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马车在颠簸中前行。
零星的伏击如同恼人的苍蝇,时不时冒出来骚扰一下。
好在有云山这个不知疲倦的打手,配合云苍苍层出不穷的小法器,倒也都有惊无险地应付了过去。
到了第三日黄昏,马车缓缓驶入一片荒凉的山坳。
夕阳将山石染成一片血红,透着一股不祥。
“吁——”
云山突然勒停了马车。
车厢内,云苍苍和司徒鞠衣皆是一凛。
“怎么了?”司徒鞠衣撩开车帘,探头出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狭窄路口,静静地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着一袭朴素的灰袍,面容普通至极,属于丢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那种。
然而,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如同万丈深渊,沉凝厚重,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元婴大圆满!
只差一步,便能迈入化神之境!
司徒鞠衣的脸色瞬间变了,那股子媚态收敛得干干净净,桃花眼里满是凝重。
云苍苍的心也沉了下去。
这种级别的强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灰袍人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无波,却精准地锁定了马车。
“车上的人,下来吧。”
他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云山那张木然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微的波动。
他从车辕上跳下,挡在了马车前,周身气势开始攀升。
灰袍人看都没看云山一眼,只是重复道:“下来。”
“哼。”
云山喉咙里发出一记闷响,脚下一蹬,地面龟裂,整个人如炮弹般射向灰袍人,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劲风,直捣对方面门。
灰袍人依旧站在原地,动也未动。
直到云山的拳头快要及体,他才慢悠悠地抬起一只手,屈指一弹。
“嘭!”
一声闷响。
云山那狂猛的攻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铁壁,瞬间瓦解。
他整个人像是被巨锤砸中,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回来,重重地撞在山壁上,发出一声巨响。
“噗——”
云山张口喷出一道血箭,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又是一口血涌了上来。
仅仅一招!
云山,败了!
车厢内,云苍苍瞳孔骤缩,心跳都漏了半拍。
她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云山可是金丹中期的修为,体魄更是强悍得不像话,竟然连对方一指都接不住!
这灰袍人的实力,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她那些霹雳震雷子,还有各种小机关,在同境界的修士面前,或许还能出其不意,占点便宜。
可面对这种跨越了一个大境界,而且是元婴大圆满的恐怖存在,她那点小手段,简直就是个笑话。
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技巧都显得苍白无力。
云苍苍不敢轻举妄动。
她现在冲出去,除了送死,没有任何意义。
她必须冷静。
必须想办法!
车厢外。
山坳的风,带着血腥气,刮过每个人的脸颊。
云山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嘴角的血,那张木然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执拗的神情。
他没有放弃。
“砰!”
灰袍人甚至连姿势都没换,又是一指弹出。
云山再次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砸在更远处的山石上,碎石飞溅。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上已经看不出几处好皮肉,鲜血染红了他半边身子。
可他依旧固执地,一步一步,朝着灰袍人走去。
每一次被打倒,每一次又爬起来。
那股悍不畏死的劲头,看得人心头发颤。
车厢内,云苍苍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她眼睁睁看着云山一次次被击飞,一次次吐血,心急如焚。
“司徒鞠衣!”
云苍苍猛地转头,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你不是化神境吗?!”
“那个人不过元婴大圆满,你出手,一招就能解决他!”
“为什么还不出手救云山?!”
司徒鞠衣正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自己新染的蔻丹,闻言,抬起那双媚眼,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
她咯咯一笑,声音依旧娇媚。
“哎呀,苍苍,谁告诉你修为高,就一定能打架的?”
“姐姐我啊,身娇体弱,最不擅长的就是打打杀杀了。”
“这种粗活,还是交给男人比较好嘛。”
云苍苍气得眼前发黑。
身娇体弱?
不擅长打杀?
这女人,说的是人话吗?!
她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墨璃突然动了。
他苍白的脸上满是焦急和不忍,挣扎着便要起身,掀开车帘,显然是想冲下马车加入战斗。
“别动!”
云苍苍和司徒鞠衣几乎同时厉声喝道。
云苍苍反应极快,一把抓住墨璃的手臂,用力将他拖回车厢里。
司徒鞠衣桃花眼一横,嗔怪地瞪着墨璃。
“小墨璃,你自己的身体什么德行,心里没点数吗?”
“再乱动,信不信姐姐现在就把你绑起来?”
墨璃被她一瞪,脸色更白了几分,却还是固执地看着外面。
云苍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焦躁,伸手按住墨璃的肩膀。
“你别去,他太强了。”
她知道墨璃是想帮忙,可他现在的状况,上去就是送死。
看着外面如同血人一般的云山,又看看身边气息微弱的墨璃,云苍苍的心像是被两只手撕扯着,痛得厉害。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司徒鞠衣却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甚至还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云山被虐的场景。
她红唇微勾,似乎觉得这血腥的场面,别有一番趣味。
那份从容淡定,与周围紧张绝望的气氛格格不入。
她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云山的死活。
“噗!”
山坳的风,静止了。
死一般的寂静。
云山最后一次被重重击飞,砸在远处的山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然后,再也没有然后。
他没能再爬起来。
灰袍人掸了掸衣袖上面并不存在的尘埃,迈开步子,不疾不徐,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得意,朝着马车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