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人掸了掸衣袖上面并不存在的尘埃,迈开步子,不疾不徐,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得意,朝着马车走来。
每一步,都踩在云苍苍的心尖上。
她的心跳,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手心全是冷汗,指尖冰凉。
司徒鞠衣却依旧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还打了个小小的呵欠,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垂落在胸前的一缕发丝。
“啧,真没劲。”
她小声嘀咕。
就在灰袍人距离马车不足三丈,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几乎要将车厢碾碎的瞬间——
变故陡生!
“轰隆!”
天空一声炸响,晴空霹雳!
刹那间,山坳内气流暴走,狂风呼啸,卷起沙石,迷了人眼。
一股难以形容的、磅礴浩瀚的灵力,如同苏醒的远古巨兽,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云山为中心,骤然爆发!
那灵力化作肉眼可见的龙卷风,将云山残破的身躯猛地卷上半空!
电闪雷鸣,风云变色!
“这……这是?!”
灰袍人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瞳孔剧烈收缩,骇然失声。
半空中,云山的身躯被浓郁的灵光包裹,周身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他的气息,节节攀升,势如破竹!
金丹后期!
元婴!
元婴中期!
一股货真价实的元婴期威压,轰然席卷整个山坳!
云山,平地惊雷,破境元婴!
灰袍人脸都绿了,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先前被他随意蹂躏的傻大个,竟然会在这种时候临阵突破,而且是直接跨越大境界!
云山悬浮在半空,双目依旧空洞,但周身散发的气势,却如同换了个人。
他没有给灰袍人任何反应的时间。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云山的身影从半空俯冲而下,快如闪电!
他一拳轰出,简单直接,却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
灰袍人惊骇欲绝,仓促间抬手抵挡。
“嘭!”
石破天惊!
灰袍人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袭来,双臂剧痛,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山壁上,口中鲜血狂喷!
一招!
仅仅一招,情势逆转!
云山毫不停歇,身影再次欺近,双拳如雨点般落下,每一击都蕴含着元婴期的磅礴灵力,打得空气都在震荡爆鸣!
天花乱坠,狂暴猛攻!
那灰袍人先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
他被云山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勉强招架,节节败退。
“砰!”
又是一记重拳,正中胸口。
灰袍人惨叫一声,胸骨塌陷,再次倒飞,重重摔落在地。
没出三个回合。
灰袍人躺在地上,浑身是血,抽搐了几下,再也没能爬起来。
***
山坳内,死寂无声。
先前不可一世的灰袍人,此刻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胸口一个触目惊心的凹陷,显然是活不成了。
云山悬停在半空,周身激荡的元婴期灵力渐渐平息,那双空洞的眸子,依旧没什么神采,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爆发与他无关。
他缓缓降落在马车旁,身形还有些摇晃,但比之前那副随时会散架的模样,已是天壤之别。
云苍苍看着他,心绪复杂难言。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突如其来的破境,简直匪夷所思。
她还来不及细想,识海中,星衍焦急的声音猛地炸开。
【主人!小心!四面八方都有人围过来了!】
【数量很多!至少有六支队伍!】
【东北方向那支速度最快,大概还有半炷香就能到!他们里面,有化神境的大能!】
化神境!
云苍苍心头猛地一跳。
元婴大圆满的灰袍人已经如此棘手,化神境,那是什么概念?
她脸色骤变,立刻扭头对车厢里的司徒鞠衣道:“我们被包围了,每条路上都有追兵赶来,其中有一个化神境的大能!”
司徒鞠衣正探头探脑地看着外面云山的“英姿”,闻言,那张明媚的脸蛋唰地一下白了。
“化神?!”她声音都尖了,“这可怎么办?云山才刚破镜,没法再战了!”
方才那点看戏的悠哉荡然无存,桃花眼里第一次露出了真切的慌乱。
“他们是冲着你来的。”云苍苍言简意赅,“他们想要什么,你直接给他们不行吗?保命要紧!”
司徒鞠衣柳眉倒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气急败坏地嚷嚷:“他们想要老娘这个人,我也给吗?!”
云苍苍:“……”
都什么时候了,这女人还有心思开这种腔调。
她懒得废话,直接在识海中对星衍下令:“找出一条最快的突围路线!”
【是,主人!正在规划……东南方向有一条极其隐蔽的狭窄山道,可以尝试!】
云苍苍不再迟疑,一把将车辕上还有些呆滞的云山推开。
“我来驾车!”
她利落地跳上车辕,抓起缰绳。
云山被推得一个趔趄,茫然地看了她一眼,倒也没什么反应,默默地站到了一旁。
“你要干什么?!”司徒鞠衣见她调转马头,竟然是朝着东北方向。那条路上尘烟四起,正是最快的那支队伍赶来的方向,不由得惊叫起来:“那边是条死路!你疯了?!”
云苍苍不答,只是冷冷地一甩马鞭。
“驾!”
马车如离弦之箭,朝着狭窄的山坳出口疾驰而去。
司徒鞠衣在车厢里被颠得七荤八素,眼看着前方隐约出现了追兵队伍的影子,吓得魂飞魄散。
“云苍苍!你个杀千刀的!你想死别拉着老娘啊!”
“停车!快停车!”
她的咒骂和尖叫,云苍苍充耳不闻。
眼看着就要和当先一队骑着狰狞妖兽的修士撞上,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们,纷纷露出狞笑,开始减速,似乎想将他们包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云苍苍手腕猛地一抖,缰绳朝左侧极限拉扯!
“吱嘎——”
马车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以一个近乎不可能的角度,险之又险地擦着山壁,硬生生拐进了一条几乎被草丛完全掩盖的、仅容一车通过的羊肠小道!
疾驰带来的劲风,甚至刮掉了几片追兵衣袍的布料。
“什么情况?!”
领头的追兵眼睁睁看着马车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钻进小路,险些惊掉下巴。
车厢内,司徒鞠衣死死抓着车壁,脸无人色,半晌才从极致的惊骇中回过神。
她看向前方云苍苍的背影,眼神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