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咬下去。
——不过,程观暗暗记下了,有几下他迟早要咬回去的。
不就是易感期么,谁没有。
这样一次又一次,许久,程观身上的信息素才勉强淡下去点,能用阻隔剂遮住——但延伸到耳后的痕迹却难以遮盖,程观在镜子面前反复尝试,最终选择戴上卫衣帽子和口罩,将自己捂得严实。
作为联邦的执政官,肖黎休息三天后积累事务成山,要是再当甩手掌柜,忙得脚跟朝天的曼欣就要杀到家里来了。
程观在家里闷着等信息素散的几天,肖黎表现得还好,除了回来的时候黏糊点,但程观向人表示要出去的意愿时,肖黎态度明显不对劲起来。
alpha还知道掩饰些许,等程观要出门的当天,演都不演了,拉着人,拿出了有定位功能的抑制颈环。
对此,某人的理由十分充足:
“上次,你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出门是到研究院,然后再也没回来过。”
“……”
程观无力反驳,戴上了,唯一反抗就是临走时往后闪了闪,拉上口罩,没让人亲到唇。
他面上单露着一双眼,幽幽地瞧人。
不过大执政官很懂得退而求其次,双手捧着罩着卫衣帽子的脑袋,只隔薄薄的口罩布料吻了下鼻尖,随后十分大方似的,放人走了。
如此,回到中心城后,时隔近十天,程观踏出了白楼房门,总算见到了其他故人。
沙漠城,程观曾经住过的房子还在,甚至保存得很好,停留在历史的沙漠房屋造型在一众建筑中格外突出。
杜水苏也还住在这里。虽然他作为城主,大多数时间其实是直接在办公地点睡。
张城主、现在应该叫张理事,倒是没什么太大变化,脾气行派一如既往,除了皮肤似乎在这些年室内办公生活中白了不少——对此,巴白表示十分不平,并恶意揣测。
“谁知道私下擦了多少护肤品,抹了多少防晒霜!整天成箱进货呢。”
巴白仍是一身噌亮的黑皮,扬眉哼一声,手上给球杆擦着白粉:“白了也好,可算能看见你那拉到嘴角的黑眼圈。”
张义勇俯身,一杆进洞:“嫉妒的嘴脸别太丑恶啊,小巴同志。”
“没错,我们尊敬的张理事可是好容易才抽出的时间来和我们聚,大忙人一个,”洛平杵着球杆,靠坐在台球桌沿,调侃道,“哪有空擦粉。”
“去去,”张义勇拿杆拍他,转移战火,“再忙也不如我们程队,回来十来天也不见人影,啧。”
被啧了声的程观拉下了口罩,脸不红心不跳,从杜水苏手中接过饮料。
“水苏,”张义勇见状摇首,故作叹息,“你看他,这么多天,他心里都没有你这个弟弟的。”
杜水苏眼圈还红着,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了,闻言还笑了笑。
“别听他们胡说。”程观对杜水苏安抚了句,随后反驳道:
“瞎说什么,刚哄好的,打你们的球。”
说罢,直接伸手拦截张义勇的白球,扔给了巴白。
“诶!”
张义勇痛失清台机会,直起身。
巴白渔翁得利,美滋滋接球,弯腰伸杆反超,嘴上还道:“小张球技不行了啊,手生,平时工作耽搁了吧,得多练练。”
张义勇作势踹人一脚,被巴白躲开,继续调笑。但理事会主席胸怀宽广,不记小人过,忍了。
洛平和程观提了一嘴031小队的几个人。
这些天,边防联合探险队,诱敌深入,端了好几个叛乱分子的老巢,缴获不少犯罪工具和异化生物的衍生品,马上就要进行清理。
联邦边境即将迎来一个相对和平的阶段了。
“那几个大概要升勋了,”洛平碰了碰程观的杯子,“前两天我去边防巡查,正好碰到姓魏的小子,他跟我问你呢。”
程观嗯一声:“问什么?”
“当然是要我们履历辉煌的程队亲笔签名啊。”洛平喝了口酒,原句复述,“他们还表示程队的枪法空前绝后,自从那天后心中回想仍时时震撼不已,相当神往,真诚希望得到程队的一手教学。”
“……”
程观挑了下眉。
洛平看向他:“说真的,程队以后有没有返聘当教官的想法?你要带出一队人,指不定联邦能用得多顺手呢……你应该不想就此赋闲在家吧?”
程观想了想,没说死:“再说吧。”
的确,偶尔歇歇还好,程观倒也不是那种真能闲住的人,未来总要找点事做。
“行吧,现在先好好休息,”洛平笑笑,“等你。”
说罢,他低头回着手环上的消息。
这七年间,可可渐渐摆脱应激障碍,现在继续她曾经中断的学业,成了专业研导,有时比洛平还忙。
程观放下喝空的杯子,收回球桌上的视线,看向旁边安静的杜水苏。
他们几人中变化最大,其实是杜水苏。
曾经善良得有些优柔寡断的omega,如今成为了能决断一方事务的城主,甚至处理得理性中肯,颇有建树。
当年,程观的死的确刺激了他。但也不止于此。
同异化生物的战争宣告结束后,绿洲研究院中,李湖岚带领的团队如她所言,到那时刚刚成立不久的最高法庭,接受审判。
他们害死了许多人,也确实,救了人。
舆论一时沸扬,最终团队里大多数人以反人道主义的罪名判处死刑。
其中便有一个与他们认识的小姑娘,桃乐丝。
在执刑前,桃乐丝去见过杜水苏。
带着一束洁白的山茶花。
曾经,桃乐丝同程观说,想试试能不能得到与故人偶遇的惊喜,但在和平会议期间,她从未碰见过杜水苏。
直到这一天。
交到杜水苏手里的,除了这一束花,还有一个厚厚的日记本。
桃乐丝说,他和曾经的她很像,都是一眼就喜欢上了白色山茶花。
所以,她希望他以后会生活得很好。
杜水苏不过见过眼前女孩两次,一次是初识,一次便是告别。
最后,他见证了她的死亡。一个不太相熟的朋友的离去。
成长的疼痛绵长而无声无息,逐日渐深。
自此,杜水苏总在暗暗督促自己,做得更好一些,为所有人。
少一些灾难痛苦,少一些迫不得已,每个人都能好好生活在当下,没有人再需要离开。
这样就好了。
晚上,萨拉几人重逢局散了,程观坐车回去,路上透过车窗,看着日新月盛的中心城,眼眸轻闪。
战争结束后的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这片土地上的绿洲与沙漠,在这五年中就建设成现在模样,是汇集了多少人跌倒再起的心血。
程观回到了白楼,推门而入,便看到肖黎站在玄关处,等他过来,抱住他:
“欢迎回来。”
闻言,程观翘起唇角:“我是不是应该再补一句……我回来了?”
肖黎眉眼怡然,抬手摘了他的帽子口罩,牵着他走进屋里。
那只旧旧的小狐狸还在,由书柜到了程观手里把玩,他半躺在沙发上,看着屏幕上随机播放的纪录片,视线渐移,落到脚下正在看文件的人。
他的脚搭在肖黎腿上,忽然想起什么,坐起身,凑近。
揉弄他脚腕的手一顿,肖黎侧头,看向他:“怎么了?”
“好像忘记和你说……”程观仰首,眼波微闪,“这些年,你做得很棒。”
说罢,他笑着,吻了吻肖黎的下巴。
无论是在曾经的绿洲沙漠,还是现下的联邦。
他眼前的人或是十七岁的肖黎,都做得很好很棒。
他会为他感到骄傲,也会改变他之前的断言。
他们的相伴不再即时有限,而是殊途同归,契合缺失。
在这个世界里,他们将有着一个又一个的明天。
《末世之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