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诏问顾晞云想怎么处置这些人,顾晞云想了想,说道:“按律法处置就行,只是我想加一条,叫他们将自己的恶行揭露出来,亲身在街上说三天,好叫人知道,免得再有人上当。”
秦诏觉得有理,点了点头:“好。”
李侍郎站在一旁,汗都快出来了:“国公爷,这个,这个就不必了吧?银子我可以多赔些,再加五百两,您看如何?”
“不如何。”秦诏道,“你当本公差你那五百两?你事都做了,还怕人说?”
李侍郎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汗,道:“说的,说的。是下官治下不严,才叫这个狗奴才做出了这等事。只是,下官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到时叫高掌柜将钱四愣的恶行说详细些,至于铺子是下官名下的,能否就别提了?以免有人误会,以为是下官指使他们做的。”
李侍郎确实没有具体指使高掌柜做什么,只是吩咐他,想法子将状元食坊挤走,这秦诏是知道的。
何况,李侍郎好歹是福王的亲戚,秦诏这点面子还是会给他的,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处理完这些人,秦诏又看向了胡通判:“还有你,贪赃枉法,案子审都不审,就随意治人的罪。她要不是我国公府的人,如今只怕已经在牢里了吧?你这样的官,简直就是我大齐的耻辱!”
胡通判本以为没自己什么事儿了,没想到最后了,秦诏却说了如此重的话,吓得他跪到地上连连磕头:“小的知错了,求国公爷过小的这一回!”
“饶过你?你还是跟刑部的大人去说吧。”秦诏冷笑一声,朝外面招了招手。
一名早就候在堂外的刑部主事,带了几名衙役进来,将胡通判带走了。
事情完美结束。
因为高掌柜和钱四愣在街上自陈恶事,引来了许多京城百姓围观,顾晞云的铺子反而比以往生意更好了。
李侍郎当天就着人送来了五千五百两银子的赔偿,顾晞云数着那厚厚的一沓子银票,笑得嘴都快合不上了。
高兴了一阵子后,她又想起了那个无辜死去的可怜的孩子。
她虽然没有太大的力量,可总要做些什么才好。
她叫来了憨儿,与他商议,可有什么法子,帮帮那些乞儿。
憨儿也是做过讨饭的乞儿的,听了顾晞云的话,感动得先替乞儿们谢了顾晞云,才说道:“一时舍给他们些饭菜、衣裳什么的,虽也有用,但作用有限,最好是能给他们找一份事儿做,能立身安命才是长久之计。”
顾晞云听了深以为然,拿出两千两银子来:“你先去寻一处院落,安置一些人,可以出钱请几个师傅来,教他们些手艺。以后我们铺子里,还有郊外地里需要人手时,可优先用他们中的人。”
憨儿看着手里的两千两银子,心中感慨万分。当初他因为顾晞云给的两个高粱面饼子而认识了她,又跟她来了京城,现在她又要救助那些跟他当初一样的乞儿,他觉得自己跟对人了。
憨儿跪地,朝顾晞云行了一个大礼,顾晞云忙去拉他:“这是做什么?我们之间不兴这个。”
憨儿眼中含泪,笑道:“憨儿是姐姐的小弟,磕个头怎么了?应该的。”
他又抽|出一千两银票递给顾晞云:“一下子可用不了这些银子,我先去找房子,以后钱不够了,再来找姐姐要。”
送走了憨儿,顾晞云开始发愁给秦诏做个什么新菜。
秦诏这次可是帮了她的大忙,她自然要好好谢谢他。
还有就是,经过了这次,顾晞云也看清楚了,这这个世界,没有权势,很容易就会被人欺负。
秦诏如今不把她当仇人了,也不说让她做小妾了(即使是名义上的),她出了事还给她撑腰,
有这样一个大靠山,那她还跑出去干嘛,就留在京城赚点小钱钱不好吗?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觉得秦诏这人还不错,以前报复她的时候,也没真对她做出过实质性的伤害。
得他进一步搞好关系才好。
以前给他做菜,只是为了应付、敷衍,如今她却是真心实意想做合他口味的菜,让他高兴的。
他喜欢辣的,可现在没有辣椒,那做什么呢?
……
她正在发愁之际,小红进来了,拿了一张贴子,说道:“姑娘,定宁侯夫人请您去侯府小住两日。”
顾晞云打开帖子一看,里面还夹着一封信,是严夫人写的,说是经过她的劝说,顾开德也放下了心结,决定接受她这个女儿,所以严夫人想叫她回家住几天,还要为她办一个宴席,请她以往要好的小姐妹都来参加。
顾晞云将帖子扔到了桌子上,心中冷笑。顾开德之所以同意“接受”她这个女儿,无非是看秦诏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变。
自从那次官司过后,就有不少人给她下帖子,请她参加各种生辰宴、赏花宴,都叫她给拒绝了。
小红问:“姑娘您去吗?送帖子的婆子还在外面等着回话呢。”
顾晞云道:“去,为什么不去。”
按说,定宁侯府可是她自己的家呢。虽说父亲不怎么样,可母亲还算凑合。上次她给的那一千两银子,她也没用上,正好这次还给她。
“那姑娘要不要写个回贴?”小红问。
顾晞云道:“不写了,你就跟她说,明儿我一准儿去就是了。”
第二日一早,顾晞云就坐车去了定宁侯府。
严夫人带着顾凌霜早早就到二门相迎。一见到顾晞云,顾凌霜就上前牵了她的手,笑道:“妹妹可算是回来了,娘每日里都惦记着妹妹,饭都吃不香。”
严夫人笑得温婉又慈祥:“你姐姐也成日地念叨你,有什么好的,都想给你留一份儿。”
顾晞云笑道:“那我这回可要多住几天。”
母女三人一路边走边说,进了主院。
屋里,顾开德坐在主位上,见顾晞云进来,放下茶杯,正襟危坐,等她上前行礼。
顾凌霜率先上前行了礼,喊了声:“父亲。”
顾晞云看了看顾开德,却是没动。
顾开德立马沉了脸,神情严肃,道:“出去了这一年,怎么连礼都不知道了!你既回来了,以后切记要谨言慎行,不许再胡闹。”
顾晞云眼睛望天,理都不理他。曾经派人追杀她的人,不配做父亲。
她不跟他计较就罢了,他竟还想教训她。去他的吧!
顾开德的脸色几乎称得上铁青了,他举起手来,想要给顾晞云一巴掌。
一直站在顾晞云身后的,秦诏刚刚派给她的丫头柳蓉上前一步,站在了顾晞云身旁,双目却是直视着顾开德。
严氏忙上前打圆场:“守忠,孩子刚回来,难免生疏,以后就好了。”
顾开德有了台阶,将手又放了下来:“我还有事,先到前边去了,你们……好好说话。”
严氏带顾晞云去了她曾经的住处,里头已经收拾好了,高床软枕,锦帐垂幔。严氏还派了四个大丫头,八个小丫头伺候她。
顾凌霜打开桌上的妆奁,里面珠光宝气,全是各色各样的首饰:“这都是母亲特意为妹妹准备的。”
严氏笑道:“都是你姐姐帮着挑的。”
看来严氏是真心想要修复关系的。顾晞云也很给面子的看了看,表示都很喜欢。
严氏欣慰地笑道:“你喜欢就好。”
顾晞云掏出上次严氏给的那一千两银票,道:“多谢母亲了,这钱没用上,母亲还收起来吧。”
严氏眼圈一下子红了,要不是秦诏出手,女儿没准儿这会儿会在牢里呢:“给了你的,你就收着。还什么还?”
顾晞云道:“我收着也没用,母亲先收起来吧。”
严氏拿帕子沾了沾眼角,将银票塞回顾晞云手里:“到底还是跟娘生分了,以前你从娘这里拿了银子,都是高高兴兴的,何曾还过?你如今不住在府里,身上该有些银子傍身的。快拿着!”
顾晞云看严氏神情激动,都快要哭了,只好将银票收了起来。
母女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就有客人陆续来了。
是严氏请的京城的妇人、贵女,算是正式告知一下,顾二姑娘又回来了。
顾晞云并没有原主的记忆,所以也不认得这些人,一直都只淡淡地笑着。倒是顾凌霜八面玲珑,一直周旋在这些客人间,出色地完成了这次聚会。
顾晞云在顾府住了几天,就打算回靖南公府了。她在靖南公府住惯了,在这儿虽说伺候的丫环多,吃的也不差,但她还是不太习惯。
并且每日里都要接待严夫人和顾凌霜,陪着她们说话,严夫人有时还会哭一场,也挺累的。
秦诏也派人来催她了,她就跟严夫人说了,明日要走。
严夫人万般不舍,又留了她一天,说定了后日走。
第二天傍晚,顾凌霜邀请顾晞云去西翠亭小坐,说是为她送行。
西翠亭位于侯府小花园的小池中,四面都种了荷花,左右有曲廊相连。
顾凌霜在亭中摆了几样小点心,备了梅子茶。等顾晞云来了后,她就将丫头都遣了出去,叫她们远远地守在廊子上。
顾晞云看她神神叨叨的,不由警惕起来,点心没吃,茶也只端了端,并没有沾唇。
顾凌霜倒也不在意,只悄声说道:“今日请妹妹过来,一是送行,二也是想问问你,对靖南公,妹妹可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