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忙一上午，终于做完检查开了点药回来。医生说没啥大问题，但宋叶山有点不放心：“下回要是再不舒服早点跟我们说，到省会医院好好检查，人老了就是不能掉以轻心。”
早上出门就把电饭锅预约好了，宋兰回家来又马不停蹄地炒菜：“妈这几天就在这先住着，看这个药吃了怎么样。”
“我吃了饭跟着小叶回去，她知道每样药吃多少。这个孩子不知道天天有没有好好吃饭，我在城里就给她煮几顿吃。”
宋兰不作声，就是同意了。宋叶山好久没有跟郑大伟一桌子吃饭，进屋喊了句叔叔，上桌子只吃不吭声，菜也很少夹。郑宇泽也不说话。他爸关心了几句丈母娘的身体，然后就无所谓地沉默。
吃完郑大伟让郑宇泽洗了碗，宋兰就把她们送回山水人家。老太太上楼还不要人扶，回家第一件事是跑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啥菜没有。
“你昨天中午吃的啥？”
“没吃就回乡里接你了啊。”宋叶山扣着手有意隐瞒，心想自己确实是没吃。
“那晚上呢？”
“晚上我们在外面吃的啊。”
“对哦，我忘了，人老了这个记性不行。冰箱里一点菜没有，你天天当神仙？”
“我这不是才出去玩了一圈回来嘛。”
“不想说你。等会我出去买菜，不然晚上只有喝风。”
宋叶山给她接好开水：“你吃了药就去睡，我自己去买。”
“跟你一起去旅游那个女孩子，是同学，同事？以前没听你说过。”
“邻居吧，就住这小区上面的。”
“你上哪去认识邻居的？每次见到陌生人话都不会说。”
“哎呀反正就是认识了。”
“她做啥的？”
“老师。”
“多认识点人也是对了的，我还不知道，你从小到大朋友就那几个。”
简单过问几句，外婆这下要进入正题：“这么大个人了，首先就是要懂得照顾好自己，饭认真吃。另外就是，人活着也要乐观开朗才好嘛，平时多跟人交流。”
宋叶山连连点头，嘴上说知道知道。
“二十好几的女娃，也该谈个对象，至少可以互相照顾，你一个人在家里，过成锅灶冷清了。”
“没意思，没兴趣。”
宋叶山敷衍过去，催着她吃药睡午觉。等外婆睡着了，她留个微信说出去买菜，实际上跑到李安歌那边幽会去了。
她这两天累得不太想说话，李安歌临近开学也来了工作。两个人静静的陪一会对方，宋叶山就真的出门买菜。
临走前宋叶山神秘地对着她比划一阵，用唇语说：“晚上、下楼！”
李安歌懂了，乖巧地比了个OK。
本来外婆这么多年身体就很好，中午吃完药还就真有所好转。给宋叶山下了一大碗西红柿鸡蛋面，再盯着她必须吃完。
宋叶山洗了碗就忙着要出门，却不知道怎么跟外婆说。这么大个人了，还要为出门的理由操心，谁叫外婆啥都要问呢。
最后她只说约好跟朋友去散步，外婆看着她要出门，说：“切，我们这么大把年纪了，也从来没听说过你要陪着散步的话。”
“明天啊，明天我跟你去！”
她跟李安歌先四处瞎逛到天黑，然后跑到表白那天的角落里去，不说都知道想干什么。
李安歌比较健忘，都快忘了接吻的感觉了。确认四下不会有人来，挤在死角亲了好一阵。
宋叶山舔着嘴唇，高兴又不高兴的：“每天亲来亲去，感觉我们的相处有点没营养。就是，可能谈恋爱有时候就会没营养吧，但我还是觉得奇怪。”
这几天鲜少见面的日子，少了一些蜜糖包裹的感觉。其实李安歌心里也有与她同样的不安定。黏在一起太久，一分开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人又不可能每天当连体婴。
她们之间没有故事里编出来那些错综复杂的命理，也没有即将导致天崩地裂的危机。
说好一起去旅游的日子过去了，未来会怎么过，其实很好预见。无非是各自工作与互相安慰。
更重要的是，直到今天她们都没有讨论过能不能，甚至要不要长长久久。滚下去的那颗小石头现在千里开外，它的存在与否似乎都不重要了。
“有点担心？”李安歌问她。
“嗯。怎么说呢，总感觉我们找不到落地点。”
她们也许知道原因。在红河这个地方，她们的长久，或者未来，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一旦提上日程，就意味着要面对太多。
不会满怀期待地想见家长，甚至要不要出柜都是个大问题。每时每刻都只活在当下，心里乐观却易碎。
满打满算，这才在一起一个月，宋叶山想着，所谓担忧也可以是一种矫情和无理。
命运还没有那么深厚地交织，但想与对方走近的心情如此真切。
“我可能知道你在想什么，”李安歌拉起她的手，竟然有了点紧张。
她们安静地拥抱着，远处昏黄的路灯照不到，偶尔传来一声小孩的喧闹。“小叶，我好想，一直、一直跟你在一起。”
“我回答得对吗？”
“嗯吧。”宋叶山趴在她的肩上点头。
“我还很想你，总觉得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你，”李安歌开始在她耳边不停地说着：“哎呀不行，给我自己都说感动了。”
宋叶山笑了，说不哭不哭，抬手却真的在李安歌的眼旁摸到带有余温的泪水。
望进她泛红的眼睛，擦去那点泪：“我们不是好好的吗？”
“我这是，幸福的泪水，你不懂。”李安歌又笑起来，宋叶山摸一把她的脸：“又哭又笑。”
“外婆怎么样了？”
“吃完药好了一些。对了，你来我家吃饭呗，她都知道你了。”
李安歌赶紧严肃地看着她：“你告诉外婆了？”
“不是，她知道你是那个跟我一起去旅游的朋友。”
小李这才把刚提上去的呼吸放了，小心地答应了宋叶山的邀请：“行吧，我回去要认真准备一番。”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一起睡？”她们已经从小角落出来，李安歌陪着宋叶山走到楼下。
“我要出来睡也不是不行，但不知道怎么跟外婆说……她身体好了的话，过几天肯定又坐不住要回去看她的菜了，再等几天吧。”
“乖孩子。”
“什么啊，我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宋叶山给她挥挥手，走进单元门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