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莱斯特和艾洛蒂刚踏进医疗翼,立刻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诡异的安静。
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参与混战的所有小巫师都受了不少的伤,此刻全部在医疗翼躺着治疗,以往魁地奇比赛结束后两个队伍都能在医疗翼一边治伤一边吵架,没道理现在悄无声息。
就算整个空间里只有西里斯和斯内普,两人也能唇枪舌战不停歇,更何况如今双方均有后援,怎么也该在言语上接着大战三百回合。
庞弗雷夫人忙得脚不沾地,看到两个女孩在门口探头探脑,气势汹汹就要往外赶人:“病人需要休息,不允许探视!快走开!”
屋内的伤员让她变得比平时更加暴躁:“怎么拉文克劳也赶来凑热闹!这和你们没有关系!”
塞莱斯特立刻明白,她们来得时机不对,此时医疗翼应该已经赶走了不止一波追求者、围观者,自己显然被当做了同样的人。
塞莱斯特立刻求情,还搬出了哥哥莱姆斯,哀伤地表示自己来替哥哥探望他最好的朋友;艾洛蒂甚至用上了不愿承认的“雷古勒斯女朋友”的身份,表示自己只需要探望一眼就好。
庞弗雷夫人最终还是同意把她们放进来,“但是只允许待十分钟!”她严肃地要求。
进入内部,塞莱斯特发现医疗翼还改变了布局。原本是普通的病床外加一道支起来的屏风,可以将每张床隔离成独立的空间,现在却将几张屏风拼在一起,围合成一个半圆,整合成两个新的空间。
塞莱斯特数了数被隔开的病床,少数的应该是格兰芬多,她和艾洛蒂示意,两人走向相反的两边。
轻轻拨开屏风,塞莱斯特立刻明白不寻常的安静的原因——屏风的内侧施加了一层透明的屏障,触感就像詹姆的隐形衣一样光滑如水,波动着带起涟漪。
塞莱斯特穿过屏障,屏障在她进入后快速合拢,仿佛消失不见。她就好像进入了一个巨型气泡,这个气泡隔绝了外界的声音与气味,除了可以交流,宛如真空地带。
塞莱斯特的注意力瞬间被这个精妙绝伦的魔法所吸引,一下一下戳着透明的屏障,欣赏它波纹状的涟漪,直到后面幽幽响起西里斯的声音。
“这位拉文克劳小姐,你是来探望病人还是来学习魔法的?”
“说实话,我更愿意来学习魔法。”塞莱斯特说着转身看去,被病床上形态各异的三人吓了一跳。彼得佩迪鲁躺在最左边,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脸上青紫交加,半边脸高高肿起;詹姆呈“大”字状躺在中间的床上,左手手臂手臂上了夹板,看起来应该是骨折,右腿上是血肉模糊的伤痕,皮肤周围还残留着绿色药水的印记,显得尤为可怖;西里斯半躺在右边,吊着右手,校袍破烂不堪,一道焦黑的伤口从左边下颌划到右边胸口。
三个人的脸上可谓五光十色,多彩缤纷。
塞莱斯特叹为观止。
莱姆斯坐在詹姆和西里斯中间仅有的一把椅子上,捏着眉心闭目养神。
塞莱斯特左看右看,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于是把话题对准自己莫名出现在此的兄长:“你是怎么进来的?庞弗雷夫人为什么能让你进来?”
“幻身咒。”莱姆斯言简意赅,随手收拾了床头柜,把它变成一把靠背椅让妹妹坐下,“我趁最热闹的时候偷溜进来的。”
“这是施加屏障的原因吗?你们干了什么?”
“吵架、对骂。”莱姆斯温和地说,“本人有幸目睹全过程,言语精妙至极,最好让全校师生一起品味。”
塞莱斯特觉得自己哥哥阴阳怪气的水平又提高了不少。
“别生气嘛,亲爱的月亮脸,你看我们这不也没事吗,而且把对面打了一个落花流水,三打六欸,我们还打赢了!”詹姆笑嘻嘻地说。
“如果你觉得打赢之后被伊万斯骂得狗血喷头也算荣誉的话,那我无话可说。”莱姆斯依旧温和地微笑。
詹姆被戳到命门,痛苦哀嚎。
塞莱斯特幸灾乐祸,怪不得她和艾洛蒂刚刚遇到了怒气冲冲的莉莉,格兰芬多的女神宛如愤怒的母狮,气势汹汹让旁人不敢接近。
三个人将格兰芬多半年的宝石扣光,以莉莉的脾气,没有当场将他们打包扔进黑湖喂巨乌贼都算是温柔体贴了。
“是二打六。”西里斯懒洋洋地说,“彼得变成老鼠藏了起来,居然还能被波及成这样。”
“对不起,西里斯!”彼得尖细的声音带着颤抖,“我,我实在是太害怕了,我打不过他们……对不起!”
“行了行了,没人指望你。”西里斯骂了两句脏话,不耐烦地说,“那一帮用黑魔法的混蛋,和他们那个恶心卑劣的主子一样,阴险狡猾令人作呕。”
塞莱斯特捕捉到关键字:“黑魔法?他们敢在霍格沃茨用黑魔法?!”
西里斯冷笑一声,侧头给她看自己的伤口:“不然它早就愈合了,我还躺在这做什么?”
詹姆动了动被包成粽子的右腿:“我的也是。”
塞莱斯特:“你们不用去圣芒戈看看吗?”
西里斯毫不在意:“真正该去的是另一边。”他用下巴点了点对面,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我削掉了对面一个蠢货的鼻子,是叫穆尔塞伯还是埃弗里?不重要。”
“反正他那么崇拜他的主人,干脆变得和他一样好了。”
詹姆和西里斯开始七嘴八舌讲述他们如何以一挡百将对面打得抱头鼠窜。詹姆不顾自己脸上一说话就会牵动的伤口,声情并茂地描述,如果不是他的手臂实在抬不起来,估计还会加上情景演绎;西里斯负责添油加醋,见缝插针贬低黑魔王以及他的忠实拥趸。
默契的是,两人始终没有提及雷古勒斯。
是真的伤了心不想去追究,还是已经觉得这个弟弟无可救药所以闭口不谈,塞莱斯特不想去深究。在她看来,现阶段西里斯与雷古勒斯的渐行渐远似乎是注定的,无论怎样进行人为干预,他们终会因为不同的信仰与立场走向不同的道路。
没有人能改变得了雷古勒斯,就像没有人能左右西里斯。布莱克两兄弟血脉中的偏执执拗影响着他们,只有自己发自内心去改变,不然不可回头。
塞莱斯特心底沉了沉,她由衷希望身边的人能把握雷古勒斯回头的机会。
无论是艾洛蒂还是西里斯。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塞莱斯特的目光长久停留在西里斯身上,再反应迟钝的人都能感觉到。
西里斯顺着她的眼神看向自己的伤口:“你不会帮莱姆斯一起揍我们吧?”
莱姆斯因为自己团队其他三人的顽劣莽撞分外心累,放言要在他们痊愈之前好好给他们一个教训。
詹姆以为他最温和的好兄弟终于醒悟,觉得千言万语都不如打一架爽快,立马开始卖惨:“莱米,我跟你说,其实我们很痛苦,黑魔法的治疗过程不仅很慢,而且喝了好几瓶止痛药水都不管用,我和西里斯都是强打着精神和你说话……”
塞莱斯特嘴角抽动,不想去理这两个戏精。
她捡起詹姆踢到床下的被子,看着他四肢里面唯一完好的左腿还摇摇晃晃,有节奏地打着拍子,不禁感叹什么强打起精神都是假的,詹姆波特看上去还能单腿跳着冲去和斯莱特林决斗个八百回合。
她挥挥魔杖,将被子变成软垫扔给莱姆斯。
“哇哦,完美的变形!麦格教授会以你为傲!”
“麦格教授是不是以我为傲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现在应该是被你们气疯了。”塞莱斯特说到这,才想起还没问这件事的处理方式,“这件事最后怎么结束的?”
“还是老样子,扣分、关禁闭。”西里斯满不在乎地说,“哦,还会给家长写信告知。”
“一点用都没有。”
开除没有必要,惩罚也治标不治本。伏地魔的势力在校外已经到达了如日中天的程度,斯莱特林的几个学生,除了斯内普外家长几乎全是食死徒预备役,根本不在乎学校里这点“小打小闹”,说不定还会对自己孩子运用黑魔法赞赏有加。
无论是教授还是学生,大家都心知肚明。
分裂早就在潜移默化中造成了。
“我都能想到这封信到了布莱克家会是什么样子。”西里斯嗤笑,“我那个好母亲说不定会抱着她的亲亲小儿子大声赞叹,表扬他惩治了家族的败类,接着向他们挚爱的主人表示衷心,没准下一步就会……”
“西里斯!”眼看他说得越来越严重,詹姆和莱姆斯一起出声制止。
“哈。”西里斯面容扭曲了一瞬,像黑夜中的野兽呲出了獠牙,好似布莱克家族对他而言,就像狼人特性之于莱姆斯。
不,不一样。狼人特性的造成归咎于外部因素,布莱克家族的精神与血脉自降生之时就深深根植于西里斯的身体,割舍不掉、分离不开、逃离不了。
越是这样,就越是拼命想去割舍、去分离、去逃跑。
哪怕粉身碎骨,离经叛道、头破血流,在所不惜。
塞莱斯特一时难以言语,她慢慢慢慢意识到,在认识自己、接纳自己这条路上,西里斯走得并不比莱姆斯顺畅。
气氛一时有些低迷。
詹姆轻轻开口:“要不然,你跟我姓波特怎么样?”
一句话瞬间破功。
詹姆有种奇怪的、旁人无论怎样都学不来的能力,能够将任何沉闷的气氛渲染成欢快的颜色。就像现在,西里斯绷不住嘴角上扬,莱姆斯也悄悄松了口气。
詹姆波特真是个有趣的生物。塞莱斯特暗自感叹道。
日光的角度逐渐偏移,愈发浓厚的暖意将不大的空间包裹得暖洋洋,塞莱斯特很喜欢日光浓烈的晴天,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莱姆斯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现在几点了?”
塞莱斯特猛然想起时间,发现自己已经停留了将近四十分钟,大惊失色:“不行我得赶紧走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庞弗雷夫人还没来催,但是被她逮到我估计免不了一顿训。”
众所周知,在霍格沃茨最令人恐惧的女人,不是严肃公正的麦格教授,而是掌管医疗翼的庞弗雷夫人。
如果你在不经她同意的前提下打扰了她的病人休息康复,管你是校长还是教授,哪怕是魔法部部长,都得拒之门外先等孩子们康复再说。
某种意义上讲,她也很让人安心。
塞莱斯特顾不上继续赞美她,拽着莱姆斯赶紧离开。她悄悄扒开屏障的一条缝,与对面的艾洛蒂心有灵犀地对上目光。
“塞莱斯特。”西里斯突然叫住她。
“什么?”
他皱着眉,嘴巴张开又闭上,喉头滚动,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塞莱斯特隐约猜到了他想要说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将郁结沉入胸腔,闷闷地开口:“算了,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