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鼎元年
周启明奉亲母为太后,封大皇子周永熙、大公主周永穆、二公主周永元之母文英英为后。
后妃中封二皇子周永格之母赵芊为惠贵妃,封三皇子周永清之母李敏乐为贤贵妃,封四皇子周永惇之母祝蓁蓁为淑贵妃……
同时,也对朝堂上有功之人论功行赏,周启满拜左武侯大将军,进封孝亲王;贺济拜尚书右仆射、吏部尚书,进封英国公;郑牧拜右武侯大将军、兵部尚书,进封卫国公;赵和安拜辅国大将军,进封陈国公;常成仁拜左骁卫大将军,进封薛国公;祝关拜户部尚书,进封应国公……
同年,大赦天下,赐酺七日,特开恩科,普天同庆,读书人无不为之振奋。
下了朝,时任刑部尚书林成弘急匆匆地乘车前往黄府。
车还没停稳,林成弘便迈步下车,三步并两步地往里走。
新来的家丁还想上前询问,从河泰跟着来京城的家丁就赶紧拉住他,摇摇头:“这可是卢南林家的嫡子,你不要命了。”
时任礼部尚书的黄修谨正在书房饮着新茶,赏新得的一座红珊瑚。
听见外头又急又重的脚步声,揉了揉了眉头,挥手让下人把那红珊瑚罩着收起来。
“修谨兄,你可听说那皇帝……”
黄修谨坐下拿起茶杯,看了他一眼:“成弘,谨言。”
林成弘才想起这已经不是自家的卢南地界了,转而改口道:
“修谨兄,你可听说今天退朝后,陛下让贺济那几人留下来,是为了聊给大皇子加封皇帝一事。”
“此事我也有所耳闻了”,黄修谨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回道。
林成弘看黄修谨似乎不以为意,皱着眉说:
“修谨兄,当初那位请我们来做官,没让咱们几家做进三省已是莫大的折辱,如今居然还要做如此前所未有之事!”
这话说完,林成弘憋了一会,还是没忍住轻声说一句:“泥腿子就是泥腿子,上不了台面。”
黄修谨放下茶杯,“稍安勿躁,小心谨言,这位可不是前朝那位小皇帝了。”
“我自是知晓,但修谨兄身为礼部尚书,如此大不韪之事大抵是要你来操持,如今既不和你商议,还要你来办事,我实在替你气不过啊。”
林成弘这话确实说到了黄修谨的痛处,他们几大世家在前朝哪个不是呼风唤雨。
现如今皇帝有什么事,居然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他们,还要自己做这种无关紧要之事。
黄修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满,撇了一眼。
“已逝之人,多个名头而已。再者说,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拖他个一两年还是什么难事吗?”
他指尖重重敲了敲桌案上的书,“黄兄,接下来的恩科才是重头戏,不要舍本逐末,朝廷的根基是这儿。”
林成弘恍然大悟,比着大拇指,笑道:“还是修谨兄高瞻远瞩。”
过了两日,林成弘趁着休沐乘车往城北而去,在一处小门小脸的宅子前停下。
宅子门脸虽小,门房却是不卑不亢,规规矩矩地问了访客是何人有何事,等到宅子主人邀人进来,才放林成弘进去。
林成弘理了理发冠才迈步进去,宅子虽然不大,但是布置的却雅致,颇有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意味。
后院只有一位须髯皆白的老者和两个天真烂漫的小书童在趁着天光晒书。
“老师”
林成弘没等老者转身过来,便行了衣礼,开口道。
“你来啦,这今天什么日子啊”,老者没回头,继续摆弄着书籍。
林成弘快步上前一步,虚扶着老者,才开口道:
“这不是刚刚淘到一卷周文矩的《重屏会棋图》,我这等粗人实在不忍这佳作落尘,所以便想着送至老师处来。”
李鸿风看了一眼无事献殷勤的林成弘,走至亭子里坐下:“你倒是有心了,行了,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老师,学生今日前来叨扰,并非私心,是想为陛下解忧。”
“前朝昏庸无道,诸子百家传承多有断绝。如今圣上有意组建国子监,但如今百废待兴,学士、学生也是青黄不济,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林成弘叹了一口,看了一眼老师脸色才继续说道;
“老师,您在延义为陛下授课,之前圣上想请您就门下侍中一职,您都以年迈之由推辞了。我本不想为这点小事麻烦您,但我如今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腆着脸想为天下学子来求您。”
说完,林成弘更是深深鞠了一躬,脸上尽是忧愁。
李鸿风虽然已经有预料来者不善,但是没想到这事能让自己如此进退两难,拂了拂衣袖,开口道:
“罢了,你让我想想吧。”
林成弘神色微动,心中已有明了,浅笑道:
“那弟子就先行告退,望老师仔细斟酌,”
说完,便将画卷放在院子里晒书的书架上,转身快步离开。
一旁的身着绿色对襟短衫的小童按捺不住,好奇的开口:
“先生,为什么不应承呢?”
李鸿风起身走过去,拿着那珍贵的画卷轻轻敲了敲小童的头:
“你可知这读书人笔墨纸砚日日耗费要花多少银子,富庶之家尚且吃力,那些买不起的读书人要怎么办呢?”
绿衣小童挠了挠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哎。”
“我也不知道,但是林家知道、黄家知道,那些世家知道。他们随手撒下的恩惠就足够那些读书人撑到赶考,那受了恩惠的读书人未来也自然要投桃报李。”
李鸿风忧愁地看着院中无忧无虑咬着尾巴绕圈圈的奶狗,叹了口气。
小童还是有些没明白,摇着脑袋问:“那先生这和你做不做祭酒有什么关系呢?”
“我做过他们先生,自然要多想多虑一层。我做了祭酒,这国子监到底是天下的,还是他们世家的?”
两个小书童被这些绕来绕去的逻辑弄晕了,对视一眼,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先生就是他们的了。
另一个穿着浅蓝色短衫的小童仰着脸问:
“先生怎么和他们有关系,先生是先生,你做了一辈子先生,学生数不胜数,连圣上都是您学生。要说这国子监和谁有关系,也肯定是和圣上有关系,管他们什么事?”
李鸿风惊讶地低头看小童,没想到耳顺之年的自己还没有个垂髫小儿通透了:
“没想到我还没你个黄发小儿看的清楚,奖励你今晚吃一碗螺滴酥。”
“先生最好了!”
“啊啊啊,我也要,先生,先生~”
“你们趁着天光尚在,把书收回去,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