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啊？”邱眠不解地问，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的提议有多突然。

林晚钟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实话实说，大概会得到“你是不是嫌弃我啊”之类的回答。虽然对方可能只是随口一说，开个玩笑，奈何林晚钟嘴笨又觉得要解释清楚。但这对她来说是一个更难解释的问题，压力倍增，索性选择沉默。

“还回去吗？”林晚钟转移话题，轻声问道。

说起这个，邱眠似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眉头微微皱起。

“怎……怎么了？”林晚钟有些紧张。

“不回去了，来了个讨厌的人。”邱眠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厌烦，眼神也冷了几分。

林晚钟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邱眠自觉情绪不对，留下一句“我们下次约”便匆匆离开了。

并不急着回寝室。

林晚钟“啪”一声打开灯光，温暖的灯光洒满房间。房子的布局和那日匆匆离去时别无二致。她站在门口，目光扫过客厅，一眼就看到了阳台上多了一个木质摇椅，蒙着塑料罩子。

林晚钟走到阳台，将双手抱着的花束改为单手拿着，另一只手轻轻掀开塑料罩子。摇椅上已经铺上了一层柔软的青色垫子，上面还放了一个小白花抱枕，看起来温馨又舒适。

她看了一会，放下塑料罩子，转身在阳台柜子上拿了两个细长的玻璃花瓶。路过客厅时，她将花束放在茶几上，随后走进开放式厨房，将花瓶洗净，每个瓶子里都接了水。

回到客厅，林晚钟蹲在茶几前，小心翼翼地拆开花束的包装纸，将花一枝一枝地插进花瓶里。动作轻柔，仿佛在对待什么珍贵的宝物。

做完这一切，林晚钟还注入了一些灵力进入水中。她的食指轻轻搁在瓶口，淡金色的光芒从指尖流出，缓缓注入水中，直到透明的瓶子泛出细碎的金光。

这些花活上几个月不成问题了。

林晚钟看着花瓶里的花，淡淡的馨香萦绕在鼻尖。看着看着，林晚钟不由自主地放松了脸颊的肌肉，嘴角慢慢上扬。一种满足感铺天盖地地袭来。

林晚钟刚推开寝室门，就看见龚秋白坐在位置上，时不时探头朝她这边张望，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见林晚钟一脸困惑，龚秋白鬼鬼祟祟地环顾四周，确认另外两个室友都在专心做自己的事后，立刻凑了上来。

“你今天去迎新会了吗？”龚秋白压低声音问道。

林晚钟点点头。

“那我怎么没看见你？你不是和邱学姐一起去的吗？”

“我提前出去了。”

“啊！那你肯定没看到！”

“你没看到邱学姐和另一个人对峙的场面！”

林晚钟“啊”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龚秋白凑得更近了，声音压得更低：“有个人阴阳怪气地对邱学姐说：‘挺有本事的，那么多人围着你转’。邱学姐的脸色当场就黑了！”

“我还以为她们要吵起来了，结果邱学姐只是‘啧’了一声就走了。”

“邱学姐走后，有些人就围着那个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她们看我在旁边听，还特意把我拉过去让我听得更清楚！”

林晚钟点点头，注意到龚秋白一脸期待她发表看法的表情，便问道：“那么你的立场是？”

“在未知全貌前我肯定是中立的。”龚秋白立刻回答，又小声补充道，“呃，稍微偏向邱学姐一点吧。”

她突然一笑，“你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阴阳邱学姐吗？哈哈，说出来还和你有关！”

“我？”林晚钟有些惊讶。

“嗯哼！”龚秋白兴奋地点头，“那个人原本和邱学姐是很好的朋友。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就这样反目成仇。她们说是邱学姐先不理对方。还有段时间那个学姐一直在求复合呢。”她顿了顿，“那群人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把邱学姐最近和别人来往密切的事说了出来。哦，那个别人就是你。”

林晚钟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过多表示。

与人相处难免会有摩擦，这种事并不稀奇。这些闲言碎语，就当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听听便罢，不会影响她对任何人的判断，也不必为此耗费心神去揣测其中的是非曲直。

然而就在熄灯前十几分钟，一条好友申请突然弹了出来。来源显示是街舞社团的成员。林晚钟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同意。

对方几乎是秒回：“你和她在一起了？”

“谁？”林晚钟有些莫名其妙。

“Q”

林晚钟思索片刻，对方指的应该是邱眠。还没等她回复，又一条消息弹了出来：“你知不知道她是女铜？”

女铜？林晚钟大脑突然宕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两个字的含义。

是打错字了吗？女童？她当然知道邱眠是"女童"，但20多岁还能称为女童吗？还是说有其他含义……

林晚钟默默打开浏览器，输入“女铜”搜索。几秒钟后，她默默关上了浏览器。

“不知道。”她回复道。

“你也是吗？”

也是？

林晚钟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她本来想直接回复“不是”，却又有些迟疑了。

那……

万一她是呢？她还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爱情这一词对她而言既陌生又遥远。

最终，林晚钟只回复了几个字：“有什么问题？”

对面回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警告。

“没什么。只是提醒你一下，别以为邱眠是什么好人。她能这么对我就能这么对你。”

什么意思？

她突然想起龚秋白提到的迎新会上的冲突——该不会对面就是那个和邱眠互呛的人吧？

“哦。你是？”

消息刚发出，屏幕上就跳出一条系统提示：对方已把你拉黑。

林晚钟眨了眨眼，突然福至心灵。她飞快地切回和邱眠的聊天记录，开始搜索《今天的秘密》和《向西的格雷》。

网页搜索结果很快跳出来，都是标注着双女主标签的电影。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浏览着评论区。果然，这些都是讲述两个女生之间爱情故事的电影。林晚钟的呼吸不自觉地放轻了。

所以，邱眠和那个人之前是……情侣关系？而自己被误会成邱眠的新女朋友了？

女同性恋？

这个词汇在她脑海中盘旋。她从前只听别人说过，突然具象化地出现在她身边……但是看上去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林晚钟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她挠挠头，纠结几秒，准备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

“叮咚。”

周六的下午，林晚钟站在门前，敲响了一栋别墅的大门。门很快开了，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庞。那是个穿着白T黑裤的姑娘，约莫二十出头，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目光在林晚钟身上来回打量。也许是在想象中，道士该是仙风道骨的老者，或是穿着道袍的严肃修士，而不是眼前这个穿着简单T恤牛仔裤，两手空空的清秀女孩。

“你是...林道长？”女孩迟疑地问道。

林晚钟点点头。

“请进请进！”女孩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侧身让开，“我叫余元，是这次的委托人。”她一边引路一边解释，“自从上个月开始，我直播的时候总感觉.……”

余元描述的情况和委托单上大致相同。林晚钟安静地听着，目光在客厅里逡巡。这是个采光极好的空间，落地窗外阳光肆意洒落，白色纱帘随风轻扬，整个客厅明亮通透，看不出半点阴霾。

“我能到处看看吗？”林晚钟问道。

得到许可后，她仔细检查了一楼每个角落，却一无所获。

“可以去二楼看看吗？”

余元点点头，领着她上楼。二楼有三个房间和一个阳光洗衣房。林晚钟注意到，只有第一间主卧有居住的痕迹。房间干净得过分，一尘不染。衣柜里挂着几件成熟性感的衣裙。梳妆台上空空如也，连最基本的护肤品都没有。

“能看看你的直播回放吗？”林晚钟出了主卧，站在走廊上突然问道。

余元的目光闪烁起来，“我……我只是个小网红，哪有人做我的切片……”她支吾着，“而且这种事传出去多晦气……”

林晚钟看着她的眼睛，余元不自然地别开视线。林晚钟的目光移向墙角闪着红光的监控摄像头。

“那个……监控前几天坏了，今天才修好，什么都没录到……”余元解释。

林晚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说会突然停电？带我去看看电闸吧。”

余元低头摆弄手机，“稍等，我回个消息……停电是偶尔的事，但很快就会恢复。”她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打着。

“第一间是主卧？”林晚钟突然问。

“嗯。”

“家里就你一个人？”

“对。”

“你有钱吗？”林晚钟的问题越来越直接。

余元愣住了，“为什么这么问？”

“为什么不换个房子？”

“呃，我没钱。这是我用所有积蓄买的……”余元的语气有些飘忽。

她领着林晚钟下楼，“电闸在一楼楼梯边的杂物间里。”

杂物间很小，一览无余，墙上却不见电闸的踪影。余元四处张望时，林晚钟已经堵在了门口。

“总电闸在楼梯另一侧，”林晚钟平静地说，“刚才检查时看到了。”

余元僵在原地。

“你好像对这房子不太熟悉？”林晚钟问。

“我……刚搬来不久……”余元的声音越来越小。

林晚钟没有对她的说辞提出质疑，只是问：“白天也会闹鬼吗？”

“没试过……我白天不直播。”

“那今晚我留下陪你看看吧。”

“我……”余元支支吾吾。

林晚钟直视着她的眼睛，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这里有没有鬼我不知道，但你心里有。”

余元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陡然拔高：“你什么意思？！”她的音量越大，底气却越显不足，“我花那么多钱请你来，就是为了耍你玩吗？我图什么？”

她的手紧握着手机，“难道你觉得这房子不是我的？”

林晚钟直截了当地点了点头，目光如炬。

余元的嘴唇颤抖了几下，最终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监控那边，”林晚钟的视线转向一楼厨房的摄像头，“有人在看。”

“……”

“刚刚我们对话的时候摄像头转了方向。”

空气仿佛凝固了。余元在林晚钟的注视下肩膀一点点垮了下来。

最终，余元颤抖着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老板，我们被识破了。”

电话那头陷入长久的沉默。片刻后，一个沙哑的女声传来：“让大师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