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里。
这里,真的好黑。只有一点外面射进来的光线。她都不知道那些光源的具体位置。现在几点了?有没有别人?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此刻,她甚至没有去找这间屋子的出口的意识。呆立在原地,等候发落般。
就好像拿到了什么判决书,判决结果令她心惊肉跳,以致大脑停止了思考。
她不知道该做什么。该怎么办。
谢小玉没关注过门的存在,也不知道这间屋子的门的具体位置。但是,门却被打开了。门开得越大,透进来的光线就越多。不是灯光,也不是夜光,而是白天的光线。耀眼的白天的光线。
谢小玉不明白,明明还是晚上,怎么会有白天的光线。
那耀眼的白光突兀地闯进光线昏暗的屋子,亮得谢小玉睁不开眼,抬起手去遮挡。那白光真是亮得眼睛刺痛。
过了好一会儿,谢小玉才逐渐适应这个强光。渐渐地看清了屋子内的布局。
不过,她什么也没看到。因为,屋子内竟然什么都没有。好像一切摆设都随白光的涌入瞬间化为了灰烬。自己所处的房间,竟然如此空旷。
虽然不认识这个地方,但谢小玉内心没来由的失落。她不知道具体失落什么。或许是失落爷爷的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或许是失落之前看到的一切竟然全都瞬间格式化般。就好像看到的都是假的。就好像好不容易登上了山顶,瞬间又回到山脚。
这种感觉,类似清空了之前所有的努力。
她知道门为什么会开了。因为,是有人打开的。那个人是谁?她不认识。
她渐渐看清了来人。是一个不认识的人。一个人不认识的女孩。那女孩,长得有点像小时候跟小伙伴们讲鬼故事的大姐姐,连发型也是一样的。只不过是个跟谢小玉差不多大的女孩,并不是大姐姐本人。
那女孩站在门外,看见谢小玉的那一刻,眼睛忽然来了神,睁大眼睛。仿佛发现谢小玉,是个惊喜。
那女孩用笑容跟谢小玉打招呼,然后说:“我叫鹿儿。”
谢小玉不知道为什么,很愿意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或许是因为她的样子像小时候的那个大姐姐吧。谢小玉说:“我叫谢小玉。”
女孩甜甜地笑着说:“小玉。”
我愿意跟你走。谢小玉心想。没来由地信任对方。虽然不认识这个叫鹿儿的女孩。
鹿儿。真的眼神像小鹿。
“你跟我走吧。”鹿儿朝谢小玉伸出手,很热情。谢小玉几乎没犹豫,便去牵鹿儿的手。
走。要去哪呢?
谢小玉没有问。只是跟着鹿儿走。鹿儿带她去哪,她就去哪。
鹿儿。一个长得像小时候见过的大姐姐的女孩。
“鹿儿,你是从哪里来的?”谢小玉问。
鹿儿只是微笑,没有回答。谢小玉也没在意。那只是随口一问。
出了门,谢小玉才发现天真的已经大亮。她不明白,为什么前不久还是晚上,一下子天就亮了。
谢小玉也没思考过认不认识这里这个问题。看见了马路,看见了来来往往的车,看见了三三两两的行人是真的。
鹿儿忽然间停下。谢小玉也跟着停下。她们停在一棵紫荆树下面。鹿儿踮起脚尖,摘下一片叶子,挖了两个洞。双眼透过这两个洞观望。谢小玉觉得,鹿儿身上有孩子的影子。
鹿儿看看旁边,又看看谢小玉。透过叶子那两个洞,谢小玉看到了鹿儿真的像小鹿一样机灵明亮的眼睛。
谢小玉再次想起了小时候给小伙伴们讲鬼故事的大姐姐。如果那个大姐姐在树叶上弄两个洞这样看,也跟鹿儿现在的样子差不多吧。
对了,都还不知道那个大姐姐的名字。小时候的谢小玉见到大姐姐的机会有若干此次,但从来没想过要问。等到想知道的时候,却永远没了机会。因为再也没见过那个大姐姐。就连当年的小伙伴也再也没见过。
或许,他们都只是人生中陪伴自己走一段路的过客。人生中会有很多这样的过客,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遇见的当下。这样即使离别,也一般不会有遗憾。
而且,即使是每天陪伴自己的人,也不知道那一天就忽然不告而别。只是单纯的默契地不再有联系了。
谢小玉透过树叶的两个洞看鹿儿,情不自禁嘴角上扬。鹿儿看到微笑的谢小玉,也回以一笑。
明明才刚认识,明明之前从未见过,为什么当下却有好朋友的心照不宣的默契意味?
任谁都看不出两个人是刚刚认识。
“鹿儿,你想带我去哪里?”谢小玉问。
“不管去哪,你都愿意跟我走吗?”鹿儿问。
谢小玉几乎毫不犹豫:“嗯!”
谢小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直接。为什么会莫名地毫不犹豫。她防备心不算低。但是这样的干脆,连她自己也觉得意外。但又很快释然。
也许是因为鹿儿身上真的有那个大姐姐的影子吧。
“那,我们继续走吧。”鹿儿说。
鹿儿手里拿着那片被她抠了两个洞的叶子,也不丢弃,就这么拿着。她低着头不紧不慢地走,谢小玉也同样不紧不慢地走。
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比如,有时候都默契地不说话。比如,鹿儿会偶尔问谢小玉问题:“小玉,你打算什么时候找男朋友?”
谢小玉短暂思考,回答道:“我觉得脱贫比脱单重要。”
鹿儿听闻点点头:“也是。”
谢小玉也会问鹿儿问题:“你是哪里人?”
鹿儿捏着树叶的柄转动,像小鹿般灵巧明亮的眼睛望向谢小玉:“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
“我觉得你跟我应该不是一个地方的人。”
“为什么这么认为?”
“感觉。”
“比如?”
“口音。”
鹿儿轻轻叹了一口气,“也许吧。”也不多解释。
鹿儿忽然间想起什么似的:“哦,小玉,差点忘了找你的事了。”
谢小玉有点意外,难道遇到的鹿儿,是专门来找自己的吗?她不解:“什么事?”
“我们的领头人布置了一个任务,就是找人陪玩一个游戏。”
谢小玉有好几个问题想问。比如鹿儿到底是谁?领头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找人陪玩游戏?是什么游戏……
可是,心中的问题谢小玉一个也没问出口。一连串的问题,她总觉得一次性连珠炮似地问不太合适。
“你愿不愿意?”鹿儿期待地望着她。
不愿意的话,会不会怎么样?这是谢小玉心里想的。但是不可能问出口。谢小玉只问:“那个游戏,不影响他人,不危害社会吧?”
鹿儿说:“放心。只是个游戏。不过,虽然说是个游戏,但体验感是非常真实的。”
谢小玉不知为何来了兴趣。就好像……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准备听大姐姐讲鬼故事那样充满紧张刺激与期待。
体验感是非常真实的?意思就是,真的只是游戏,不是真的。
“好啊,”谢小玉道,内心已经开始有期待,“什么时候开始?”
鹿儿望了望天。谢小玉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也跟着抬起头看。天空很平常,什么也没有。
只是好像,抬头看天空的过程,发现周围的事物有一种牛奶白的感觉。方圆十几米的东西看得还算清楚,十几米之外几乎就看不清了。或者说,根本就看不见,全是一片白。
谢小玉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也没有问。没有问鹿儿心中的疑惑。原因之一或许是不知道鹿儿是否知道答案。
鹿儿看天空。谢小玉也看天空。当下的一刻,谢小玉觉得周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不知道鹿儿是否也有同样的感觉。
清楚地看到汽车从那些看不到的白色区域出现,驶过看得见的范围,再没入看不到的白色区域。一辆辆车就这么在谢小玉眼前驶过。也许,在鹿儿眼中看到的,也跟自己一样吧。如果不一样,这种感觉也未免孤单。
此刻,在谢小玉眼中,这个世界安静极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好像关闭了听觉,只看到行人走过,车辆驶过。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因为少了一个感官,所以看得格外仔细。
谢小玉好像在对鹿儿说,又好像在自言自语:“你觉得现在是否有做梦的感觉。”
谢小玉也没巴望鹿儿能听见,更没期待过鹿儿能有回话。没想到鹿儿问道:“你说什么?”
谢小玉不知道是否应该重复一遍:“呃……”
“什么做梦?”鹿儿问。
谢小玉没想到鹿儿听到了关键词。到底要不要说呢?她忽然有种眼睛干涩的感觉。就好像夜已深却因事不能睡。甚至不记得自己当时有没有回答鹿儿的话。反正,这件事,她也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
失去了记忆般。
鹿儿把谢小玉拉至一处地方。这个地方谢小玉完全陌生。从未见过。连街道都是陌生的,每一处都是陌生的,更别说被鹿儿带至什么地方。
鹿儿拉着谢小玉走在太阳底下。路面上投下两个人的影子。看影子的长短,此刻应该正值中午。总之就是中午左右的时间。
谢小玉清楚地看到,她们脚下踩的已经不是人行道,而是白褐色的磨砂面地砖。铺在地面上的一块一块。其中还有灰色的地砖铺成不规则虚线形,延伸至不知何处。
若干棵矮树被正方形砖铺的树围围着。旁边还有大一些的树,在地上投下阴影。那是静止不动的影子。而行走的谢小玉和鹿儿,则是移动的影子。
谢小玉看到了一座塔。她数了数,有六层。塔的最下面就看不到了,因为被一个古色古香的牌坊一样的门挡住了。门下面均匀排列着四个带石座的石雕。
虽然是艳阳高照的大中午,但这里也并非一个人也没有,谢小玉还是能看到人的。人并不多。不知道大中午的不在室内待着,为什么要处在高温的室外。
不过没有人在大太阳底下待着。停留在室外的人,都躲在遮荫处。只有几个,并不多。年纪大些的手里拿着扇子在扇,年轻一些的活动幅度也不大,就在原地待着。
唯一一个在大太阳底下停留的,是一个小男孩。光头,看上去有点胖,穿着凉鞋,往前举着拳头,保持这个姿势。
谢小玉看到,小男孩前面站着一个女人,拿手机对着小男孩。难怪小男孩站在太阳底下,原来是在拍照。拍完之后,女人和小男孩离开,也往遮荫处走。
那应该是母子。
看到这么大的太阳,谢小玉觉得晒。她不知道还要走多久,只是默默地跟着鹿儿在走,什么也没问。
她以为要进那座塔。但是鹿儿跟她只是路过此地,并没有靠近那座塔。眼看着塔离自己越来越远。
鹿儿忽然停下,回过头:“你有想过,如果自己的生命突然间结束,突然得你都没反应过来就死亡吗?”
谢小玉听到鹿儿的话之后,感到诧异。此刻的谢小玉,在太阳光强烈的环境下看着鹿儿,看得这样的清楚。鹿儿的每一根头发丝,脸上的小痣,穿着的细节。看得清清楚楚。好像此时有没有听觉都不重要了,视觉已经能取代所有听觉。
谢小玉能听到所有静物发出的声音。活灵活现展现在自己眼前。每一个事物,每一种颜色,都有自己的声音,此刻的谢小玉,全都听到了。
谢小玉知道,自己已经超过正常回答的时间了。但是鹿儿就这么在大太阳底下看着自己,自己也看着她。两个人之间有一点物理距离,各自站在原地。
谢小玉觉得鹿儿的问题太过突然。就好像以前还没来得及复习老师突然间说马上测验。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谢小玉不明白,这个问题跟鹿儿之前说的游戏有什么关系。她用一个问题拖延回答的时间:“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我们要玩的游戏可能跟这个问题有关。”鹿儿说。表情跟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一个能让谢小玉清楚听到的单纯的声音。
“哦。”
好像回不回答也不重要。虽然是一件以问句呈现的事。那也并不是一个必须要回答的问题。对方问出口,只要给一个回应即可,不一定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所以,谢小玉只是哦了一声。鹿儿也不会追问,不会追着要一个明确的回答说想过或是没想过。
鹿儿又问:“如果你知道自己即将死亡,却还有很多没来得及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