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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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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男人说的话,亦真亦假,谈及“弑父”,第一个念头的确是血海深仇。

淮鸢初听确有几瞬被唬住,只沉下心认真想了想,晏屿青曾是位将军,平反叛军,杀敌卫国,他手上经了多少鲜血,若是幸存之人都扯着旗子大喊“晏大将军害我家人”,你能说他们错了吗?

只立场不同,无法争辩。

晏屿青听了这话,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像是习惯了。

他的仇敌太多,光是舒王余孽里,一大半都和自己有着或深或浅的仇怨,倒也分不出到底哪位恨得最深。

这么多年,多少明枪暗箭,刺杀威胁,他数不清,甚至病态地视作动力,便是为了大成扫除余孽,他也得坚持下去。

只是这一次,兵刃对着的不是他,他又重新感受到年少第一次被杀手围困在泥潭之中的恐惧。

她是他的软肋,他知道,他们也知道。

淮鸢好不容易方堪堪喝下他盛的满满一大碗鱼汤,肚子胀得鼓起,不好意思地擦了嘴,瞥见男人目光深沉望着她,不禁一愣。

他的眼眸有着说不清的情绪,静静回望,下一瞬便似是要被席卷入他浓郁深邃之中。

淮鸢慌乱移开视线,欲盖弥彰地扯了别的话题:“对了,吴智和霜儿到底是什么关系?”

“兄妹。”

本是随意寻的话,未料竟得了意想不到的答案,淮鸢抬眸,怔怔地看着晏屿青,许久说不出话来。

吴智竟然是霜儿的哥哥?

可他不是孤儿吗?得了机遇通医术,又偶然得了太医赏识,这才得以入太医院,步步青云。

可若是他有妹妹,为何不将妹妹一同接入京城,反倒留她一人独在玉城受苦?若说是感情不和,却又愿意冒着风险偷来凤萱草只为讨妹妹欢心?

淮鸢原以为吴智替舒王余孽做事,是在他入了太医院后,被人看中他的太医身份,留在宫中做眼线的,霜儿则是引他入伙的诱饵。

然他们二人竟是兄妹,那一切都变了。

一人在皇城,一人在玉城,都为舒王余孽做事,那最大的可能便只会是,他们二人早在入京前,或者更早,便已是舒王的人。

可是,为什么?

两个青楼名妓所生的孩子,有什么值得被选中的?

她忽地想起成珺那日所说的“舒王曾是灵姑娘的座上宾”,“舒王在南部小镇有私生子”,难道这些并非谣传?

尽管荒诞,一切倒是都能说得通了。

“他们是舒王的孩子?”

淮鸢面色几变,晏屿青在身侧静静看着,什么也没说,眼中惊艳却是难掩。

他是广搜传闻情报,方能勉强拼凑出事实,淮鸢却是仅凭零碎信息,便能敏锐查探真相,实在聪慧。

“当年舒王南下布局,认识了当时风靡大成的玉城花魁灵姑娘,不多时,便有了身孕。”

灵姑娘原是京城官家女子,阮艺师承大家,原是培养嫁入侯府的,偏她性子向来大胆,男扮女装出府游玩时认识了上京科考的书生,二人年纪相仿,又都生得极好,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

可家里人怎可能同意她嫁给个穷酸书生,知道后更是严加看管,将她囚于府内再不许出门。

那书生上门寻了几次,却连府门都未能踏入,被侍卫拿着棍棒打了几回,便也没再出现了。

二人若是就此罢休,再也不见,过个几年无非也就是饭后茶余的闲话罢了,可灵姑娘做姑娘时,是何等的恣意,竟是半夜趁着府内换防,收了屋内细软,避开丫鬟深夜翻墙而出。

她连夜跑去了书生客栈,少女的赤诚热烈却没能换来同等的爱意。

在盘缠用尽之时,他只哄骗着喂下那壶掺了迷药的酒,待她再醒来时,人已在玉城之中,失了自由清白,而那书生也真的再不曾露面。

也许是她生于官家,天生不同常人的美貌气质,以及受情郎欺哄毁了一生,被迫囿于青楼中的矛盾,吸引了舒王,他竟不顾世俗言论,夜夜留宿灵姑娘房内。

没有人知道灵姑娘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也不会有人在意,总之在二人认识的次月,本就凭着身子做生意的灵姑娘有了身孕,这对青楼女子自然是大忌,然碍于舒王的权势,上上下下没有一人敢说些什么。

按照惯例,擅自有了身孕的女子,或赶出青楼,或自求赎身,可灵姑娘却在众人的默许下,留了下来。

一开始,舒王是很高兴的。

彼时他尚未成亲,心爱的女子有了身孕他自然是很高兴的,可后来,他又没那么高兴了。

灵姑娘原本纤细娇弱的腰肢一日日宽厚起来,他出现在玉城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后来的几月,他甚至连面也未露,只在灵姑娘难产痛苦时,他遣了人唤大夫过来,这才勉强保下她腹中的龙凤胎,可灵姑娘却因失血过多,伤了根本。

而舒王,从头到尾,也没有出现。

淮鸢皱眉:“难怪当年先皇不选他做皇帝,人品低劣,连自己的爱人孩子都不认。”

话刚说完,她意识到眼前的男人也没有被先皇选作皇帝,一下噤声。

晏屿青被她逗笑:“也许父皇和你想的一样。”

只是他比谁都清楚,先帝从来不看这些,不喜舒王无非是觉得他野心太大,威胁了他的皇位罢了。

也许是恻隐,又或是期许着渺茫利益,灵姑娘和孩子们在玉城待了下来。

除了灵姑娘,没有人知道那是舒王,他们只知道是京城来的达官显贵,待灵姑娘身体日渐衰弱,撒手人寰时,便再也没人知道这些事。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淮鸢狐疑,既然如此,前尘往事已然封存,他又是在哪儿打听出来的。

晏屿青笑了笑:“她名气正旺时,身边有个丫鬟,叫小鱼,两人什么话都聊,后来灵姑娘成了玉城教琴先生,她也被调到别处去,这么多年,这些事她一个字也没和外人说过。”

淮鸢挑眉:“她为何会同你说?”

“……她就在隔壁院子,你可以亲自去问问她。”

淮鸢连连摆手,既然人都被接来了,无非那些手段,本也就只是一段往事,落到晏屿青手上,自然吐得一干二净。

吴智自幼跟着青楼大夫学习医术,倒也算是有天赋,只可惜师傅本领有限,他也算不得有多高明的医术,只那一双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上到玉城花魁下到采买小厮,甚至各类一面之缘的恩客,都被他哄得快活自在。

霜儿深得灵姑娘的琴艺教诲,亦是遗传了母亲的貌美,尽管年纪不大,也时常有人上门探访,在正式接客那日,玉城更是无数恩客蜂拥而至,争抢她的第一夜。

日子虽然艰辛,兄妹二人却也在玉城有了立足的本领,彼此依靠,倒也算过得去。

直到十八岁那年,有人找上了门。

吴智寻到了小鱼,那时她已离了玉城许多年。

他问,他父亲以霜儿要挟,逼着他为邪祟卖命,他该怎么做。

小鱼不过是个字都不识几个的底层人,比他多活了十几二十年,嫁了个市场卖猪肉的屠夫,她每日担忧的无非从小姐今日想吃什么变成孩子今日想吃什么。

骤然被问了日常之外的问题,又涉及她平淡人生中唯一出格的,坚守多年的秘密,她一下慌了。

“她说,她其实也不记得当时说了些什么,大抵是一些生怕担责的和稀泥的话,吴智听了没说什么,她想,他是带着答案来的。”

后来,吴智离开了玉城,跟着舒王的手下去到了京城,这个他母亲日日夜夜想念的地方。

想回的没能回,不想离开的却离开了。

“可淮府与他无冤无仇,只能说他是天生无情无义之人。”尽管同情他的境遇,可淮府何其无辜,淮昀甚至在过年时还担心他孤单,可他是如何回报的?

尽管事情尚无定论,可淮鸢心中天秤早已倾斜,她早就相信了晏屿青的猜测。

晏屿青点头,顿了下才道:“他们近日派人与盛辰新交涉,只可惜没能探查清楚,到底说了些什么。”

“盛辰新?是盛将军吗?”淮鸢对京城哪家大人叫什么并不熟稔,只隐约记得贵妃的外家姓盛。

“是。”

如今皇位逐渐稳固,舒王余孽亦知晓,若再不出手,怕是太迟,只是心急之下,难免露出破绽,留在京城的暗卫很快发现他们的私下往来。

若是将军府这线,是他们一早便想要搭上的,那安排吴智讨好贵妃,也不意外了。

只可惜,淮府成了这场交易中的炮灰。

淮鸢很快便想明白其中关窍,觉得可笑又可悲,淮府上下几十口冤魂,原不过人家敲开彼此戒备心门,随手送出的心意。

“我的医书只剩最后一块拼图,王爷,待我编撰完毕,我们就回京城,好吗?”

既然找寻到背后真正的仇人,她迫不及待想要手刃复仇,替淮府上下几十缕被无辜牵连的冤魂复仇。

上位者的高傲永远不会道歉,那便让她,亲手将他们一齐拉下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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