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手术台才知道这么急着叫他来的原因，病人被钢筋砸断了脚，两根脚趾更是骨头完全断开，只剩了一点肌肉和皮肤勉强接在一起，看着很是吓人。
“麻烦。”江清淮评价道，两人互相穿好手术服开始做术前准备。
“还好我在吧。”江溯得意道。
“值班医生比你接骨的技术好吧。”江清淮回答。
还等着他说点什么怼回来，没想到这人没吭气，江清淮只好抬头看他，江溯耷拉着眼睛盯着患处看，没理自己。
“不高兴了？”江清淮问，他觉得江溯像只垂着耳朵不开心的小狗。
“希望有一天我能真的帮上你。”江溯认真道。
“……这不正在帮吗。”没忍心继续逗他，江清淮接过他手里的纱布，清理断端。
手术结束已经接近4点，江清淮看他困得不行，只能妥协道，“拿着你的东西跟我走。”
“去哪？”江溯瞬间来了精神。
“再明知故问就去睡沙发。”
“江老师对我真好。”江清淮看他兴冲冲的在身后跟着，在想如果他身后有根尾巴，现在指定在立着对自己狂摇。
“你冷不冷？”明明床很小，江溯还是尽量隔了他快一臂的距离，贴着床边快掉下去了才小声问。
“…不冷。”江清淮扭过头朝另一边枕着。
江溯伸腿轻轻去贴了他的脚一下，冰得他打了个冷颤，索性咬咬牙转身搂了上去，这人个子不小，抱在怀里却软绵绵的，连身上消毒水的味道也特别好闻，江清淮没挣脱也没说话，江溯说，“冷成这样还装。”
“你不困吗？”江清淮问，听着是快睡着了。
“抱着你怎么会困。”
“……那你走开。”
“不要…你身上真好闻。”江溯去蹭他脖子，还趁机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你真的很像狗。”江清淮被他呼出的气弄得很痒，缩了缩脖子骂他。
“那你完了。”江溯把他搂得更紧，说，“以后跟定你了。”
江清淮没出声，应该是睡着了。
江溯喃喃道，“没说话就当你默认咯。”说完把自己下巴抵在他肩上，贴着江清淮睡了过去。
闹钟才过了三个小时就响了起来，江清淮实在困得厉害，翻了个身去蹭旁边的人，黏糊糊的说，“把闹钟关了。”
江溯也不想起床，他伸手把闹钟给摁掉，又盖回了被子，江清淮面对面搂着自己，头还在胸口蹭，……理智尚且存在，他咽了咽口水轻轻去摇他，“起床了。”
“不要…”本来没有赖床的习惯，可今天实在太暖和了，江清淮难得想再睡会儿，本能的贴在热源身上，手也勾了过去。
这回理智断线了，江溯捏住他下巴，揉他的唇，刚刚张开一点就吻了上去。
江清淮皱着眉也很漂亮，仰头跟他亲了一会，江溯把人扯得靠自己更近，江清淮咬了他嘴角一口，半阖着眼看他，问，“干嘛呀？”
江溯更重的吻回去。
……
……
“洗干净上班。”江清淮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装。”江溯心情好得很，懒得跟他计较。
两人若无其事的去了办公室，卢婷婷问江溯昨晚是不是跟了手术，看来一大早就听说了那个断了两根脚趾的病人。
“对，弄了三个多小时。”江溯回答。
“…那你还能起这么早…真是辛苦…”卢婷婷庆幸江清淮带了两个学生…不然真不知道这日子怎么熬的下去…她主动提出所有病人的药都她来换，让江溯去休息会儿。
“行，我下午要回趟学校，江老师那边你帮着点。”江溯告诉她。
“嗯嗯，师哥你去忙。”
江溯给江清淮打了声招呼，下午有堂实操课逃不掉，结束了想顺便回家一趟，给他带点好吃的。
几个小时应该能赶得回来。
“江溯，你在外面有人了是吧？”室友一看他走进教室搭着肩就给了他一拳。
“别瞎说。”江溯心虚得很，想想确实很久没回过寝室睡觉了。
“一走就是两个礼拜，我们607是酒店吗？说走就走，说来就来！”另一个室友也附和道，“今天不请顿饭你跑不了。”
“行啊，想吃什么？”江溯想了想，吃顿饭花不了多少功夫，吃的就让阿姨给送过来好了。
下了课几个人去了平时爱吃的馆子，太久没见江溯也跟着喝了几杯，听他们吐槽别的科室有多难熬、多辛苦，问他时只是摇摇头，说还好。
指着骂他装好学生，江溯笑嘻嘻的又被灌了几杯。
很快饭局就散了。
江溯在保安那拿了家里送来的饭菜，提着回沪骨。
科室里找了一圈都没见到江清淮，难道去做手术了？江溯去问了宋老师。
“在骨病科呢，有个病人病危。”宋明哲说。
“是我们科室的病人吗？”江溯觉得奇怪。
“是清淮…是你江老师来这医院管的第一个病人，当时就已经骨转移了，家人没空照料，只能一直在这住着。”宋明哲也是在骨病呆过才听说的，“清淮抢救过他好几次，这次估计挺不过去。”
“…在几床？”江溯放了吃的，问他。
“我在的时候他是19床，应该没变。”宋明哲回忆了一下，又说，“你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这是江溯第一次来骨病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层楼好像灯光比下肢暗一些，整个走廊都死气沉沉的，安静得不像有病人住。
19床…很快看到了门外的标志，江溯走了进去。
江清淮正蹲在床边，那老人握着他的手。
江溯看见心电监测仪显示的指标很不正常，一旁还站了两位医生。
“江医生…”19床声音很微弱，江溯只看见他张了张嘴，眼睛一直盯着天花板。
老人已经瘦得没有人样了。
江清淮靠了过去，轻轻抚他的胸口，说，“安心的走，我在。”
一旁的家属低低的抽泣起来。
江溯看到老人眼里落了滴泪，滑在枕头上。
“李永志，死亡时间19:05分…”是医生在撰写死亡记录的声音。
江溯在一旁陪着他，直到19床被送走，江清淮都没有开口说话。
“难受可以说出来，别憋着。”江溯拍拍他的肩。
“怎么一身酒味。”江清淮表情不太好，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
“…和室友吃了个饭…”江溯解释了一句，谁知道今天会遇到这种事，又撞枪口上了…
两人沉默着回了科室，江溯问他饿不饿，江清淮没什么反应。
“江溯。”宋明哲把他叫过来，“你送他回公寓吧，现在没什么事，我看清淮需要缓一缓。”
“那宋老师有事您给我打电话。”
看到宋明哲点点头，江溯才把江清淮拖着硬生生带回了公寓里。
“干什么？”江清淮看着没什么异常，走在路上时问他，“才几点就回公寓？像话吗？”
“宋老师在呢，你先把饭吃了我就陪你回医院。”
江清淮凑近去闻他身上，嫌弃的说，“臭死了。”
“以后不喝了。”江溯理亏，只能哄着。
“你喝的什么酒？”
“啊？…就…啤酒啊…”
“我也想喝。”江清淮扯开了一次性筷子，看着一桌子的菜说，“不配点酒可惜了。”
“那你等我，楼下去给你买。”江溯拿他没办法，揣着钥匙出门。
拎着酒上来时江清淮真一动不动的看着门口，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认真等他。
“快吃吧，一会凉了我又得给你热。”江溯开了瓶啤酒递给他。
“你陪我。”江清淮伸手去又开了一瓶，给两人倒上。
“……行。”江溯跟他碰了杯，干了下去。
“李大爷走了。”江清淮像在自言自语，“当时我为了救他，拼了命的做心肺复苏，还压断了他两根肋骨。”
“到现在都记得他恢复心跳时我有多高兴。”
“他是我从死神手上抢回来的。”
“可他还是走了。”江清淮喝了第二杯酒，声音也低沉了很多。
“你帮他抢回了快一年的时间，他多活了这么久。”江溯望着他，“医生又不是圣人，你已经尽力了。”
“他刚刚还有意识的时候给我说，说谢谢我。”江清淮眼眶有些热，“好无力，我什么都做不了。”
“你陪着他，送他安心的走了。”江溯去握他手，“他知道你在。”
江清淮看着握住自己的手，问他，“你为什么离我这么远？”
“………”这人一喝酒就开始使唤人…江溯把椅子挪到他旁边问，“可以了吧？”
“再近点，我想靠着你。”江清淮睫毛湿漉漉的，看着没有一点老师的样子。
江溯把他直接揽到自己腿上，面对面坐着，“靠吧。”说着轻轻揉他脑袋。
只有喝醉了才敢对他这样，毕竟这时候不会听见一句“没大没小”。
江清淮蹭他，“我给你上课吧。”
“？你还有心情上课呢，江老师。”江溯忍不住捏他脸，“不难受了？”
“你好好学。”
……
“江老师。”江溯继续逗他，“教完了吗？要不要教点别的？”
（jj特供清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