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还能保住你的性命,让你意识清醒的看着自己的皮被剥出来。到那时,你会苦苦哀求本座,让他将你的皮再缝起来……”
祝元放说得甚是阴森恐怖,群雄闻言,想起那副地狱景象,再看五鬼手中那五件邪器,尽都汗流浃背,心胆俱寒。
洛清依直视着他,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掌心沁汗,心惊胆战。
现在是敌强我弱,川北群雄形如散沙,她也不过堪堪登峰造极境,若真要战,以玉森罗出神入化的境界,此间无人是他的敌手。
若是要逃……正如祝元放所言,那她最开始就不该上来,如今身陷重围,想走就已是难如登天。
温婷站近前来,和她并肩站立,已经做好殊死一搏的准备,火玫瑰在她身侧私语,“我来缠住此贼,妹妹速速离去吧。”
洛清依微讶,没说话,悄然攥紧长剑。
温婷功力浅,哪懂什么传音入密的功夫?祝元放早已修成玉身,五感敏锐,将她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白眼眯起,露出危险而蔑然的神色。
温婷刚踏出一步,就听见身侧龙吟骤起,惊忙回顾,洛清依居然提剑一转,将利剑架在自己的玉项。
群豪见状哗然,祝元放脚步顿止,温婷惊道:“住手!你做什么?”
洛清依以利剑抵住咽喉,直视玉森罗,慨然无惧,“我想,祝旗主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没办法让一个死人开口吧?”
祝元放惨白的瞳孔微缩,面上仍然是无动于衷。温婷却惊道:“洛姑娘,你想做什么?快把剑放下!”
洛清依凛然无惧,一紧手中长剑,盯着玉森罗,平静道:“事到如今,别无善法。”
祝元放的白眼毒如蛇蝎,和少女对峙着,眼瞳深处隐含死气。半晌静默,随后道:“本座生平,最恨受人挟制,虽然现在的我或许早已不知恨为何物。”
冷硬的唇抬起些微弧度,凶厉的眼睛里是俯视猎物垂死挣扎的愉悦,他直视洛清依,似是在看将死的人,或者,那已经就是个死人。
“你不是要救人吗?本座今日难得菩萨心肠,就成全你又有何妨?”
他锐利阴冷的目光掠过群豪,不怀好意的道:“这样如何?你若是愿意砍去自己的左臂,本座就放掉四盟的人,你若肯削去左足,本座就放那四方盟主,你要是割断右足,本座就饶他谢令如的狗命。”
群豪哗然,开始面面相觑起来。不知这老魔说的是真是假。
温婷惊道:“姑娘万万不可,这老魔恶贯满盈,丧心病狂,岂能受他蛊惑,自残己身?”
祝元放道:“既然你要以死明志,那临死之前,何不自断手足,救人一命呢?”
话音刚落,四方豪杰当真有人意动。
一人高喊道:“我看祝旗主这桩买卖未必不成,就看那姑娘愿是不愿?她既然是慈悲心肠,何不好人做到底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蝼蚁尚且贪生,又何况是人呢?既有人先说话,当即就有人附和,“不错!她横竖是死,赌上一赌有又何妨?”
温婷怒视人群,当即骂道:“祝老魔嗜杀成性,岂是言而有信之徒?你们别被他妖言惑众,自乱阵脚!”
有人高声回道:“这位姑娘侠义,是女中豪杰!如今她既然自愿舍生取义,并非我等逼迫,温小姐何不成人之美呢?”
“姑娘,而今大敌当前,非是在下贪生怕死,只是我们宗门百年气运,岂能亡在我手?事已至此,应以大局为重啊!”
“没错!姑娘大恩大德,我等必将铭感五内,永世不忘!”
“今日川北豪杰都在这里,若真是全军覆没,东南必要魔涨道消,从此就天翻地覆啦!”
人声鼎沸,众说纷纭,贪生者有之,赴死者有之,但更多的是观望的人,群豪当场大有倒戈之势。
祝元放这诱秦诓楚之计甚狠,也甚绝妙。其实他不过放出话来挑拔离间,奈何意气盟本来就多是附庸之徒,难得英雄侠义,故而一击就破。
火玫瑰气得俏脸通红,出言斥骂:“给我闭嘴!你们这一个个自诩英雄,妄称豪杰,大敌当前居然要一个女孩子为你们断臂求生,简直厚颜无耻之极!未战先怯,蛇鼠之辈,苟且偷生,与禽兽何异?”
洛清依早知英雄台既然袖手东瀛之患,兀自歌舞升平,想来盟中武林豪强并非义士。今见群豪丑态,虽不致黯然神伤,也不禁叹息,“空负一身武艺,徒然半世虚名。世人都言逐鹿之地多豪士,今日见面不如闻名。”
她这话甚轻,在这英雄台却是震聋发聩,群豪顿觉无地自容,不敢与之对视。这时有人说道:“如此祸事,皆因你英雄台而起,我等不过适逢其会前来观礼,何必受你们牵连,来趟这趟浑水?”
张子期被张婉仪扶起来,他早就被人点中丹田,至今真气未复,就连站起来都是勉强,一听这话,老脸涨红,怒声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你们这些人未战先怯,临阵投降,全无半点侠肝义胆,枉称英雄豪杰,还不如两个小姑娘有骨气!意气盟落魄至此,老朽上愧天地,下愧同仁,但宁死也不与诸位为伍!”
张子期强撑着身体,拨开群豪,踉跄着走到温婷和洛清依身后,身躯虽然老迈,气势甚为伟岸,“即死战,又何妨?”
北山贤者许望生也随即走出,摇起羽扇,从容吟道:“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许某又有何惧哉?”
南岭龙屠声若雷霆,“老奎我就是个莽撞人,不知道什么侠骨不侠骨,英名不英名的,我只知道,我奎因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让老子向恶贯满盈,毫无人性的老魔投降,就是千刀万剐也是万万不能!”
西风剑豪强运真气,从属下手中夺过他的长剑,走到温婷身后,凛然道:“小妹尚有这等风骨,兄长岂可忍辱偷生?我兄妹二人今日同生死,共存亡!”
四方盟主久居高位,领袖群伦,如今作出这般表率,可谓一呼百应。群雄即时如魂附体,豪气干云,俱道同生共死,霎时气势如虹!
张子期听到群声高呼,老怀安慰,胸膛热血沸腾,顿觉今日慷慨赴死尽显东南豪杰风骨,也算是一桩美谈,慷慨道:“今日若有取老魔首级者,我东盟愿奉他为意气盟之主!”
群雄闻言声势陡然拔高,奎因顺势扬声附和道:“我南盟奎因同样!”
许望生道:“北盟没有异议!”
温灼宁随道:“西盟附议!”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意气盟的总盟主是何许人也?那是川北正道领袖,统领群雄,万人之上!
倘若单打独斗,在场的诸位恐怕都不是祝元放的对手,但若是一拥而上,任那老魔武功再是强横,也有力竭之时!到时,他们黄雀在后,未必不能一战扬名。
成功细中取,富贵险中求。
四方盟主出此豪言,群雄利令智昏,两眼赤红,哪里还顾得去权衡利害?直如猛兽出笼,就欲冲将过去,将祝元放那个老魔碎尸万段。
东方壁此时隐身在群豪之中,由两个王府的亲随搀扶。四方盟主现在的气势正盛,饶他得谢令如的看重,也不得不避其锋芒。何况谢令如眼见张子期趁势再立盟主,此刻也是默然不言,无动于衷。或者说,是有心无力。
天魔手心知,被玉森罗揭破前尘旧事,他身败名裂,倘若他不能力挽狂澜手刃元凶,那便大势已去,再无连任盟主的可能。
祝元放见群豪跃跃欲试,蠢蠢欲动,当即发出长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冷硬如铁,就像是威武残暴的猛兽在嘲笑企图猎杀它的鼠群,荒唐,可笑,甚至是觉得滑稽。
祝元放功力深厚,这笑声传将出去,直是振聋发聩,听者心惊魂乱,目眩神迷。
“困兽之斗,垂死挣扎,自寻死路罢——”
玉森罗一声还不及落地,大袖一挥,反手击出一掌。森森鬼气扑面而来,直吹得群豪身躯齐齐后倒,险些站立不住。群豪抬袖遮脸,在漫漫黑气中睁不开眼睛!
温婷眼底余光,恍惚瞥见一抹淡蓝,轨迹犹如一阵风,迅捷恍若雷光,径直杀向祝元放。
原来是洛清依暗中早就防备着老魔发难,甫见玉森罗抬手,当即将身体略矮,让过掌风最强劲之处,身体如风缥缈,如电迅疾,瞬息跨越三步之距,一剑刺向老魔的眉心!
这一剑,正是剑宗最基础,最简单也是最难的一式杀招——玉女神织。
三步之内,取人性命,犹如天女织锦,穿针引线般,看似寻常,却有无穷奥妙,杀人取命信手拈来。
这招胜在出其不意,其要理在于速度。三步之遥一蹴而就,瞬息之时,以剑刺破对方的要害命门。
洛清依使的这一式已是登峰造极,出剑的时机更是妙到巅毫。
然而,她的对手是祝元放,是纵横东南三十年,川北邪道第一人,杀人无数,惊魂丧胆的玉森罗!
问情还没刺到老魔的眉心,但见他从容抬起银麟吞天甲,将长剑一把攥在手中。洛清依只觉剑上的劲力霎时消散,己身的内力真气浑如泥牛入海,正在疯狂涌到祝老魔的掌心。
洛清依登时玉颜失色,心中大骇,耳边听见老魔嗤笑,“不自量力……”
话犹在耳,一只黑手已然当头罩落,如巨山倾轧崩倒,已然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