肠皮码？
这么多的箱子......里面都是？
水梧桐尝试着拿起一枚。
触碰的瞬间，她瞬身都被激起了鸡皮疙瘩。那种来源于骨子里的恐惧和痛苦，瞬间席卷全身。
“呕......”
滑溜溜的触感。
看上一眼都觉得难以接受。
“你还好吗？”格子裙姑娘撇着眉担忧道。
“她没事，就是一直没歇可能有点累了！”小神仙站到了水梧桐的前面，它遮挡了，不让门口的乙级们过多怀疑。
“钱码就不要继续验了，咱们直接存吧！早点存也能早点去隔壁玩儿嘛！”
“可是......我是找她帮我存入的。”
格子裙姑娘微笑拒绝。
钱仆的眼睛眨的更频繁了。
它上下左右，疯狂转动。
脸上带着畸形的笑容。
水梧桐缓了缓。
她拉住小神仙的胳膊，自己走回了前面：“我没问题，现在就帮你存入，好吗？”
她的语气平稳到根本听不出她的崩溃。
包裹着钱码的，都是人的肠皮。
每一枚都是。
她竭力遏制住手部的颤抖。面罩下，是毫无表情的面容。
“诶，我能问问，要是想进可以联动的那个，需要多少钱码吗？”格子裙姑娘坐回了椅子上，它将胳膊撑在了桌上，瞧着钱仆，“一千万？两千万？还是更高？”
“那个......是只有甲级的大人们可以去的。”
钱仆逐渐找回了状态。
“和钱没有关系。”
“再多也不行？”
“不行。”
水梧桐沉默地看着大厅里的丙级鬼怪将箱子一箱箱推进桌后。箱子穿过屏幕，金色的电子屏上就会立马显示出钱码的数量。
她记录着，耳朵里还在仔细听。
“那你们涉及虚假宣传啊！”格子裙姑娘有些不满，“明明对外一直在讲，不看等级只看钱码。”
“百分之五十的钱码，百分之百的机会。”
“大家都是听了你们的话才想来翻身的，现在你却告诉我，居然存在着只有甲级才可以进入的游戏......”
“这样的话说出去，会有点让大家失望吧？”
它笑意盈盈地看着钱仆。
屋子里没有停下。
鬼怪们依旧快速搬着，不多嘴一句。
门口的乙级也没有任何表现。
钱仆挪了挪凳子。
它朝着桌子滑的更近了些。
“客户小姐，我们给大家的机会够多了。”短短的手臂交叉在桌前，它换成了敬语，“您来这儿也就是想搏一把。”
“看您的模样，您已经成功了。”
“但这不够！”
格子裙姑娘脸色愈发阴沉。
“钱有什么用？想要体面的进出我要花大量的钱财！我是能进高级的地方了，然后呢！？”
“我还是要避开！还是要让路！”
“我永远不可能在正点！坐在桌子上！安稳地吃一顿饭！”
“十倍的价格啊！”
“我花了十倍！！！”
它咬牙切齿道。
“依然得不到一点点尊重。”
“您得不到尊重，关联动游戏的规矩什么事呢？”此刻钱仆的尊敬倒像是最诛心的嘲讽。
“您可以努努力，成为甲等级的大人。”
“箱子记录好了。”
水梧桐将记录本横在了钱仆的面前。
钱仆看了一眼。
它轻轻拨开到一旁，准备接着和格子裙姑娘讨论。
水梧桐挪了回来：“我说，这位客户装钱码的箱子已经全部记录好了。没有问题，五百万枚钱码，一枚都不少。”
面罩正对着突眼。
她的手死死摁住本子，不让它再动弹。
“它可以去玩乐庄了。”
钱仆这个家伙......
它才不管格子裙姑娘到底能不能去，它只是想利用自己的位置刻薄而已。
“当然。”
瘦小的手掌在桌后点击着什么。
它头也不抬道：“虽然联动游戏是您痴心妄想，不过普通靠钱码进入的游戏，您一定可以。”
它就非要讽刺这一嘴么？
水梧桐换了只腿做支撑，她对它更加讨厌了。
钱码存入完毕。
门口的乙级们这才有了动作。
它们进来一人，伸手邀请着格子裙姑娘随它出去。
格子裙姑娘深深瞧了钱仆一眼，起身出门。
“狗大户。”
一声啐骂，水梧桐立即站直了身体。
小神仙原本一直在看戏，听了钱仆这样讲，它也惊到一秒认真了起来。
“你讲什么呢！”
它埋怨道。
“狗、大、户！”钱仆哑笑着重复。
咚咚咚——
格子裙姑娘杀了回来。
它站在门口，看了钱仆许久。
“我会进去的。”它说。
水梧桐她们有些尴尬。
明明不是自己说的，但在这个屋子里，好像她们也跟着一起说了一般。
“你能进去的话就试试呗！”
钱仆转着凳子。
“要么成为甲级，要么有甲级大人指名道姓的带你进去。这两样你能做到哪个就去呗！”
“你们这是欺诈。”
格子裙姑娘的脸青黑着。
“欺诈什么了？联动游戏，是甲级大人们和非我同类共同进行的游戏。就算开放，你有本事赢吗？你知道大人们玩儿的是什么吗？你能补充大兴都的货源吗？”钱仆扭动着身体怪叫着，“单机等级里赢了几把还真以为自己行了哈哈哈哈！蠢货！蠢货！”
“钱仆。”
门外的乙级提醒了声。
它是不是鬼格分裂啊？
看着格子裙姑娘彻底离开后还在不停转换状态的钱仆，水梧桐的嘴角在面罩里抽了不知道多少次。
“蠢货，嘻嘻！”
格子裙姑娘似乎给它带来了兴奋。
后续迎接数个客户的过程里，它还会时不时冒出几句。
不过大兴都里的鬼怪适应力都很强。
没有鬼在乎钱仆的抽风。
它们安静的进来，安静地听水梧桐她们讲解，然后留下一笔笔钱码飘然而去。
......
“啊！好累啊！”
小神仙第一个撑不住。
半个月了......
她们在该死的贵宾厅整整半个月了！！！
白骨那个恶毒的女人！
说好的填满箱子就可以，这都十五个箱子了，还来！它真的在贵宾厅里待腻了啊啊啊！
“阿水——你理理我呀！”
它朝水梧桐张开了双臂。
水梧桐一个转圈，躲开了它的熊扑。
“你一点都不关心我！咱们俩这么久的交情，白费了——呜呜呜呜呜！”小神仙捂着面罩装哭。
“今天的箱子比昨天小不少。”
水梧桐翻看着。
“估计有个两百五十万就可以。”
“两百五十万就可以~”钱仆怪腔怪调地模仿着。
她没有理它，而是拿出了记录本。
每一笔存入她都记清了。
根据记录本上的记录来看，蛇头钱庄的大部分贵宾，主要目标还是固定金额的单机等级游戏。
令她略感意外的是，居然很少有鬼会选保底。
“阿水~~~”
小神仙又黏了过来。
水梧桐再次转圈，继续躲着。
“不是吧，你还真在贵宾厅干上瘾了！？”小神仙垂下了肩膀，“阿水，你还记得自己原本该在哪儿吗？”
碍着钱仆在这儿，它不好把话讲的太明。
“差不多行了。”
“人家一看就有大志向的！”
钱仆晃着脑袋。
“阿水凭一己之力让咱们厅连着拿了半个月的第一，哎呦，托她的福，咱们可是被注意到了！”
“滚！要你说话？”
小神仙对它从来都不留脸面。
“我说的是实话！你黏人家，人家的野心早不知道飞到哪儿啦！”它反驳道。
“要你管！阿水自有分寸！”
“我就管！她这么搞，回头我还得跟着辛苦！凭什么！你个蠢货！我也是在帮你！”
“谁要你帮！”
“你爱要不要！”
“我要升职。”
水梧桐做好了打算。
“啊？”手都快指到钱仆眼睛里去的小神仙愣住了，“你要干什么？”
钱仆一把扇开：“蠢货！她说她要升职！”
“你闭嘴！”
小神仙吼道。
它在水梧桐面前探着身子。
“阿水，你......你真的打算去升职？”
屋内堆积的残破钱码越来越多了。
地面也跟着变得更加湿滑。
水梧桐明白，这是玩乐庄里又报废了不少。报废了，那就一定是要补充的。
人类还在死去。
在她触碰不到的地方。
“我要晋级，我要去联动游戏。”她低头看着小神仙。
“......你疯啦！你在这儿说这个！”
小神仙飞快捂住了她的面罩。
它警惕看向了钱仆。
钱仆不理解她们的动作，它只觉得水梧桐和那个格子裙姑娘一样。
它放声嘲笑着：“哈哈哈哈哈哈！怪不得格子裙当时要你帮它呢！俩蠢的！”
“联动游戏......哈哈哈哈哈！”
“你当是玩儿钱码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它笑的几乎要喘不过气。
水梧桐拿下小神仙捂住她面罩的手。
她将记录本放在桌上，自己往桌后走去。
“我知道，和人类玩儿命嘛。”
“鬼输了就是实验体，人输了，就是货源。”她的左臂有红光展露，“格子裙姑娘说的没错，你们就是在欺诈。骗鬼，更骗人。”
放大欲望，利用欲望。
这就是蛇头钱庄和玩乐庄存在的意义。
给下等级的鬼怪们一个梦，一个可以凭着钱财享受和高等级一样待遇的虚假梦境。
它们会为了蛇头钱庄这个“只看钱”的地方，这个靠钱就能随意进入，但是最高级的地方依然被甲级占领的地方，付出千万倍的努力。
它们不甘心，它们愤怒。
它们会为了那个从未见过的甲级联动游戏拼命。
“哦，我不该和你说这些的。”
水梧桐惊讶道。
“你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