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唯一觉得还算不错的，就是夏行了，虽然是个纨绔不假，但好歹凡事都不太过分。”
邱林立平静下的目光看着邱及，再又过了许久的沉默后才继续开口道：“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有了这般变化，是南方的美景，还是身边的美人，但既然你没能完全站在道义那边，就也是时候考虑另一套规则了。”
“我没有，我只是......想缓一缓_而且你不是自作主张把我手下那些铺子给换出去了吗？”
“嗯，所以那刺史的位置是皇帝给你的补偿，而我给你的补偿是另一个。”
他说完这些后神色如常，接着将手边换来的茶水喝了些，随后再看向邱及：“如果是如我所言的那样，就算日后我退下朝廷，你单凭刺史的俸禄也足够在京城外找一处清净的庭院，而且要是徐平烟也过去了，我们离得也近，到时候你们逢年过节来看看我就好了。”
邱林立止不住地喝着茶水，而邱及的脑袋则如乱麻般开始绕着，片刻后再才理出了头绪：“所以我那些商铺大部分都到了徐家？”
“没有的事，皇帝要拿，那就没有人会多染指，不过他还是借了一个好名义的。”说到这个邱林立也是又想起了什么，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片刻后继续开口说：“由太府寺接手，再转交户部联合清点，我想再用不了几天就会到皇帝的内库里去。”
堂里烛火明亮，此刻却只有邱林立一个人的声音不断传开：“现在就看你是如何抉择的了，我不知道你会怎么想，但我会给你我所认为的最好的。”
“你觉得收走我的商会是个好决策？”
“没错，如果你继续想要南下建功立业，你便需要一个由头，刺史虽然是一个虚职，但它毕竟是皇上亲赐，你就是能以它为屏障，权柄去完成你想要做的一些事情。”
“而在京城，你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机会，当初皇上问你有没有入朝为官的想法，你是怎么答得？累，所以不愿。”
说到这邱及也是忍不住嘀咕说：“真的很累啊，老爹你每次自己都抱怨不想去上朝，难道还不准我当真吗？”
听她这么说邱林立也只是笑着点点头：“是，所以我也没有说你什么，只是现在想想那未尝不会是你的另一条路。”
“要是你想在京城建功立业，我能想到的办法就是由你再入职去掌管商会，到时候有皇帝在你背后撑腰，就也不会如现在一般凡事束手束脚的了。”
“父亲这几句话倒是把好处全给占了，显得我好像很是不争气。”
本在笑的邱林立听到这当即就正色向邱及回答道：“我从没那么想过，你无论才情样貌都远超常人，与你哥哥同样是我所骄傲的孩子，只是我想你们能早早安定下来，省得日后继续南下北上的。”
每每想到这邱林立心里便是觉得相当难受：“总留我一个老头子在家里的，多不好，而且你身子骨差，在京城也好得到医治。你自己想想是不是？去那扬州没几个月腿上就出了事情，要是再南下的话说不定还会更加糟糕。”
“爹，那你也该知道，我的身子比母亲还差。”
“是，但你只要在京城，我就能给你寻到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你仲妹妹再厉害也不过二十有余，算不得名医，而且南方药材本就差上许多。”
千言万语，到最后只差一层窗户纸，这位父亲就将要说出些他觉得肉麻的话，对此他及不安分地开始往四处看过去，同时也想邱及会不会就此转变心意打算待在京城。
邱及心里的决断其实远远超过邱林立对其的预期，只是在她下定决心要回答的时候，有下人走到了堂前道：“国公爷，邱小姐，白公子和仲姑娘回来了，这会正往这边来。”
听到这个消息，邱林立知道这次自己和女儿的谈话也算到了终末的时候，问话也是随意了些：“你让白公子去喊的仲姑娘？”
“没有，我本来是想瞒着下午的事情。”这句话一出，父女两人就都看向了旁边久久没出话的白明。
将手上一直拿着的茶盏收好在手上后白明才回答了他们的困惑：“是我下午的时候让小白去找她的。”
“你也有心了，往后她的身子你多看着些，不准她去舞刀弄枪的，稍远些的路能让人抬轿就别让她走。我记得你们在及岳阁住得高，每天上下走走也算是不少的锻炼了。”
邱林立觉察到自己心里已经莫名焦躁起来，所以还是问出了他最在意的问题：“那你是怎么想的呢？还要不要南下？”
只是不等邱及答话邱林立就自顾自地回道：“算了，你晚些再回答我吧。”说完邱林立就起身不想多留，生怕听到他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尽管邱林立没让邱及开口，但以他对自己女儿的了解，刚刚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已经是将答案写在了脸上。等走出属于邱及的庭院之后，邱林立忍不住回头看向他的来路，见到的是满眼红火，然而与他却隔着黯淡的一层夜色。
想她的庭院里此刻也是多了许多人，邱林立又稍觉得满意，这才示意身边打灯的人多走前半步来好让他看见路。
“国公爷，您小心脚下。”
“嗯，我知道。”
在邱林立前脚才刚刚离开，白英起就和仲寻云一块到了堂前。见了面仲寻云恭恭敬敬地先喊了声姐姐，然后就让人搬了椅子到邱及身旁来开始问诊。
白英起没有仲寻云那般热切，她稍想了想就决定先找个位置坐下，等一会再找个理由走就是了。
然而还不等她坐下，旁边的白明就冷冷抬眼看她道：“怎么不叫人？”
“这...姐姐，我——”
“不是叫我。”
“好了，刚要别人做完事情回来语气就好上些。”
邱及拉着白明衣袖打断了她的话，然后再看向白英起说：“小白你先坐下，一会我还有些事情想问你。”
“都听邱姐姐的。”
白明觉得小白怎么说话都觉得有些别扭，瞥眼过去正要再说什么，邱及腾空出来的手便是握着白明的下巴强行把她的脑袋给扳回来：“夫人还是少说两句话的好，免得再打扰到仲妹妹给我把脉才是。”
而在路上从白英起那得知姐姐腿上情况的比自己所想的还要差之后仲寻云便是无比的懊恼自己先前为什么没能看出来，所以这会她在把脉没发现太大的问题后，再多思索了片刻向邱及开口说道：“姐姐脉象没有什么问题，但连着两次腿上无力，病根可能在腿上，我想一会为姐姐看看腿上有没有什么异样。”
“嗯，就听妹妹的。”
“那我要先去做些准备，姐姐可以先回房间去，我一会就来。”
说完仲寻云就先起身去寻她要的物件，邱及于是也没有在这里多留，转而向白英起开口说：“小白，你也跟着一块过来吧，我要问你些事情的。”
“是。”等答完后白英起就跟在了她们后面，而似云跟着仲寻云去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秋朗则跟着邱及她们往房间去。
“话说一会腿上怎么看？”
“路上仲姑娘和我说姐姐的情况多半需要触诊，说不定还要为姐姐针灸也不一定。”
闻言邱及点了点头，看着自己身上这会穿的衣服说：“那我是不是该换身衣裳？”
将下摆拿在了手上揉开，邱及觉得是有些厚了：“换吧，秋朗，帮我找套衣裳来。”
在邱及和秋朗想着一会穿什么衣服的时候，白明再次看向了小白，只不过这次她留了心思，只用传音的方式告诉她这会该走了。
“小白，是不是你姐姐要你去找仲姑娘的？”正想起身溜走的白英起让邱及的话给压回到了位置上：“是姐姐让我去的。”
邱及又是点点头，随后笑着看向白明道：“先前还没有谢过夫人，此番先谢谢夫人对我的关心了，同样，也是麻烦小白跑这一趟了。”
邱及的目光在白明和小白之间流转，后者连连说着不麻烦，而白明则是盯着邱及，想从她的目光中看出些什么来。
邱及想白明向小白道声谢，结果自然是没有等到。看着自己夫人装作不知道自己意思的眉眼，邱及心里稍做叹息，随后就再开口让小白先出去。
晚些她和秋朗敲定的衣裳实在薄了些，所以等邱及换上衣裳的时候屋里只剩下的她和白明两个人，后者看着她这会身上的模样，片刻后就朝她问道：“一定要穿这身吗？”
“触诊触诊，不触怎么诊？病号服能遮得住身子就好，又不是薄纱还能看到肉。”
邱及不知道她是觉得自己哪不对劲，上下看过一眼后想她或许只是单纯因小白的事情有些不爽，便是没有再出言说什么，想这样她总该能冷静下来才是。
而等邱及看见仲寻云提着一个不小的箱子进来的时候，她心里不免还是咯噔一下：“妹妹，我应该用不上多少这箱子里的物件吧？”
“是，我不过将它全拿过来而已，但具体用不用得上还要看触诊的结果才行。”边说着，走近来的似云同道将小桌椅放在了床旁，而后仲寻云则在小桌上打开了箱子，再将里面的布包一一拿出来摆在一旁。
待这一切安定，仲寻云这才向邱及说：“接下来多有得罪，姐姐还是不要怪我才是。”
“哪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把病看好你就是最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