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的校园生活被恐惧笼罩着继续前行,那个没有被大人寄予希望的任务就像锁链一般勒紧他的咽喉,他深知自己没有任何退路可言。
课余的时间,他会前往有求必应屋修理消失柜——至今为止已经数不清失败过多少次了。
他甚至不惜编造借口向斯内普教授申请进入禁书区,寻找更多修理柜子的方法,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无功而返。
在那个失控的吻之后没几天,德拉科看到克拉拉接替汉娜·艾博作为赫奇帕奇的新级长出现在了每周例行的会议上时,瞬间又把他的思绪拉回了霍格莫德的雨巷。
他暗自咬牙痛恨着当时那没控制住的情感,克拉拉的温柔接纳也让他感到矛盾——席卷而来的,是让他无处遁形的后悔。
他明明知道现在自己不能露出任何破绽,万一他对克拉拉的在意败露,随之而来的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可他还是在周五的夜晚来到了天文塔,欺骗自己只是为了转换心情。
他双手随意地搭在边栏上,眺望着远处的黑湖,夜风吹拂过脸庞——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他感觉自己快要失去莫名其妙的耐心时,娇小的白色山雀身形骤然出现,在空中盘旋了两圈后停靠在了他手边栏杆上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跳又不受控地加速了。
德拉科故意别过视线不去看它,不想暴露一丝隐秘的期待。
令他意外的是,它只是静静地立在那,没有想更近一步的样子。他的手下意识地紧握了两下铁栏,不知为何,状况竟发展成了无声的博弈。
直到德拉科的眼神终于流露出些许柔软,那只山雀才悄然振翅一跃,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没有转头,却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肩头上那种几乎没有重量的触感传来一种不可思议的安心感。
“你来这里干什么?”他刻意保持冷漠,视线依然投向远方的黑湖。
山雀依旧安静地停留在他的肩膀上,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那双黑亮的眼睛在注视着他,像是想看穿他掩盖在冷淡下的情绪。
“克拉拉·莎菲克……你要是不想说话,就别在这烦我。”德拉科终于别过头来,语气中带着不耐烦,又藏着几分焦急。
听完他的话后,山雀忽然抖动翅膀,化为一道柔光,在他面前恢复成了人形。
“那你又为什么在这里?”你落地站稳后略带俏皮地反问道,等待着德拉科的反应。
“我只不过是——”他努力想要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随便出来走走而已。”
“是吗?”你轻笑了一声,语气里没有责怪,反而带着调侃,“那可真是巧啊。你随便出来走走,偏偏就走到我们曾经约定见面的地方来了?”
德拉科一时哑然,有点不知所措起来,仿佛被你戳中了软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他极力地掩饰自己的窘迫,声音变得冷硬,“你不会以为我在等你吧?”
你嘴角一扬,心底暗笑着他的不打自招,但是你没打算戳穿他。
你把手伸进袍子口袋,掏出了刚刚走出公共休息室路过厨房时拿的两个南瓜馅饼,把其中一枚递给了德拉科——
“吃吗?”
“……这算什么?”德拉科冷哼一声,带着熟悉的尖刻,“你们赫奇帕奇就是用这种笨拙的方式收买人心的?”
“随你怎么说,你到底吃不吃?”你并未理会他的冷嘲热讽,晃了晃手里的食物。
德拉科愣了愣,不情不愿地伸手接过了你手里的东西。
他的注意力没有被那色泽诱人的南瓜馅饼吸引,而是看着你将自己手里那枚馅饼一口咬下去后露出的满足神情,他觉得眼前的画面透着一种诡异的可爱。
“你身为赫奇帕奇的新级长,这时候不好好巡逻,居然变成鸟偷溜出来吃东西?”他嘴上嫌弃着,但还是把食物送到嘴边吃了一口。
“那你这个级长在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变鸟只是因为我不想爬楼梯而已……!”你一边咀嚼一边回击道,这般孩子气的理由让德拉科哭笑不得。
“而且……我想看看你会不会在这里。”
听到你无比坦率的发言,他觉得你这一步棋下的简直比所有的斯莱特林都要狡猾。
因为你的诚实让他的好胜心驱使他不得不直面自己一直想回避的事实。
“你明知道我是个麻烦,还跑来找我?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他又试图用刻薄的语气把你逼退,可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因为你的表情没有退缩或恼怒,反而又带着那种让他最为头疼的温柔。
“德拉科,我不害怕你的傲慢,也不会躲开你的软弱。”你漫不经心地拍掉了手上的食物残渣,语气十分坚定,“我想认识那个你连自己都不敢直视的部分。”
德拉科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他还未适应你现在居然能如此露骨地表达对他的情感。
他抿了抿唇,自嘲似地垂下了眼睑——他自然不是个天真到认为真的有人能无条件接纳他的人,可你此刻的真情流露,让他感到珍贵到无所适从。
你看着他眼底的乌青,露出淡淡的苦笑,你知道他有事情瞒着你,或者说瞒着所有人。
可你不是一个能主动质问他人痛苦的人——于是你便将所有对未知的不安都消融在了微笑中,犹如你吐出的白雾消散在冷空气中一样。
“你知道吗,我也不是没有讨厌过你。”你趴着栏杆,任由月光洒落在身上,你看不到德拉科现在是什么表情,但你知道他在听着。“你总是那么咄咄逼人,又不讲道理,像个刺猬一样。却又会在不经意间透露温柔……哈哈,你真的很矛盾。”
德拉科听后歪了歪脑袋,似乎没料到你会坦白至此,幽幽地开口:“是吗?我反而觉得你才是最矛盾的那个。”
"我?”你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难道不是吗?”他靠在栏杆上,眼神略带嘲弄,却又透着认真,“你明明讨厌我,又接近了我。你明明是个有锋芒的人,平时却又刻意收敛——你有时候敏感得像泡泡果荚,有时候又固执得像曼德拉草。”
你轻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从未想过德拉科居然是这么看待你的,还出乎意料的具体,这让你又怦然心动起来。
他注意到你表情的闪动,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紧接着,你噗嗤一声哈哈大笑了起来,被他那草药学知识全开的比喻给逗乐了。
换做别人,你可能只会一笑而过,但这却是从德拉科·马尔福的嘴里说出来的。
“哈哈哈——要是斯普劳特教授听到了,说不定会给你们斯莱特林加十分。”你用指腹拭去眼角笑出的泪水,努力抑制着不让自己失了不知是否在他面前有过的淑女形象。
德拉科无奈地观察着你那略显夸张的反应,浅浅地笑了。
然后,你们聊了很多无关紧要的琐事,比如你们互相分享了上学年考试的成绩。
你还透露自己挺喜欢海格的神奇动物保护课的,他嗤之以鼻的同时却还在仔细倾听你那天真淳朴的理由。
他还别扭地问你变身阿尼马格斯是什么感觉,你说就像那些能用身体感受变化的魔咒本身,再加上近乎平时掌控肢体的自然感……你本以为自己表达的很抽象,他却根据你的想法延伸出了更多具体的说法。
这大概是你们相识以来最普通却又最亲密的一次交流,在现实的各种不确定之中,你们却真实地感受到了一种荒谬的共鸣。
你望着德拉科那被星光点缀的眼睛,夜空中的无数星辰仿佛都被吸引般地闪耀着,你的心也跟随闪烁。
有那么一瞬间,他讲述的话语都在你耳边变得模糊起来,下一秒,你已经在他脸颊上落下了让他猝不及防的吻,连带着那温热的眼神也深刻在了他的眼底深处。
德拉科错愕地看着你把刚刚掂起的脚尖落下后脸上升起的娇羞笑脸,他用尽浑身解数压制着把你揉进自己怀里的冲动。
那不合时宜的理性,却让他泄了气般地垂下了那紧抓边栏的、隐藏着黑魔标记的手臂。
你察觉到了他的犹豫,一股甜蜜的苦涩油然而生。你不敢直白询问他的心意,你总感觉如果问出口了,他就会离你远去。
“我差不多该回公共休息室了。”所以你选择了不让他为难,尽管还有万般不舍,你也只能用这种方式维护这份摇摇欲坠的平衡。
德拉科没有回答,不是他不想,是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资格。
你故作轻松地迈开步子走到靠近公共休息室的方向,迟疑了片刻后,便回过头补充了一句话:
“你知道吗?……我喜欢周五的晚上。”
接着,你甚至没给自己机会看到他的反应,就变成了阿尼马格斯的形态振翅而飞,远离了天文塔。
德拉科没有给自己更多沉浸在柔情里的时间,他松了松胸前的领带,便朝着有求必应屋的方向走去。
穿越那些杂乱不堪的堆砌物们后,他掀开黑色盖布,站在了消失柜的面前。
只要修好它,一切就能尘埃落定——他就可以放弃那个备选方案了。
德拉科从口袋里拿出那枚联络用的魔法加隆,脑海里涌现出上周施展夺魂咒和交付蛋白石项链那让他惊心动魄的全过程。
罗斯默塔女士那空洞又顺从的眼神,那双平日温暖的眼睛是如何变得麻木而陌生的——而他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德拉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抬手捂住自己的双眼,罪恶感和自我厌恶如同藤蔓般在心底不断爬升。
凭着不愿被迫走到那一步的意志支撑,在偏执的一次次尝试后,结果再次事与愿违。
他的山楂木魔杖从手中滑落,指尖抵着柜门,头痛欲裂。如果可以逃脱这所有的一切,如果可以假装这一切从未发生过,如果——
德拉科的耳边开始回响刚刚克拉拉那隐秘的告白和邀约。他不是没有听懂,而是他没有做好准备承受更大的失控。
他无比清晰的知道,如果克拉拉知道了自己肮脏的计划和手段,知道他随时会变成一个杀人犯,一切就结束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方才的温情都显得无比的奢侈。
当他在这里挣扎的时候,那个女孩应该已经在寝室沉沉睡去——而那才是普通的学生该有的生活。
德拉科眼前的黑暗愈发浓郁,消失柜残酷地提醒他不得不踏上那条无法回头的路。
明天,就是明天。
他已经准备好了所有让计划能顺利进行的前置条件。
他只能继续往前走。
尽管每一步,都是他自己亲手用绝望铺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