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静谧得只听得见壁炉中火焰轻微的噼啪声。碧绿色的光从水晶灯中洒落，点亮了黑湖下方的幽暗空间，却也增添了几分冷意。

德拉科放下羽毛笔，羊皮纸上魔法史论文的最后一个字在灯光下微微反射着墨水的湿润光泽。

他倚在椅背上，揉了揉因为长时间伏案而感到酸涩的脖颈，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本想直接翻出下一门功课的书继续赶完作业，他却在视线扫过桌上一摞书时，不由得顿住了。

那本魔咒学课本，安静地躺在书堆中。

他瞳孔微缩，随即伸手将书抽了出来——德拉科盯着书的封面几秒后，轻轻翻开了第一页。

页首的空白处，圆润的字迹写着一个名字：克拉拉·莎菲克。笔画之间略显不连贯，仿佛下笔时有些笨拙。

德拉科目光定定地落在那一行字上，指尖若有所思地摩挲着墨迹。

他嗤笑一声，似乎觉得那字迹和她本人一样笨拙。继续翻页，书页的边角干净整洁，却不乏留下些许标注和笔记。

不同于德拉科惯常的条理分明，克拉拉的笔记零散且带着随性，却处处透着认真。

偶尔的空白处，她用淡色墨水画了一些小符号——星星、箭头，甚至还有一只抽象的猫爪。

德拉科凝视那些符号，指尖滑过其中一处，仿佛能想象克拉拉埋头写字时的模样：长发垂在耳边，睫毛因专注而微微垂下，眉头轻蹙……

他猛地皱眉，将目光从书页移开，像是被什么东西惊醒一般。一想起今天早上她流泪的样子，那种不痛快的感觉又回来了。

“德拉科。”

潘西·帕金森的声音从斜对面的椅子上传来，打破了公共休息室的安静。

德拉科抬起头，冷淡地瞥了她一眼，遮住了写有名字的位置。“什么事……？”

潘西坐在斜对面的椅子上，手里握着刚整理好的级长资料。她眯起眼睛，嘴角扬起一个带着讽刺的弧度，目光落在那本书上。

“……那是莎菲克的课本？”

德拉科没有回答，目光重新落回书页，像是试图回避什么。潘西安静地打量着他，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们家庭背景相似，血统纯正，理念一致，这些都让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终究会是那个站在他身边的人。

可眼下的情景却让她倍感不安。

德拉科虽不承认，但她仍能从种种细微之处察觉出端倪——从他上周开学后偶尔瞟向赫奇帕奇长桌的目光，到昨天魔药课上与克拉拉的微妙互动，再到他今天翻看那本课本时的认真神情。

潘西知道，那本书的主人正渐渐侵入德拉科的心。她不动声色地压下心中的不快，也没有多说什么。

潘西了解德拉科，知道他的高傲自尊不会允许他轻易承认对克拉拉的在意。

而她也不打算戳破这一切，至少目前不会。

尽管如此，她的视线仍然不由自主地落在德拉科手中的书上，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那个女孩的存在，仿佛是一根刺，扎在了潘西的心里。

从半年前开始，你一直在准备成为阿尼马格斯。你本来就没什么朋友，总是独来独往，课余时间，你会一个人偷偷地进行仪式的准备工作。

你暗暗决心就算是练成了，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更不会上报给魔法部。

——这是隐藏在你心中，小小的叛逆行为

你有想过无数次，万一失败了怎么办。你想象过变身的反噬，可能会变成一只怪异的生物，甚至永久地失去人类的形态。

但是你的自毁倾向很快就会让这些不安都消失了。如果失败了，不过是像德拉科·马尔福说的一样——少了个没有存在意义的人。

而今晚下起瓢泼大雨，当第一道雷电划过天空时，你知道，时机已到。

你心脏狂跳，脚步匆匆地从宿舍床头柜里锁着的小盒子里取出了那小瓶魔药。瓶中的液体鲜红得近乎妖异，晃动时折射出诡秘的光泽。

你把它藏进袍子口袋，迅速离开了宿舍，脚步轻盈却急促。城堡外的雨滴拍打在石板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防水防湿(Impervius)！”

你挥舞了几下魔杖，攥紧口袋中的魔药瓶，朝着禁林的方向奔向了雨中。

禁林深处一片空地，空气中弥漫着湿泥土的气息。换做平时，你不会主动来这样的地方，但是你已经计划好了要在那边完成仪式。

你四处张望，确认身边没有任何生物的气息后，小心翼翼地打开魔药瓶。盖子被随意丢在地上，红色液体在雨夜显得更加刺目。

你抽出鹅耳枥木魔杖，将其稳稳地对准了自己的心脏，并念到——

“阿马多，阿尼莫，阿尼马多，阿尼马格斯。”

你的声音清晰却带着颤抖。

魔药滑入喉咙时带来一阵刺骨的灼烧感，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

仅仅过了十几秒后，你感受到了强烈的痛楚和两种激烈的心跳。一只小鸟的形象涌入脑海，你认得它，那是北长尾山雀。

它娇小的身影，轻快的羽毛——和那个无力抗争命运又渴望着自由的你重叠在一起。

你努力放缓自己的呼吸，让自己接受即将发生的一切——身体开始扭曲，肌肉和骨骼重组，皮肤化为羽毛，视线骤然变得模糊又清晰。

你尽量保持冷静，等待着这些变化自行停止——再次睁开眼睛时，世界焕然一新。

雨滴在你的翅膀上滑落，轻得几乎让你发痒。

你扑腾着翅膀尝试飞翔，起初有些笨拙，但不久后，你便发现自己自由地翱翔在雨幕中。

那是不同于在飞行课骑在扫帚上的感觉，要更自由、灵活。这是全新的体验，既陌生，又莫名有一种熟悉感。

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后，你意识到刚刚从宿舍出来的时候已经临近宵禁时间了。

你降落在地，心中默念着人类的形态——骨骼再次调整，羽毛消退，衣袍重新贴合在你的皮肤上。

你慌忙拾起魔杖，飞快地奔向霍格沃兹城堡。

城堡内，长廊静谧。

你的呼吸尚未平稳，一个身影猝不及防地从身后出现，拍了一下你退缩的肩膀——

“你在这干什么呢？”

你吓得一哆嗦，身体下意识后退两步，差点绊倒——影子的主人却伸手扶住了你。

你抬眼一看——是德拉科·马尔福。

梅林的胡子啊，怎么又是他？

那一瞬间，你知道自己又要完蛋了。

“已经是宵禁时间了，你在这瞎晃什么？”他立在那里，银灰色的眼眸微微眯起。

你的心跳如擂鼓，急促的呼吸与凌乱的思绪让你找不到任何借口。

看着你这气喘吁吁略微狼狈的模样，德拉科迫切地想知道缘由。在他心里，你不像是一个会轻易违反校规的人，有什么事能值得你这样急切？

“莎菲克，看不出来，你胆子还挺大的。”他的话语轻佻，语调却带着一丝试探。“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了？”

你眼神变得躲闪了起来。你当然知道，不能让阿尼马格斯的事败露。不然就不只是扣分——或者留堂那么简单了。

阿尼马格斯不上报给魔法部的后果，是极其严重的，对成年巫师亦是如此，更何况你一个在校五年级的未成年巫师。

被取消O.W.Ls的考试资格……甚至是被退学、没收魔杖，你都不会奇怪。

你还想起在魔法部做外交官工作的父亲，你的行为万一暴露无遗对他、对你们家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比起找拙劣的借口，你选择了沉默。

你并不擅长演戏，极有可能在谎言脱口而出时，就被德拉科抓到了破绽。

你这一反常态的举动让他知道——克拉拉·莎菲克绝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让他心痒难耐。如果直接把你交给教授惩罚，他可能就很难再有机会知道真相了。

他想到这，几乎是瞬间就决定改变了策略，他笑道——“这样吧，你替我做一件事，今晚我就当没见过你。”

“……什么事？”你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不甘。但你也清楚，反抗只会让局面变得更糟。

“很简单，你留意波特的动向。任何值得注意的事情——无论是他和谁接触、去了哪里，或者谈了些什么，都需要向我单独报告。”

你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为什么？”

“理由很简单，”他直视着你，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我需要情报。而你不想被抓到，对吧？”

你沉默了片刻，心中的抵触让你几乎想要当场拒绝。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直戳你的软肋——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现在就带你去见斯内普教授，顺便给赫奇帕奇扣上五十分。相信我，你们学院本来就够惨的了，而你显然是个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的人。”

他的声音缓缓地收尾，却带着一种笃定的语气。

你紧紧攥住袍子的下摆。

的确，比起让整个学院蒙受损失，帮助德拉科似乎是更小的代价。针对哈利·波特，这种违背原则和道德的行为让你感到耻辱和矛盾。

但与其让事态往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不如选择一个还有其他回转空间的路。

于是，你下定决心——

“好吧……”

你最终低声说道，像是在对自己的妥协。

德拉科满意地笑了，语气中透出明显的得意：“这就对了，莎菲克。之后我会告诉你具体怎么做。”

他转身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补充道：“我送你回宿舍，省得你再被抓到。”

一路上，你的脚步沉重，心中充满复杂的情绪。你感到屈辱，却无力回击。

德拉科得逞后，则显得心情颇佳，仿佛这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当你终于回到赫奇帕奇的宿舍门口，他停下脚步，目光从上到下扫了你一眼。

“希望你好好表现，莎菲克。”

他转身离开，黑色的袍子在长廊中划过一道弧线，渐渐消失在阴影中。

你站在门口，静静地注视着他的背影，心中像是有一团解不开的乱麻。你当然没有信心扮演好他渴望的角色，也不想做违心的事——哈利他们在你心里是那么好的人。

可是，现在想再多也没有用。你只能安慰自己，先走一步算一步。

说不定发现你只能提供一些可有可无的情报，他觉得无趣就会放过你了——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