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并不喜欢仲寻云这般撩起她的衣裙,虽然知道这是触诊所需要的,但白明还是为之感到不快,于是她也自己去找来一张小凳子在旁边坐下,那凳子看起来只有两掌张开的大小,在白明坐下之后衣摆就将其完全盖住。
虽说是没有什么问题,但在邱及和仲寻云看来可就实在有些奇怪了,因为白明这会目光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们两个,而无形的压力正由此威压到了两人身上。
看到仲寻云在为自己触诊的时候几度偏头往白明那看去,邱及就知道是她吓着人了。等妹妹在暂时结束了触诊之后,邱及便是开口向白明道:“夫人在这坐着的模样可实在吓人。”
扶着有些困倦的脑袋,白明听到邱及的话后才意识到自己无意识展开的威压,顷刻间收起后就再到了她身边坐下:“那邱郎还是允我到床上来吧,我不会碍着仲姑娘触诊的。”
“那就到我身后去,你眼睛直愣,容易冷不丁吓到人的。”
白明撇嘴,对她这般形容自己稍有微词,但想到这会还要看诊,白明也是趁着仲寻云在那专心用小火暖针的时候在邱及耳朵上咬了下,然后再才坐到了邱及身后去。
这样的小动作自然也是仲寻云目光中躲不开的,不过正在擦针的她也没有多理会这些,在依照小姐所言用烈酒消毒后,仲寻云终于是再坐到了邱及腿边:“姐姐要是准备好了,那我这也就开始了。”
看着她手上竖起来的银针看起来足有半尺,一直表现得不怕的邱及这会认真瞧见还是不由得感到心里发凉:“妹妹,你学针灸多久了?”
“自小看父亲的医书就在他和自己身上试针,在来京城之前,药馆的病人有需要针灸的大多也是由我来做。”见姐姐该是准备好了,仲寻云手上平稳地送针进了一半到姐姐腿里。
邱及倒是也能想到原因,毕竟药馆里也有不少女病人,以前药馆里只有她父亲一个人的时候也确实容易忙不过来。
正想着事情,邱及感觉身后的白明动了动,随后她回头就看到白明正偏着脑袋不知在看什么,不停转动的目光让她看起来是颇为紧张的模样。
因为白明这副模样实在少见,邱及也是忍不住问她:“夫人这是怎么了?先前不是还想看我受针的吗?”
“先前是想看的,但这会真看见了,就觉得不像是在治病,像是在受罪。”白明向前抬头来看了看她腿上立着的银针,见仲寻云并没有停手的打算所以不敢多碰她:“这般不疼吗?”
“倒是还好,不过是觉得有些麻的。”
“要是痛的话姐姐一定要说。”
“我知道。”
等仲寻云将此次的疗程结束后就去屋外和似云她们确定时间,留下房间里的邱及看着自己两腿上零散扎着的针,让她有些想弹弹那些银针的尾巴试试看它们会不会在自己腿上弹起来。
这个想法当然只是在邱及的想象中闪过而已,因为仲寻云与自己说要置针半个小时,所以她这会只能这样坐着。
不过在旁边的白明好像比自己还不耐烦,她在自己身边来回看着银针,然后又将目光停留在了自己身上。
邱及还是不太能明白她为什么对自己腿上的银针感兴趣,于是随口就问了个她觉得最不可能的情况:“夫人莫非是对针感兴趣?”
白明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余光注意到她的神情,邱及由此想到她实际化人的年龄不过十余岁,那可能是怕针也不一定。
“夫人莫非是怕针?”
“嗯,我觉得这东西很恐怖,”
看到仲寻云放在一旁的药匣上包着的针布包,邱及觉得并不是多好看:“回头要给妹妹做个好些的药箱,还有里面的东西,都要给她上最好的。”
“晚些我让人去做就是,不过该找谁呢?”白明将那卷针包拿了近来,随后打开在自己腿上。
“交给似云她们吧,不过你要是想,可以去找府上问问,应该能找到专门负责这零散物件的人。”
白明边听邱及说着边将针包里的银针取出来后,然后对照着邱及腿上针刺的位置道:“我能试试吗?”
“试什么试?我可不想再被针扎了。”
“我知道,所以是我想试试——我想试试扎自己。”
“嗯?为什么?”
白明用针尖在手心上擦过,盯着它看了有片刻后才说:“想知道我是不是也可以会针灸,感觉要是只是对点扎针的话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见她这会拿着针在手上倒是没有丝毫在怕的感觉,邱及也是觉得意外:“夫人要是想会的话就一定能会,只不过是其中时间的长短问题而已,但夫人先前在我身后还好像有些怕这针,怎么这会就不怕了?”
白明将针在自己腿上的几个位置点了点,然后就想再将它们放进针包里,结果就被邱及拍手提醒先去擦干净再放。
“我身上很干净。”
“那也不行,这是习惯的事,不是说你身上干不干净的事,何况以后夫人也要记得这般做的。”
并不觉得她说得话有什么对的地方,但白明还是愿意听的:“就依你的。”
“夫人还没回答我怎么这会看起来又不怕这些针的呢?”
“坐在你身边总是让人觉得安心些,于是就也不怎么怕了。”
往后的时间里对两人来说就则都有些无趣,因为做不了什么,邱及便是拉着白明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关于日后的安排,像是等到六月殿试选出的状元,还有就是等自己哥哥回来之后可能的大婚。
邱及上身不动,人则是躺倒在了白明腿上:“这次老爹也说了,我老哥他成婚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这也算是了却了我爹的一桩心事,倒时候我带夫人瞧瞧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白明指尖绕着邱及的发丝,话语接在她之后:“那你呢?我有了个刺史的头衔,你就没什么打算?”
“慢慢等就行了,成大事者不在乎这一二三四五六年的。”
白明撇了下嘴,想说的话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点点头后再主动问起了关于那殿试的事情:“我听说状元出来的时候会很热闹?”
“嗯,满大街的人都会挤出来想看那状元郎的,对百姓来说可能是这辈子少数几次能接触到未来大官的机会,要是我的话也会愿意去凑这个热闹。”
听到这里白明点了点头,只是随后她就又多了些不解:“可你不是那么爱凑热闹的人。”
“是啊,所以我不去。”
邱及躺着的这个姿势已经维持了很久,让她眼皮都已经开始打架了,继而就想在白明腿上翻身,但想到腿上留存的针,她也就只能受着:“夫人,我困了,想睡会。”
“那睡吧,我有办法让你腿上不乱动的。”
“麻烦夫人了。”
白明没有回她这句话,躺在自己腿上的人旋即就不客气地闭上了眼睛,等到仲寻云再进来拔针的时候都是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而在邱及腿边小心拔针的仲寻云此刻独自一人面对白明,她对姐姐的这位爱人可实在有些怕的,而眼下没有姐姐与自己说些什么,仲寻云一时只觉得气氛压抑的很是厉害,也不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明明姐姐是那么和善的一个人,按理来说夫人也该是大差不差的性子才是。
“这针灸之后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白明的话让仲寻云手上放针的动作凝滞了瞬,然后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将银针尽数从姐姐腿上拔下来了。
不过仲寻云动作的凝滞就是白明也没有多注意到,只当她是在想该怎么回答自己的问题:“不用紧张,慢慢和我说就是。”
“姐姐这一两天腿上最好不要碰水,也不要受风寒,饮食上的事情我会去告知似云姐姐她们,夫人不用为此担心。”
说到这的时候仲寻云想到了些别的事情,她心里想这或许该提醒一下夫人才是,但这过于私密的事情,她脸皮薄又不太说得出口。
看出来她此刻有话未尽,白明于是想了想说:“要是妹妹觉得紧张,也可以先告诉似云她们。”
“不不不,这个事情是我该和夫人说的。”深吸一口气,仲寻云稳下自己的声音说:“姐姐腿上这些天也不能压着,夫人晚上的时候可要再多注意些了。”
没听出来这话有什么容易让人觉得紧张的地方,白明只点点头后就目送仲寻云出去,随后她这才轻拍了拍邱及的肩膀:“醒醒,可以到床上去睡了。”
“知道知道,夫人抱我上去吧。”邱及甚至没有睁开眼睛就抬腿上到了床上,继而就把身子送到了白明怀里去:“夫人记得把烛火灭了,刺眼的很。”
“好,不过你现在倒是越来越懒了。”
“大夫说了不让我多动的,这可怨不得我。”
邱及才不管白明说得那些,在感觉到头下的枕头后就马上接上了中断的梦。
本来还想与她多说几句话的白明见到这一幕也只能跟着她一道睡下,烛火也是随之而灭,让屋外本来还想敲门的似云邱郎也是停下了步子。
看着屋里熄灭的灯光,仲寻云向似云她们解释道:“姐姐早先就有些困了,眼下应该是想提前睡下。”
“那这乌梅还是我们分了吧,等明天我再让人去拿些新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