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纳个妾室,让那妾室天天气她?
听起来颇有道理。
秦诏手中捏着酒杯,垂眸,心道:后院有她一人个女人就够他烦心的了,要是再来一个……
他有些犹豫。
庄承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表兄,怎么样?小弟出的这个主意不错吧?如今你后院只她一人,你去不去她自然都不太着急。”
“要是再来一个,她立马就会心里不安了,担心被新人抢了风头,担心自个儿是不是要失宠了。这时候你再对新人宠着点,叫她看了,心里能不难过、害怕吗?新姨娘得了赏赐,再到她跟前显摆显摆,不得气死她?”
秦诏道:“女人多了麻烦。”
庄承济道:“也没什么麻烦的,找几个省心的就是了。谁要是闹腾,按规矩处置了就是了。对了,我府里正好有几个合适的人,表兄要不要挑一个带回去?”
秦诏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庄承济拍了一下脑门:“你看我,一高兴给忘了,表兄是从来不收别的府送的人的。”
秦诏刚到京城建府时,有人送了他几名下人,谁知其中一人竟然是一名刺客。后来秦诏就再也不收任何人送的人了,不管是下人还是女人。
秦诏道:“无妨,我知你是无意的。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法子吗?”
庄承济摊手:“别的法子,我是没了。要不,你罚她扫地打水去?”
“我的女人,怎么能做这种事。”这是丢他的人,就算名不符实,那也是他的女人。
秦诏道:“算了,不说这些了,喝酒。”
秦诏回府后,收到了顾晞云送来的麻辣鸡肉干,用精致的小碟子装了四碟,放在一个雕漆乌木托盘中。
她还托人告诉他,说是另一样烤虾丸最好是现烤现吃,他要是想吃的话,她可以帮他现场烤制。
秦诏冷哼一声,拣起一块麻辣肉干瞧了瞧:“那一日我若是不去,没叫我看到她坐在秋千上,大摇大摆地吃吃喝喝,这鸡肉干儿,她绝不会送来。叫本公抓住了,就来讨巧了。往日怎不见她来送?如今再来……晚了!”
他向杜亮招招手:“附耳过来。”
他在杜亮耳边低语了两句,杜亮站直了身子:“是,小的这就按爷的吩咐去找,必能找到让爷满意的。”
杜亮退下去后,秦诏捡起一块儿麻辣肉干,放入了口中。
……真香!又麻又辣,还特别有嚼劲儿。
她别的不怎么样,在吃食上,倒是有些巧思。
秦诏拿了一本书边看边吃,不知不觉间,竟吃了多半盘子。
杜亮到京城各花楼里转了两天,带回来一个女子。
“爷,这是如雾姑娘。今年十五岁,是城东朱妈妈私院里的,还没有正经招待过客人。是朱妈妈从七八岁时养起来的,绝不会与其他人有所牵扯。”
又冲那女子道:“还不快见过国公爷。”
那女子穿一身蝶穿牡丹烟罗衫,搭着薄薄的轻纱披帛,轻轻下拜,身形袅娜,声音娇娇柔柔的:“如雾见过国公爷——”
那个“爷”字拉得有些长,带着颤音。低头间,她鬓边的步摇在瓷白的脸颊旁轻轻晃荡。
这一声娇滴滴的“爷”字让秦诏浑身不适,他耐着性子吩咐道:“在本公这里,不需要你做别的,只要给顾晞云找些不痛快就行了。做得好了有赏,做不好了,从那儿来的,就给爷回那儿去。”
秦诏的声音冷冷的,如雾吓得轻轻地颤了一下,低头道:“是,爷。妾定会好好做的。”
秦诏挥挥手:“去吧,去吧。”
这两天以来,顾晞云发现对面的东厢房一通折腾,婆子小厮不时地进进出出,抬来一些桌椅板凳、被褥铺陈、妆奁首饰,还有笔墨纸砚等物,甚至还有一架古琴。
听说是国公爷又要纳一位新姨娘。
顾晞云就纳了闷儿了,书中的秦诏可是一个女人都没有,别说姨娘了,连通房丫头都没有,怎么如今一个一个往府里纳呢。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反正她又不是他真正的姨娘。
小红却是急得团团转,嘴角都上火了:“我的姑娘喛,您怎么就不着急呀?您跟国公爷都还没有圆……这要是来了新姨娘,咱们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顾晞云半躺在窗前的小榻上,背后靠着厚厚的软枕,一条腿翘在另一条腿上,一手捏了一块豆腐干扔到嘴里,含糊道:“还能怎么过,就这样过呗。”
“哎!”小红恨铁不成钢地轻跺了一下脚,端了茶盘出去了。
她是一个有野心的丫环,奈何自己的主子却不争气,是个得过且过之人。
三天后,杜亮带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子来了,还给顾晞云引见:“这位是新来的如雾姑娘。她年纪还小,又是爷心心念念的人,还望顾姑娘多多照应一下。”
本以为顾晞云肯定会脸色难看,没想到她笑眯眯地应了:“好啊,我一定会替国公爷照顾好他的爱妾的。”
杜亮怔了一下,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带着如雾进了东厢房。
院里多了一个姨娘,同时也多了一些伺候的人,一下子就热闹了。好在院子够大,顾晞云觉得影响不到自己什么,依旧像往常一样该干嘛干嘛。
晚上秦诏来了一趟,去了东厢房,陪如雾吃了晚饭,又听她弹了一会儿琴。然后,屋里就灭了灯,寂寂无声,大约有小半个时辰,东厢房又亮起了灯,如雾将秦诏送到了院门口,一双眼睛脉脉含情。
小红又急得团团转:“哎呀,国公爷陪了她这么些时候,这可怎么好?”
顾晞云却是纳闷,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如雾就扶了丫环,娉娉婷婷来找顾晞云了。
一进门,她就身子一歪,女乔声道:“哎呀,崴脚了。国公爷送我的这双鞋好是好,就是有点儿大了。”
顾晞云赶紧招呼她坐下:“疼不疼?要不是请个大夫来?”
她不应该妒嫉国公爷送了她鞋子吗?怎么她对此毫不在意,反倒关心起她的脚来?
如雾心里有些着急:“不用,不用。……也不太疼,歇一歇就好了。”
她摇晃着头上的新首饰,又把自己的手钏上下拨|弄,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可是她晃了半天,响了半天,顾晞云也没问她。
她只好自己提:“姐姐,你看国公爷送我的宝石步摇和手钏好不好看?”
顾晞云这才注意到她的首饰,仔细看了看,在心中迅速估价,觉得少说也得值一二百两,心想,这奸臣倒还挺大方的。
“好看,好看。”她真心地夸赞道。
如雾这个郁闷啊!
她怎么一点儿都不妒嫉,不失落,不难过呢?
何止是不难过,简直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这叫她怎么交差?
接下来几天,秦诏没有来,但几乎每天都会赏如雾些东西,如雾就会拿来跟顾晞云炫耀。
还有一次,如雾被杜亮叫走了半天,回来后说,是国公爷带她出去看戏吃茶去了。
院里的丫环婆子们都眼热得不行,说如雾姑娘这真是得了国公爷的心了。
按说,同在一个院子的顾晞云该伤心难过了,可她却仿佛不关自个儿的事,依然如往常一般。
如雾表面上一副得意的样子,心中却急得火烧眉毛一般。
那天杜管家叫她出去,并不是陪国公爷去看戏吃茶,而是被带到外面,坐在马车上绕京城转了一圈。
杜管事警告她,如果再不能完成国公爷交待的事,就只能送她回去了。
她从小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只因父亲后来犯了事,家破人亡,她才被卖到了朱妈妈的私院。
她在那里待了七八年,知道一旦回去,面临着的会是什么。
她绝不能回去!
看来只能铤而走险了。
这一天是二月二十五,如雾邀请顾晞云到小花园去赏花。
“姐姐,今儿是花朝节,我们不能去郊外踏青,不如到小花园游玩一番。我剪了些五彩纸笺,我们去挂到园中的树上如何?”
花朝节?顾晞云还真不知道这些,想着去逛逛也无所谓,她就答应了。
“好啊。只是我不会剪五彩笺。”
“没关系,我剪了很多,我们一起挂。”
两人到了小花园,穿花拂柳,在树上、花上挂了不少五彩笺,小园立马有了节日的气氛,热热闹闹的,比往日更好看了。
两人走到假山旁,如雾提议上假山上看看,顾晞云没多想,两人一起上了山。
如雾叫丫头们去拿些点心、茶水,她则拉着顾晞云居高临下,看花园里的景色。
两人走到上次秦诏逼顾晞云摘花的那个山崖前时,顾晞云有些感慨,她可是差点儿在这儿摔断腿呢。
她不由得探头,去看那块突出的石块。
谁想身后突然被人一推,她吃惊地回头,只见如雾伸着手,脸色发白道:“我也是没办法,你不要怪我。”
然后,顾晞云就从山崖上坠了下去。
那一瞬间,她想:造孽啊,还是没躲过这一劫!
落到一半时,她看到秦诏冲了过来。
呵呵,为了看她断腿,他就如此迫不及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