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十月中旬。户外的风越发凛冽了些,拂过脸颊便带来一阵生疼的凉意。
今天是可以去霍格莫德村的日子,但你一向怕冷,并未升起半点出门的兴致。
于是你清晨一早便窝在公共休息室的沙发上,懒洋洋地捧着一本变形术的书随意翻阅,壁炉里的火光温柔地跃动着,在你的棕色眼眸里晃出一片细碎的暖意。
你说不上自己是在读书还是在发呆,思绪游离于文字之间,萦绕着刚醒时残留的睡意,以及空腹带来的隐隐饥饿感。总之,心思与“知性”二字完全搭不上边。
中途路过的苏珊·博恩斯看到你独自一人,友善地邀请你一同前往霍格莫德,你也只是摆摆手礼貌回绝。
不知怎的,自从汉娜离校后,你和苏珊的距离反而拉远了些,仿佛又回到了加入D.A.前那独来独往的日子,但你并不觉得失落,而是早已习惯人与人之间流动的关系。
直到早餐时间快要结束,你才慢悠悠地走出了公共休息室,到礼堂匆忙吃了几口鸡蛋吐司,灌下杯温热的南瓜汁,这才往校医院方向慢慢走去。
你已记不清究竟多久没有安稳地睡个好觉了,或许是繁重的学业与级长的职责让你焦虑,也或许是父亲加入食死徒的阴影始终盘踞心头,因此你想去问问庞弗雷夫人是否有什么有效的助眠药剂。
正当你经过格兰芬多塔楼附近时,迎面遇上了哈利三人。他们神色凝重,哈利眉头紧皱,赫敏和罗恩似乎也在担忧些什么,竟完全没有注意到你。
你略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开口打了个招呼:“嘿,你们还好吗?”
你的声音不大,不过还好他们听见了,停下了脚步。看到是你以后哈利眼睛一亮,朝你直直走来,全然顾不上社交礼仪了,他急切地开口:
“克拉拉,你最近有和马尔福接触吗?”
他身后的赫敏和罗恩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似乎对哈利的问题感到莫名。
你一时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识地回道:“嗯……有啊,级长会议上,还有课堂上……怎么了吗?”
话一出口,你立刻感觉到自己的懊恼——虽然所言并非谎话,但你心里明白,还有一些更复杂、更隐秘的部分你未曾讲出。不过,你也觉得没有必要让这些微妙的细节成为别人的负担。
哈利明显对你的回答不甚满意,但他仍不甘心地继续追问:“你有发现他最近有什么奇怪……或者可疑的地方吗?”
又是这个问题——你面对哈利对德拉科的怀疑感到不知名的抗拒已经不是第一回,也许是出于对德拉科的某种信任,或只是因为你不愿看到任何残酷的真相浮出水面。
“也没什么特别的吧……他好像最近总是很累的样子。”你回想起德拉科昨天晚上憔悴的模样,自开学以来他在课堂上的倦怠和沉默早已是众所周知的事。
这种细微的描述显然不足以打消哈利的疑虑,他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身旁的赫敏抢先开口了。
“刚刚在霍格莫德发生了意外,是凯蒂·贝尔,她中咒了。”赫敏的声音异常冷静,“现在她已经被送到校医院,还没有脱离危险。”
你愣在原地,试图消化这个事实——这件事肯定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而且在当下这么敏感的时期,有学生中咒了,生死未卜,这是非常严重的事件。
你心里突然冒出不祥的念头,因为就在前不久你见过德拉科神色可疑地从三把扫帚的后门出来,或许哈利的怀疑是有迹可循的,这让你不安起来。
“所以……你怀疑是德拉科干的?”你不由得脱口而出,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直呼了他的名字。
听到你如此直白的反问,哈利差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是的,我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没有证据。”你听得出哈利语气里的笃定,和他后半句话的不甘。
“哈利——你也听到刚刚麦格教授说了,马尔福被她关了禁闭,今天没去霍格莫德村!”赫敏无奈地说道,看来对于德拉科的事情她持有不同的态度。
哈利下意识很想反驳什么,但是碍于你在这里又将那些话语按了回去——接着他友善地和你道别后,就和赫敏他们向着格兰芬多塔楼的楼梯走去了。
你赶到校医院时,庞弗雷夫人已因突发事件忙得焦头烂额。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也不好意思让她关照你失眠的小事。你注意到麦格教授神色凝重地站在旁边,面容上的疲惫与焦虑令你愈发心惊。
“莎菲克女士?”麦格教授见到你有些意外。
“教授。”你声音轻微,“我听说了凯蒂的事情……她还好吗?”
你的目光落在病床上,凯蒂·贝尔面色苍白得毫无生气,她不停地抽搐着,仿佛被恶鬼附身一般。
庞弗雷夫人站在一旁,手中握着一瓶碧绿色的药剂,神情焦灼而疲惫。她偶尔挥动魔杖,替凯蒂调整药剂的输入,却无法阻止她身体的阵阵痉挛。
如此触目惊心的抢救画面就发生在眼前,不由得让你屏住了呼吸。
“情况很不乐观。”麦格教授的语调平稳却难掩沉重,“她中的是一种极其恶毒的诅咒,还尚未找到完全的解法。”
看着眼前凯蒂的遭遇,哈利的指控在你耳畔边一遍遍地回放。
你不愿相信德拉科和这件事有所关联,你当然知道他在学校总是横行霸道,也不是受大家欢迎的好好学生,但你也深知他不会想做夺取他人性命的事。
“教授……我可以问一下马尔福在哪里吗?我有一些……级长相关的事宜想转达他。”你的脸因不擅长说谎而有点发烫,于是只能尽量低下脑袋。
还好麦格教授并没有余力在乎琐碎的小事了,她告诉你德拉科在变形课教室留堂打扫卫生后,你便鞠躬道了谢匆匆离开了。
推开变形术教室的门时,一股陈旧的尘土气息扑鼻而来。房间里光线昏暗,窗户上积攒的灰尘将阳光隔绝在外,只留下一片朦胧的暗影。
你看到德拉科背对着门口,微微弯下腰,用魔杖缓缓地整理着老旧的桌椅,木质桌脚与地板摩擦发出吱呀的呻吟。
“德拉科。”你走过去唤了他的名字,声音在空荡的教室里回响。
德拉科并没有马上转身,但你已注意到他肩膀微微战栗了一下,他显然听出了是你的声音。当他慢慢转身过来,你看到他灰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黯淡。
“又是你。”德拉科的声音透出强装的平静,“找我有什么事?”
“霍格莫德那边出事了。”你一字一句地看着他,努力想捕捉到任何他眼底的波动。
德拉科脸色瞬间惨白了一分,却迅速恢复了他惯有的冷淡。
“哦?什么事情?”他继续挥动着魔杖,试图掩盖自己的不安。
“凯蒂·贝尔中咒了……我刚刚从校医院过来,她的情况很糟糕。”你语气尽量冷静,可内心的情绪却早已乱成一团。
德拉科的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慌,旋即他低头避开了你的目光。
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蛋白石项链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原本的目标是邓布利多,可现在却成了一个无辜的学生躺在病床上,这意味着他的计划以失败告终。
一想到有人可能会因他而失去生命,他的内心逐渐变得混沌不堪。
可他绝不能暴露,更不能在你的面前暴露。
“那个愚蠢的格兰芬多出了什么差错,关我什么事?”他的声音变得尖锐而冷漠,话语间毫不留情,”你特地跑过来说这个,是觉得我会像你一样‘好心地’对她表示关切和慰问吗?”
“德拉科!”你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带着几分失控的焦虑,“她差点就死了!你知道吗?庞弗雷夫人甚至还没找到稳定她的方法……她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而且……哈利认为——认为这件事是你做的。”
“所以,你也和波特一样,觉得是我干的?”他语调冷硬,眼中燃起防备的怒火,“真可笑。我要真有那个本事,早就让他滚出霍格沃茨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眼中尽是茫然与不安。“我只是、只是想确认——”
“确认什么?”德拉科放下魔杖,眼神锐利如刀锋,逼得你后退了半步,“确认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确认我是不是那个恶毒的、无耻的罪犯?”
“不是!”你的声音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他的话让你感到疼痛。“我来找你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
“我到底有没有在暗中谋划些什么?”他忽然打断了你,脸上浮现近乎自虐的讽刺,“还是说——你只是想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人?”
你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的话一针见血,毫不留情地点破了你内心的动摇和自我怀疑。
你明明想要坚定地相信他,可哈利的怀疑却让你们之间本就脆弱的关系更加飘忽不定,似乎一碰就会彻底碎裂。
德拉科看着你脸上复杂的神情,内心逐渐被愧疚和自责侵蚀。他明明知道自己又在用言语伤害你,可他停不下来——他害怕,一旦你靠得太近,就会看穿他所有的脆弱与不堪。
教室陷入了难以言说的沉默。
此刻,你仿佛站在冰冷的风中,远处的灯火若隐若现,不知该前行还是退却。
“对不起……德拉科。”最终是你率先开口,轻轻地打破了这份沉默,“我不该这样质问你的……我只是,太害怕了。”
接着,你从袍子中抽出了魔杖,朝他身边走去。他本能地后退了两步,但你却只是轻柔地挥动魔杖,帮他一起整理起讲台上凌乱的东西。
散落的羊皮纸自行堆叠整齐,破损的羽毛笔在你施咒下慢慢修复。你始终没有再看他,只是静静地做着这些,仿佛以此作为刚才那场冲突的补偿。
德拉科站在原地,看着你自顾自地忙碌。
“……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想帮你。”你的声音温柔又带着倔强,“我……知道你最近很累。不管发生了什么,如果你愿意的话,都可以告诉我。”
这句话击中了德拉科·马尔福最敏感的神经。
就在刚刚,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接受你的质问、你的愤怒,甚至是你的疏远。可你却道歉了,甚至还在帮他整理东西,为他分担。
就好像他不是那个让凯蒂·贝尔几乎送命的罪魁祸首,而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一个疲惫又孤独的人。
想到这,德拉科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伸出手将你拉进怀里——你脚下踉跄了一步,背抵在他坚实而温暖的胸膛上。他的手臂紧紧地环绕着你,像是害怕一松手你便会在消失不见。
你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急促而微弱的呼吸轻拂着你的脖颈,于是你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他柔软的金发。
你能感受到德拉科身上那种不愿被驯服、不肯妥协的灵魂——而这种灵魂正是你自己也拥有、却未曾彻底面对的部分。
你们之间或许从未明言过什么,但真正珍贵的东西,从来都不需要言语去宣告。它在每一次沉默的靠近与拥抱之间,早已在彼此的生命里,反反复复地发生了。
就像有些魔法,无法被写成咒语,只能靠一次又一次用心去诉说,才能真正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