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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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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手牵着手睡了一觉。

以为天亮起来,就会是美好的一天。

然而没有。

上课的时候,时序被老丁喊了出去。

理由是家人重病。

那天时序没有再回来。

第二天,时序也没有来。

有人来把他所有的东西都收拾走了。

陈若兰旁边的位置空了下来。

彼时因为蚯蚓的事,方俏俏联合班里跟她玩得好的男生女生开始孤立陈若兰。

她们在陈若兰靠近时故意沉默,又在她走后哈哈大笑。

时序离开后,方俏俏第一次跟陈若兰说话。

她呲着牙一副“都是你害得他”的愤怒模样,然后被陈煜推着肩推走。

陈煜曾私下找过陈若兰,告诉她一些时序的近况。

比如时序现在被关在了老宅,就连手机都被收走,家里人为他单独请了家教老师,高考前都不会再回来。

比如时序曾经想逃出来,后来家里甚至连刀具都不再出现。

比如时序代陈煜向她转达,好好学习,请等他。

陈若兰的日子同样不太好过。

在时序被关起来的日子里,时父曾经来过一次学校。

他跟老丁到底说了什么不得而知,后续是老丁单独找陈若兰谈话,严肃地问她“早恋”的事。

“我没有。”陈若兰麻木的反驳。

证人是方俏俏和班长。

她们说陈若兰和时序关系密切。

说这句话的时候方俏俏的嘴撅的老高,她把胸前别的熊猫发卡攥在手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老丁气不打一处来,让方俏俏别弄出怪动静。

方俏俏呛了一声扭头就冲出了办公室,临走前还狠狠瞪了陈若兰一眼。

班长好脾气地跟老丁解释,说快高考了她们压力大。

“快高考了整出这些破事!”老丁呵斥的口水喷到陈若兰的脸上,她忍着恶心用手背擦拭脸上的痕迹,然后又背到身后,狠狠掐着自己手掌的虎口。

找她们两个人来给自己判罪,陈若兰真是无奈。

但她还是那句“我没有”。

“还说没有?”老丁抬眼扫视了一圈办公室沉默的其他老师们,声调依旧高昂,“你知道时序为什么不来了吗?还不都是因为你!”

一个劲爆的八卦让在场的老师们都纷纷抬起头,相互交换了惊讶的眼神。

有年轻的女老师试探着安抚:“丁老师你火气别那么大,小姑娘快高考了,别给吓坏了。”

“高考?她哪还有心思高考。人家时序的父亲亲眼看到他们两个去开房!”老丁将头转回来,架在鼻尖的眼镜反着光,“陈若兰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究竟知不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写?!”

陈若兰怔在原地。

站在她面前咆哮着的老丁像一只毒蛇,吐着毒信子向她逼近,喷洒着毒液,势必要咬住她的喉咙,让她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虚掩的办公室门外,人影重叠晃动,窸窸窣窣的声音与办公室内所有人看向她的眼睛化为密密麻麻的蜘蛛网,将她捆绑,将她麻痹,将她吞噬。

所有人好像都默认了这件事是真的,刚才还在帮她说话的女老师也眉头一皱,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

陈若兰深深吸了口气,才感觉在这一片混沌之中扒出一点生存空间出来。

她掐着自己才没让自己哭出来,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她的愤怒与不解。

“我跟时序没有任何关系,我们没有在早恋。”

要怎么自证清白?

再向所有人昭告时序的父亲才是那个去开房出轨的烂男人吗?

可时序并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要让他成为大家的谈资呢。

老丁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其实你们处在青春期,男女生相互有好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时序又是一个我看了三年非常优秀的男孩,但你们即将高考,我不希望在这个关键时刻,毁了他的前途。”

不论老丁说什么,陈若兰都坚定的昂着头:“我和时序是清白的。”

“我最讨厌说谎的学生。”

陈若兰把自己的手掐到失去了知觉,可眼泪还是流了出来,她感到屈辱。

看着陈若兰哭红的眼睛,老丁以为她是知道自己做错了,叹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你写一份检讨书,当着全班的面念一遍,既是给自己一个悔过的机会,也是让班里的人拿你当个警钟。这样,你的事我既往不咎。”

陈若兰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做垂死挣扎。

“我为什么要写检讨书。”

“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老丁看向她的眼睛里,一副“早知道乡下人的素质是这样就不该接收你到我们班里来”的表情,像是淬了毒。

“我是管不了你了。”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低头开始翻找陈若兰入学时的材料,“让你家长把你领回去吧,我们班庙小,成不了你这尊大佛。”

陈若兰的身型晃动。

她的脸刷得白了下来,走到老丁的桌前,手指抓着桌沿,因为用力指节泛着白。

“丁老师,您什么意思……”

“现在会说别的话了?”老丁气笑了,“需要我说的更明白点吗?不写检讨书就退学!”

办公室内鸦雀无声。

陈若兰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往下砸。

震在耳膜旁,再坠入无心深渊里。

她已经拿到了帝都电影学院表演系的入学资格,她离梦想一步之遥。

她不可能退学。

那个时候,陈若兰忽然开始懂得,话语权是掌握在有能力的大人手里。

与方俏俏的小打小闹不同,那些大人,可以把白的说成黑的,把好的说成坏的,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你的头上,然后逼迫你就范。

你还无力还手。

因为你现在还没有能力。

陈若兰当着全班的面认下了“早恋”的苦果,回家痛哭了一夜。

临睡前,她将整个脸埋在盛着热水的脸盆里,泪水又混进热水里,消失不见。

第二天醒来,她开始好好学习。

一个人孤立了全班所有人。

-

再见时序的时候是在高考。

他们没有分在同一个考场,只远远隔着人群看到了对方。

时序穿过源源不断涌来的学生,走到陈若兰面前。

那时他还不知道陈若兰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她表现得也非常淡然。

时序穿一件白色衬衣,领口微敞,早晨的风还有些微凉,吹来清新的气息。

他看上去比前一阵在学校的时候瘦了些,手在靠近陈若兰的时候又收回。

“考完我在大门口等你。”

陈若兰抓着帆布包的肩带,仰着头打量着他:“好好考试。”

方俏俏和陈煜冲过来激动地与时序叙旧。

说话的间隙,陈若兰已经消失在了人群里。

陈若兰被方俏俏堵在考场的走廊里。

“高考完我要跟时序表白。”

陈若兰木着脸,觉得她很可笑。

“你跟我说什么。”

方俏俏咬着嘴瞪着眼,将手里的书本捏出褶皱。

“识相点以后就离时序远点,你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

“哦。”陈若兰侧身撞过方俏俏的肩膀,头也不回的离开。

那天,时序没有等到陈若兰。

对于时序的监禁,随着高考的结束稍稍放松了些。

时父又有了新的情人,仿佛忘了之前与时序的不快。

周芳礼早出晚归,直至偶尔不归。

时序拿回了手机,给陈若兰发消息却石沉大海。

王妈说方家的小姐在门外找他,时序神情恹恹地让王妈拒绝了她。

二楼的窗台被人用石子砸中。

时序放下手机,界面还停留在陈若兰的朋友圈里,空白一片。

他推开窗户,看到院子外站着的陈若兰。

阳光热烈,她带一顶大帽檐的帽子,吊带裙子被风吹起。

陈若兰向他摇了摇手机,比了一个“跟我走”的手势。

时序很想举起手机拍下这一幕。

在王妈拖着吸尘器的巨大轰鸣声里,时序从院子里翻了出来。

陈若兰逆着光,站在院子外面举着双手开玩笑催促着说:“赶紧跳我接着你。”

在两个人拉着手肆无忌惮地大笑着一路狂奔时,陈若兰问他:“你看我们现在像不像私奔的情侣。”

时序觉得连呼吸的空气都是自由与欢喜的。

-

空调外机在窗外轰隆隆地运作着。

呼出的气息纠缠交错成氤氲潮湿的雾,在陈若兰狭小拥挤的床上蒸腾。

忘情时,她蜷起的脚蹭在身下褶皱的床单上,简易的铁床跟着摇晃,与她的声音响起同样的节拍。

指尖划过时序的背部,上面覆着一层细细的汗水,如同剥开的青桔表皮,渗出青涩的汁水。

陈若兰在时序的眼里看到自己恍惚的表情,看到时序愉悦的笑脸。

他说:“兰兰你的声音真美。”

陈若兰咬住嘴不肯再出声。

时序的指尖抚上她的嘴唇,冲击时,陈若兰一口咬住他的手指。

酥麻的感觉让他心底升腾起美妙的节奏,他摩挲着陈若兰的脸,嘴里喊着:“兰兰,兰兰。”

发梢垂落在耳边,不停剐蹭着脸颊。咬住的下唇松开,时序的手指上一圈深深的齿痕。

陈若兰感觉全身都被抽走了力气,浪花一遍一遍翻涌拍打着她,将她捏扁,拍圆,直到最后变成一个新的陈若兰。

时序埋在她的肩颈处喘息,喉间抑制不住的呻.吟声,灼热的鼻息扑在她耳后的绒毛上。

液体滴到她的身上,直到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眼泪被逼出来,时序小心翼翼抱住她,舔舐掉落在脸颊上的泪。

“疼吗?”

陈若兰摇了摇头。

她环住时序的脖子,将手指伸进他的头发里。

陈若兰觉得他们现在,像被困住相互舔毛的流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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