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锦书失魂落魄回到了沪城,把苏清的朋友圈翻了一遍,看见崔疏桐那张订婚照,越看越刺眼。
哪怕赤裸裸的现实摆在面前,她依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还是在失恋的阴影里走不出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去咖啡店了,独自待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新年也是自己一个人过的。
新年,方锦书终于恢复了一点活人的意识,起码知道节日要庆祝一下,她采购了一些年货,还买了面和食材,打算亲自包饺子。
自从和张梅闹了之后,今年过年她连个电话都没打过去,张梅倒是给她打过电话,每次都劝她回家看看,她烦的要命,讲话也毫不客气:
“既然你心里觉得我这个女儿是多余的,还来打扰我干嘛?是不是又想卖闺女养儿子?”
“我已经跑远了,你能不能别再来烦我了!”
三番两次之后,张梅也自觉没趣,再也没打来过电话。
方锦书才不在乎这些,没了原生家庭的束缚,她现在乐得清闲,即使独自包饺子、独自过年也没什么可怕的。
她按照网上的教程和面、剁馅、捏花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可是包到一半,思绪飘向了远方,眼泪几乎不受控制就流了出来……
那个说要陪她下半生的男人已经抛弃了她。
张梅的偏心并不是最伤心的,那个男人的抛弃才是击溃她心理防线的致命一击。
“崔疏桐,你个大骗子,不是说好要陪我一辈子吗?”
她哭的泣不成声,缓缓跪坐在地板上,像小孩子一样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你就这么离开了我,有没有想过我以后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又恨了起来,眼里都是愤怒的恨意。
大过年给张梅打过去一个电话,上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为什么要偷走崔家的瓷器,你知不知道我被崔疏桐抛弃了,都是因为你!你这个小偷!”
“既然你重男轻女,当初干嘛要生我,我出生的时候怎么不掐死我!”
她咆哮大喊,情绪激动,一点母女情分都不顾了,满脑子只有报复的快感和发泄的痛快。
直到张梅也在电话里发出悲痛的哭声,她才清醒过来,就算拿张梅撒气又怎样?
崔疏桐是不会再回来了的。
她挂断了电话,蹲在客厅崩溃大哭,大过年连个饺子也没煮成,一股脑把好不容易包好的一半饺子全都丢了,突然一点都不想过年了。
火速跑去超市买了一堆酒,从来不会喝酒的人,现在也学会了利用酒精麻醉自己,每晚都酗酒,不是在深夜崩溃大哭,就是大吼大叫……
“崔疏桐,你怎么就丢下我了?”
“你把我丢下了,有没有想过我以后该怎么办?”
“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
她半夜总是发疯,经常惹得楼上邻居去物业投诉,她也曾好奇过,怎么楼上一直找她,楼下从来都没找过呢?
物业告诉她:楼上是刚搬来的新人,楼下一家人都去了国外,房子空着,一直没人住。
哦。她明白了,难怪只有楼上的邻居孜孜不倦投诉她。
每次物业过来,都是十分客气不痛不痒地批评她两句,从未采取过什么实际行动。
甚至打感情牌:“这位业主,我们也知道你感情方面遇到了一些问题,需要发泄,可是我们也是打工人,求求你了,别再惹楼上的邻居了……”
为难谁,都别为难打工人,大家都是苦苦搬砖的牛马。
方锦书很通情达理,也“十分客气”地收敛两天,然后继续发疯,楼上邻居继续投诉,周而复始,折腾的她也觉得够了,没意思,才戒了酗酒的毛病。
一整个冬天都蹲在家无所事事。
不知不觉,春天来临,万物复苏,某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她被晒的不行,终于从被子里爬了出来,原来世界还是活着的。
她匆匆套上睡衣,去楼下走了走,看见小区里的樱花,感受到了活人的气息。
也就是这时,方锦书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梦想,这么好的季节,应该来一杯热乎乎的咖啡,多好!
她在家蜗居了一整个冬天,此刻终于重试梦想,火速行动,用两天时间调整自己,很快,咖啡店又正常营业了。
她推出几杯春季限定,价格很低,所以生意很好,每天都很忙,利用忙碌充实的生活麻痹自己,渐渐忘记了那个男人的存在。
这天,她接到一笔大订单,匆忙完成订单时,顾客亲自来取,看见推门进来的女生,方锦书愣了一下。
竟然是从前的护工:叶蓓。
故人重逢,叶蓓眼里都是惊喜:“锦书,居然是你!你在沪城开了一家咖啡店吗?”
“叶蓓!”
方锦书也很开心,两位旧友坐在店里聊了很久。
彼此都已经踏入社会,开始用成年人的思维相处,至于过去那些小摩擦,她们都很有默契地不提起了。
如今叶蓓混得很不错,嫁给了一个大款,闲着没事就四处旅游。
听着她讲起自己的生活,方锦书默不作声,只是闷闷点头,她一直就很清楚,像叶蓓这种很有谋略心的女孩子,一般过的都不会太差的。
“虽然他年纪大了点,但是相貌还不错,”叶蓓对老公既嫌弃又满意,“也很舍得给我花钱。但是爸妈一直对他不满意,嫌他年纪太大了,总是劝我找个年轻的。”
“其实以前也不是没有年轻男生追我,但是他们都没钱——”
“我爸妈懂什么?”说起那些追求者,叶蓓冷哼一声,“要我说呐,很多女人一辈子过得浑浑噩噩,找了一个穷光蛋,然后生下一堆小穷光蛋,那样的人生有什么意思?”
“我才不要过那样的日子!”
叶蓓依然心高气傲,趋炎附势,只爱金钱名利,方锦书不插嘴,只是默默听着。
和从前一样,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和叶蓓注定不是一路人。
不知聊了多久,叶蓓接到老公的电话,才终于起身离开,方锦书提着咖啡,亲自帮她送出门口。
临走前,叶蓓突然问她:“崔疏桐现在怎么样了?说实话,在崔家工作那会,我是真心喜欢他的,这样的男生可能一辈子就遇见这么一次。”
“可惜了,我配不上这种男生。”
方锦书一愣,久久反应不过来,叶蓓尴尬一笑:“你看我,都不在崔家工作了,还问你这个做什么?”
“走了!”叶蓓冲她潇洒挥手:“下次有空再来找你买咖啡。”
看见叶蓓离开的身影,方锦书有过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崔家别墅,若人生只如初见就好了,谁又能想到,她后来也和疏桐哥哥闹掰了呢?
甚至闹的老死不相往来。
回到咖啡馆,方锦书发呆了很久,想起曾经和崔疏桐关于童话里灰姑娘的讨论,他让她相信了童话,却又亲手斩断了她的童话梦。
现实里的灰姑娘是无法遇见白马王子的,即使侥幸遇见了,也无法抵挡世俗的压力。
她这时才反应过来一个问题,向来只有女人恋爱脑,为了爱情放弃富贵的,你见过哪个男人为了美人放弃江山的?
你看这些文学,真是很会欺骗女孩子,从来都是千金小姐恋爱脑,甘愿嫁给了穷小子的爱情,你见过哪个男人为了美人放弃江山的?
就连西方文学也是,东方文学好歹是人与人,放牛郎与天仙的爱情,西方直接美女与野兽。
因为只有女孩子才会相信爱情,才会被爱情洗脑,即使野兽也愿意嫁。
所以崔疏桐不会选择她,既嫌弃她是保姆的女儿,也嫌弃她是小偷的女儿,而周家有钱又多金,换任何一个男人都会选择周敏敏。
她开始认真思考和崔疏桐这段感情,她一直在放低姿态,恨不得低到尘埃里,换他的垂帘。
可是爱是平等的,难道一定要放低姿态去爱一个男人吗?难道非要爱的死去活来,非要把自己搞得那么不值钱的一副模样吗?
方锦书再次哭了一夜,终于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崔疏桐,我不再喜欢你了。”
人生辽阔,不要只活在爱恨里。
哭过之后,她又开始努力工作,努力生活,将咖啡店打理的井井有条,闲来无事就学习做饭,散步,把每一天都过的很充实。
谁知这天晚上,她在家玩手机的时候,突然听见楼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把她给吓了一大跳。
起初她并没有在意,因为楼上最近在装修,总是搞出一些怪响,之前她大半夜总是发疯,也影响了这位邻居,所以她很大度,哪怕楼上闹出动静,也不会去投诉物业,就当是给楼上赔礼道歉了。
偏偏这时,她听见客厅的洗手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哎呀!楼上怎么漏水了!”还漏到她家里来了!
她生气地跑到楼上理论:“你是不是故意的?我承认我之前半夜总是打扰你,但是你现在搞装修这一套,还把我家的天花板给砸漏了!”
“难道不是在报复我?”
两人是第一次见面,只见楼上邻居是一个很年轻的男生,面对她的质问,十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对不起,对不起,装修师傅砸错了地方,我一定会赔你损失的……”
男生话还没说完,方锦书就愣住了:“你是不是叫张声温?”
男生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叫方锦书。”她回答。
这话一出,两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仿佛有千言万语都说不尽。
他们曾是一直写信的笔友,从高中写到大学,中途曾有一次见面的机会,可张声温是一个十足的社恐患者,没有勇气见她,临时退缩了。
后来他给她回信解释了这件事,还鼓足勇气给她寄来了照片,那时方锦书还在崔家做护工,收到他的照片时,还惹崔疏桐吃了好大的醋。
如今崔疏桐成为了过去时,张声温是她的现在时和将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