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手腕一翻,那书桌上只有纤枝般细的毛笔便兀自翻飞,等吸饱了墨后就闪烁到了她手里:“来吧,邱郎原先想记些什么,都说给我听听。”
“哼,夫人以为能吓着我?”这会身上还穿着衣服,邱及才不信她敢怎么样:“我想记的,就是今日晚些时候,夫人下旗输给我的事。”
尽管邱及说的确实是事实,但她这副得意洋洋的神情实在让白明没法就这样放过她:“你真以为我不敢写是不是?”
突然感觉笔尖触着到了自己身上,然而嘴硬这件事上邱及比之白明并不差多少:“夫人,敢就敢不敢就不敢。可要是只拿着支笔在那逗我就是你的不对了。”
“我可没什么不敢的,只不过在想写在哪而已。”
她俯身坐在邱及腰上,反过笔头想解邱及衣裳,但因为太过麻烦,加上这人居然还不断反抗,于是白明干脆直接用法术给她去了。
被压着的邱及只感觉身上一轻,耳边忽得阵风过,身上就只余下了阵凉。而白明划拉开的衣袍下肌肤相贴的热火让邱及感觉体内猛然躁起了一团弱火。
就算已经相互瞧过多次,可这会见到夫人她还穿着衣服,邱及就又不满地开始叫嚷:“你又作弊是吧?!”
“我不过加快了些进度而已——让我看看...邱郎胸庭饱满,不如就写在这吧。”
说着白明拿笔就点了下去,让邱及只感觉心口一凉,但随即就反应过来碰着自己的不过是笔头而已。然而眼下邱及也是真有些怕了,因为这浓墨染在身上可不好擦净,到时候对自己来说多半会是个麻烦。
思念至此温诺马上就向夫人讨饶:“夫人~,你可饶了我吧,这墨要是真沾到身上,那可就又要去洗澡了。”
“这有什么妨碍?大不了晚些我帮你消了就是。”说着就抬笔想要把邱及方才说的话记下,结果惹急了邱及,不由分说就开始蹬起了人。
她的动作倒是让白明想到了兔子蹬鹰,虽然没什么力气,但看她这么挣扎白明手上还是饶过了她,另飞了两张纸过来贴在她心口上:“好了,不动!我把你说的写纸上,然后就放过你。”
说完之后她就不动了,可白明再停笔看她的时候就发现其颇不耐烦地瞪了回来:“快些!难道夫人还要我等到睡着才肯罢休?!”
“邱郎刚刚说的话我可不太记得了,再与我说一遍吧,”
“那你听仔细了——今日晚,白明仙输旗,惨败于邱及止之手。”
这种时候还要逞口舌之快,明明服软说几句好听的话就行了。
尽管这般想着,白明也还是认认真真将她说的话一字不差的记下:“写完了,邱大人还是起来看看吧,免得晚些时候说我胡编乱写。”
等自己扶她起来之后,白明就为她身上盖了毯子,然后将写好的两张纸递给邱及看。
“倒是一点不差,不过你的字好像退步了。”
“某人心口不比板寸,可算不上好写。”
反反复复看她确实是照自己说的话写了,邱及脸上瞬息就又高兴起来:“其实也不是多想赢夫人,主要是有这样的一件东西记下,就算我和夫人共处过的时日得到见证了。”
不知道她心里何故这般想,见她这会高兴白明就也没有深究下去:“那我回头收起来,和你写的那些东西放在同一处。”
邱及点头,随后又是摇头:“用个盒子装起来,这类纸的东西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坏的,我想留的时间长些。”
“要是这么说,你可真得谢谢似云秋朗她们将你的文墨保存得颇好,就是小时候你沾沾自喜的字画都是留着,今日下午我都还看见过说。”
“...听起来可不算什么好事,我小时候可也有字写得丑的时候。”
闻言白明只是点头,然后便瞬身到了邱及背后去抱住了她:“嗯,确实如此,不过这样倒是才像你。”
肌肤之间仿佛交融聚团,席卷上全身的炙热只让邱及一时觉得很是安然,眼神眯着就往她怀里躺了过去:“夫人.......”
“嗯?”
“夫人......”
“,,,”
“以前我也曾想过,等我有了婚配,多半要这样悠然地躺在她怀里。无论是谈天说地也好,昏沉入眠也罢,总归得有这么一个人才行。”
“你倒是会享受,不过天底下谁都想有这般清闲的日子,也算不得是你贪心。”
“所以要是人人都能做到这般的话,或许天底下就会少很多事了——要是那时没有战事,我这会或许会更多上几分力气;夫人说不定也更容易成仙一些。”
已然觉察到邱及她接下来想说的是什么,于是白明便将她的嘴给封上:“所以邱郎理应多享受当下才是,安心睡吧,今天也该休息了,明天你还要陪我去邱平那。”
白明话里不无道理,只是躺在怀里的任依然亮闪的眼睛看着自己,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与她碰唇后,才见她在怀里寻了个安稳的睡处。
不过在决心睡觉之前,邱及还是向夫人小声呢喃:“不过后世也真有那样的地方,叫......”
在她吐出后言前白明就抬手点在邱及额间让她转瞬睡了过去,而白明再抬起头时,璀璨金黄如炽阳的瞳孔紧盯着那些突兀悬移至半空中的无数天地之气。
这会它们正丝丝缕缕地向房间里纠缠而来,如蛛网般缠黏在她身上,形式宛如一具蚕蛹,只是这会还没能完全吐丝成茧。
越是修行,这些倒是越发看得清楚了。白明心想倒也怪不得她身上的气无比厚重,原来最开始的时候便是这般模样,只是那时自己修行不够看不出来,也感觉不到罢了。
而自己原先所贪念的那些气,不过由牵扯到她身上的气微弱地转接在了玉石之上而已。
兜兜转转还是需要自己不断为她炼气,虽然当初自己修行一日千里尚可收为己用,然而眼下自己修行渐阻,只能将那些气炼化之后白白消散于空中。
尚且不知道它们于天地有什么作用,但至少这样对邱郎有用,那就这样继续往后做便是。
静等到邱及睡着以后,白明清气化风随未曾紧闭余缝的窗间一侧穿行而过,瞬息后就到了融雪居小河旁的亭中,而白英起则等了几息后才急匆匆出现。
白英起出现那刻就向白明行礼道:“姐姐。”
漫不经心地点头,随后白明就向白英起问:“嗯——你修炼现在怎么样了?”
“这...我不太清楚。”
“算了,本来也不是来找你说这些的。”
白明记得原先徐平烟送了她一块素白玉圆牌,随后便将自己炼化出来的一缕气打了进去:“我以后会往这白玉牌里送我炼化之后的天地之气,你依靠这个修行会快上一些。”
接过缓缓飘来的那块白圆玉牌,白英起确实能感觉到其中浓郁的气,但心中却是不解居多:“可是姐姐,这样会不会是拔苗助长?”
“你所谓的拔苗助长只会是因为天地之气不纯的缘故,而我送于你的虽然也会有杂质,你自行炼化就是。如若不会,方法也一并在那玉牌中。”
白明说完这些就不想再多留,然而在临行之前想到了邱及平日与自己说的话,就再停下开口道:“你晚些回府上一趟,将和徐平烟的事情与她聊聊,她这些天闲着没事做,早上我要去她兄长那上课,往后也没什么空闲。”
“都听姐姐的。”
“嗯,那便这样吧。”
白明话音刚落就再便化为清风,带起的落叶只于半空中轻飘着落下,她便如没有来过一般不见踪影。
实际上要不是因为点化的事情自己只能亲身前往才能坐到,白明还真的不想出去。
隔天早上邱及与白明两人就去找到邱平继续聊关于兵法的事情,同时邱及还抽空和老哥聊了昨晚自己和夫人玩的一局战旗,得意地说自己大获全胜。
看自己妹妹这精神劲头不错,邱平本是想跟着夸上几句,但余光看见白夫人面色实在不算好看,到嘴边的话也跟着换了句:“就算你赢了,但也不过是欺负白夫人她还不熟练而已,要不等晚些和我试试?”
“算了,你还是和我爹去玩吧,他老人家喜欢这个——也不知道公主她喜不喜欢。”
“说起这个,你好像还没见过她。”
“以前好像见过,我记不太清了,不过日后多的是机会,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那就好,但我听父亲说你依然想要南下。”
邱平挥手屏退了下人,在外征战一年回来的他此刻严肃下来的脸上带上了还未褪去的戾气:“我从来都不觉得你应该南下,现在也是如此。”
邱及并没有直接给出自己的回答,可在她脸上的笑容却是一点点变得单薄:“要是这样的话,我夫人她大可以不学兵法。”
对她的话邱平只显得更不高兴:“难道你想她去为你征战?邱及止,你这话要是让老爹听到,一定又要到祠堂去罚跪了。”
邱及知道他说的没错,但却并不想多与他解释:“我知道兄长你不能理解,但我也有自己的苦衷。”
看着自己妹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邱平终于是没忍住怒火,一巴掌轰在了桌上,让那茶盖直接弹起摔落在地上成了碎片:“苦衷?是什么样的苦衷需要你送自己的夫人上战场?是我提不动刀,还是我们两个的爹死了?”
“兄长,我不是想她去战场,我......”
“别和我说这些!邱及止!我们兄妹在一块活了快二十年,我难道不了解你?”
心里掰着指头算了算,邱及再开口只逗得邱平气急反笑:“我们真住在一块的时候,大概只有十年而已。”
“怎么?我难道不大你十岁?难道我管不住你?!而且我告诉你邱及止,老爹他也一定知道这个事情,但是没有管你我的事情,你为什么不猜猜为什么?”
“......我猜不到。”
平静下来了的邱平冷笑一声,随后让下人来扫干净桌下的碎瓷后,他便远远看着天边高悬的烈日,心里却是无比的低落:“是啊,现在的你猜不到了,可以前的你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
“老哥,我是人,自然就会有猜不到的事情。”
“妹妹,你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少了什么。”
邱平再看向邱及,缓缓地开口说道:“你少了以前的一份心性,那时的你既有前进的欲望又有前进的能力,而你再看看现在,你都还有什么?”
听明白了自己老哥话里的意思,邱及的神色这时再严肃起来,话音间则是无比的骄傲:“有一位能够替代我前行的夫人,有她我便死而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