德,只落了榜的,也是个人命数,放眼普天下的,落考的一层一层的学子呢,嫌耻背着人,还总不见了?竟连恭贺侄儿一句也无有了?等后日各色备齐,一家子跟了兰儿只往铁槛寺烧纸炷香献供,还少了他去不成?”贾琏红了脸,干咳了道:“婶子才听叔叔侄儿说话,竟是听了糊涂,宝玉又何尝下了礼部的会试场子呢,更说不得落榜不落榜的。我又哪里须藏起来他人。都知道我那个舍弟自来便不喜读书功名的。”林黛玉听此才要说话,李纨一处坐着,暗拉他只止了道:“宝玉自同兰儿入城应试,至今也有近三个月光景,怎躲得这许久,一家子只顾了兰儿,倒将宝玉的话疏忽了去。也该派人四处打听了,好早些寻了回来才是。莫非又只独自闲逛了云儿那里了呢。”黛玉低头道:“昨儿几房人都来吃酒,云儿原早早也来的,我问他,只回说,早听进京应试,因不敢打搅了去,只忍着并未见。兰儿中了会试,这里那日接了喜报时,云儿也来了,只在一处的,先已问起我宝玉的话,想宝玉并不曾去了他那里的。”贾政笑道:“好端端,还怕他竟不回了?他竟在外头讨饭吃去?才是笑话。”正说话,便见李贵屋门外阶下打千儿的回道:“甄探花来拜。”贾政听只站起,道:“既来拜门,还是我去会他便了。”说着走出来,一眼便见大栅门内有几个冠带的人,前门院中门房正与说话。李贵茗烟早又跑过去,向来者回了话,贾政接出,来客迎着步入,隔着玄关高槛,彼此的见过了。高中探花的甄宝玉只在槛外丹墀上拜见,道:“世侄甄宝玉特来请安。拜见老世伯。”贾政出槛亲挽使免,道:“世侄果然年少英才,此番高中,不枉了甄世交世代书香门第。实可喜可贺。”甄宝玉站直复揖了,笑道:“世伯谬赞,不过仗侥幸儿罢了。”说话贾政请入,只往抱厦南首敞厅请坐下,甄宝玉便先命人呈上礼单。贾政谦辞几句,一旁赖二接过览看唱了递去。林之孝后头带了跟来的几个人往跨院便宜处使歇足吃茶,只一个近跟的随侍现在甄宝玉身后伺候。

贾政这里执杯请了,道:“世侄扬眉吐气,光宗耀祖,理当归籍风光祭祖,咱们两家世代交好,便是空手来瞧一回,我也是欢喜的,何必破费。我才听那单子上有一对蓝田翠玉如意,又是赤金鲤笔山,想必是宫里头赏赐之物,世侄却拿来作礼,太过贵重,不若叫人原拿来这里,由我复与了世侄,只当世伯还礼,也是恭贺嘉禧的意思。”甄宝玉只推辞笑道:“晚辈怎敢承世伯垂赠,若耐烦,赐教几句已是惶恐的很了。晚辈聊表拳拳敬慕,世伯不必如此见外才好。”说此拱手略停口,见请茶,遂拿杯吃了茶,接道:“其实世侄今日冒然唐扰叨安,原另有一样宝物呈奉与世伯的。”说只略摆手,近厢侍立的随侍原手里搂着个红漆描金木盒,使一方锦帛覆着,此时早应命往贾政前呈上。贾政以手指着锦盒,看甄宝玉道:“贤侄,这又是何意?匣内何物?”甄宝玉握杯只回道:“宝玉。”贾政不由心下一沉,只顾接了,揭开看时,却见竟是宝玉常日项上所系之通灵宝玉,因站起细细瞧一回,见字迹也是那两句“莫失莫忘,仙寿恒昌”,便不复疑其他,看问道:“世侄此举莫不是见过犬子了?”甄宝玉早离座躬身揖了两揖,道:“还请世伯稍安勿躁。不瞒老人家,那日贡院内愚侄却与世兄宝玉偶遇,世兄只将个帕子裹了暗投与了愚侄脚边的,又未及问他,便各自入了考舍。等出来又苦等世兄,却只不见。又操心殿试一事,直至皇城发榜,内庭一应事务完结,才使人打听,方知兹科魁元原是世兄舍下宁馨,如此方来此一遭,意在请安,再捎带回了这话,一并将珍玉送还。愚侄早知世兄宝玉乃衔玉而诞,造化不比常人,非敢掠美自专了此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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