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另一个地方冒出的新的幻象，现在呈现的是英格薇跟斯蒂比约恩同床共枕，也许是完事之后的场景，男人已经熟睡，女人起身保持姿势俯视他沉静的睡颜一言不发。
这是想表达什么，艾沃尔心中疑惑着又往前走了两步，歪着头仔细观察英格薇的表情。这女人俯视着正在打鼾的斯蒂比约恩，本来是笑着的脸上苦涩以为越发明显，笑也成了苦笑。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斯蒂比约恩的面颊，眼里泛出了泪花。
“这是这两人动身前往海厄波尔的前一夜晚上。”老人抱着胳膊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艾沃尔身边摇着头感慨，“女人啊。”
“你是女的？”艾沃尔偏头问。
“当然不是！”老人拔高嗓门澄清，“我——”
“那就少装作很懂女人的样子，真令人作呕。”艾沃尔说完两手叉腰施施然迈开步伐总结起来，“据你之前所言，这些全都是英格薇生前的记忆？你能提取活人的记忆吗？”
“这重要吗？”
“当然，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等下，哪里不对，老人咬着嘴唇暗想，她口气怎么这么理所当然的？？
“你对我的能力感兴趣？”老人镇定下来恢复了那抹礼貌又虚伪的微笑往前走了两步问，“我确实已经看到你已经将其中两种运用得炉火纯青。”
艾沃尔眯起眼问：“什么意思？”
“你很清楚，”老人摊开双手笑得和蔼耐心，“自己身上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
“……”
“是的，那都是我的能力。”老人又往艾沃尔跟前踱了两步说，“奥丁之眼洞察万物，操控渡鸦巡视九界，那曾经是我的拿手好戏，现在由你用来倒也算是得心应手没错吧。”
“奥丁……”艾沃尔后退两步眯起眼问，“你……奥丁？你是奥丁？？”
“我想我应该不用再做什么自证身份了吧。”老人说着又缓缓摊开手，摆出一副“随你检查”的模样。
“我、我不明白，”艾沃尔难以置信磕磕巴巴地摇着头说，“为什么奥丁……这里是阿斯加德？你到底为什么……？”
“哈哈，我就猜到你会是这样的反应，无妨无妨，其实我们已经很熟悉了，只是欠缺一些解释。”老人似乎对艾沃尔的错愕反应十分满意笑得甚是开心，“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诺斯人，你肯定听说过诸神黄昏吧。”
艾沃尔脱口而出：“废话，倒着都能背。”
奥丁嘴角抽了抽，还是强压不快继续侃侃而谈：“那我就直说了，诸神黄昏，是已经发生过的历史。”
艾沃尔微微张大嘴，片刻后又合上，指着老人问：“所以说，阿斯加德已经被火巨人毁灭了？阿萨神族也已覆灭，你……你现在只是孤魂野鬼？”
“怎么就孤魂野鬼了？”老人两手叉腰口气甚是不满，“你忘了你第一次听见我的声音是什么时候？忘了千钧一发的时刻救你命的渡鸦？自从你呱呱坠地降生在这个世上起，我就与你相伴相生，荣辱与共，生死相依……”
“意思是你不能没有我？”
被艾沃尔粗暴打断后老人沉默片刻，耸耸肩应道：“可以这么说。”
“但反过来是不成立的吧？”
“你在说什么笑话？”老人的口吻突然变得十足轻蔑和嘲讽，“你忘了你是怎样使用我的能力去达成目的的吗？没有我你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介凡人，现在已经拖儿带女柴米油盐了！”
“那我可以付出失去特殊能力的代价让你离开我的脑海……或者身体吗？”艾沃尔的口吻很是认真，“那样我过得什么生活也与你无关了不是吗？”
现在轮到老人面露疑惑不解了，虽然他只有下半张脸能看清。
“需要我特意提醒你吗？”老人偏过头强调，“当年是我救了你的命，你需要我，艾沃尔。没有——”
“这种话我都听腻了，你既然一直和我共生，你也该听腻了吧？否则显然，我们之间没有话题。”艾沃尔耸耸肩口气一如既往理所当然，“我的父兄，我身边的绝大多数人都跟我说过类似的话，说了快十年，然而我至今还能收获评价‘养不熟的白眼狼’，你要跟我父兄抢救命功劳？那得排队，并且排了也没用。”艾沃尔冷笑一声又道，“照你的说法，你可以时时刻刻窥探我的生活我的一举一动对吧，那可真是太令人作呕了，我需要你？不，我需要你立刻马上离开我的意识。”
老人咧开嘴角露出怪笑，摇着头说道：“年轻人，话别说的太满，我知道你颇有志向，不甘平庸……”
“打住，打住，”艾沃尔举起手比了个手势打断对方道，“就一句话问你，走是不走？”
老人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口吻透出愠怒：“这是不可能的，我存在与你的血液之中，思维之中，呼吸之中——”
“真是够了别再罗里吧嗦花里胡哨的，”艾沃尔不耐烦地再次打断对方问道，“你是想说我们就像那种……畸形双胞胎一样，生下来就共用身体却两个脑袋无法分离？行，那你可以把我拽进这个尼福尔海姆一样的鬼地方，总该也可以把我送出去吧，”说到这儿艾沃尔的口气突然变得低沉暴躁起来，“让我离开！”
“我们连最基础的共识都没有达成，你让我很失望。”老人优哉游哉抱起手杖抄起两只手说。
“哦，那就没办法了。”艾沃尔挑挑眉说，“你知道人无聊的时候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
“乐子？什么——”
剑鸣。
微小到几不可闻的振响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时刻钻进他的耳鼓打断了他的疑问，几乎是凭借本能他就后足发力蹬地后跳开。长剑那明晃晃的剑尖紧追他咽喉而去直到艾沃尔的胳膊直到不能更直，剑锋才没有继续往前追击，任由他拉开距离。
嗯，这剑确实快，快得拔剑我都看不清。老人心有余悸中腹诽。
“你应该没那么蠢吧，”老人言辞间已经难掩怒意，“在这里你是伤害不了我的！”
“我说了，只是想无聊找点乐子打发时间而已，”艾沃尔轻描淡写的口气和气势汹汹的架势不甚相配，“谁让你不放我离开？”
说完她抡起剑再次朝兜帽男袭去，男人一边闪避她气势汹汹的剑锋一边忍不住思考：
好像对于英格薇这些有关她过去往事的回忆，艾沃尔她看到刚才的部分，除了乍一见科约特维吓了一跳之外，内心毫无波动的样子啊……
各种意义上的丝毫不为所动。好像这一连串的事件都跟她没有关系，她真的只是旁观者而已。
有点意思。他心想，正好试试你几斤几两。
再次避开横扫的剑锋后老人原地消失不见，等话音再响起他从艾沃尔身后不远处的迷雾中走出，手中提一柄白光炽亮的长/枪。
“很暴躁啊，年轻人。”兜帽男微微一笑说，“那我就稍微陪你玩玩儿。”
说完他手中长/枪抖开摆开架势，艾沃尔本想主动攻击抢占先机，奈何对方攻势实在太过迅猛，加上长/枪惊人的长度，几乎只是一抬手/枪尖就突至眼前，惊骇之下她只能奋力格挡。长/枪锐利的枪头尽照头脸招呼，无论艾沃尔如何想方设法挑拨开枪尖都无济于事，还被封死了突进破招的攻势，刃光交击间火星飞溅。就在她咬紧牙卯足全力在应付眼前时冷不丁枪杆甩开抡向她脚下，勉强反应过来的艾沃尔别无他法只得以手撑地侧空翻避过，刚滚起身看也不看就横起长剑，铛地脆响长/枪重重砸在剑刃上，震得她虎口发麻。
要是想削她早就动枪了，突然刹住攻势就是赏她个机会喘口气而已。
长/枪擦着剑锋朝艾沃尔脑侧削来，她只得撒开扶着剑刃的左手，就地一滚起身剑指黑袍男人。
男人勾起一边嘴角，笑弧里尽是得意。
这种尽在掌握的得意真是——烦死人了。
艾沃尔握紧剑慢慢踱了两步缩短距离，一踏进预测的攻击范围内，她即刻纵身挺剑刺向兜帽男，对方显然也没料到她会用这种冒险的方法抢先手，挑起眉毛，横枪挡剑。当下攻势已然逆转，欺身近前的艾沃尔剑似狂蟒擦着枪杆扑咬向兜帽男头肩，兵刃当啷脆响不绝于耳，但这种情况应该不会持续太久，艾沃尔心想，接下来他应该会……
一记咬着枪杆削向脑侧的攻击被格住之后，兜帽男借势猛压枪头转起抢尾，艾沃尔赶紧抽剑退开后，仰避过甩过鼻尖的枪尖，稍有迟疑连剑都会被卷走缴械。
至少这三招内，这自称奥丁的老头跟她使枪的思路如出一辙。
来不及多作思考艾沃尔立刻反攻斩向兜帽男身侧，对方像是早有预料，立起枪杆推到身侧格挡，再以此为支点旋转枪身向下打中艾沃尔右肩肩头，枪头差个几寸就能切到她的右耳。
虽说思路相似，对方的手段身法还是要老辣得多。
一时间两人像是被什么定住似的没有任何动作，实际上不敢轻易动弹的只是艾沃尔而已，毕竟这一枪没划开她的脖颈侧脸真是对方大发慈悲了。
“打得不错，”男人轻描淡写地夸，“比我预料的强得多，让我尽兴还不够格，活动活动筋骨倒也不错，好吧，既然你那么想走，我就大发慈悲放你离开。”
男人露出冷笑时他的矛头就毫不客气地砸在艾沃尔侧脸上，疼痛传来瞬间艾沃尔趔趄两部差点跌倒，抬起眼帘入目便是深蓝天幕，月明星稀。
咦？
艾沃尔站直之后，熟悉的海风呼呼划过发梢，鼻腔里灌满木头朽坏的霉味和海水的咸腥气息。
当然，还有血腥味。
艾沃尔呆呆望着月影摇曳的海面，脑子里还在迟钝地反应着。
那玩意儿——真是奥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