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此刻,就让你用除妹妹以外的身份去爱他吧。
仅此一次。
(五)
那只高等级流浪体比想象中难找。
你们在禁区林里找了三天,都没有找到它的踪迹。
“唉,”你靠坐在一块巨石上,无语望天,“该来的时候不来……”
见你累了,夏以昼把随身携带的水壶递给你:“该来的总会来,先喝口水缓缓吧。”
你接过来,却没有喝,只是百无聊赖地抠上面的贴画玩。
这个水壶是你送他的,贴画也是你贴的,前些天夏以昼拿出来的时候,你没控制好表情,差点在他面前露馅。
夏以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你,将你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想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竟忍不住翘起。
“你笑什么?”你看过去,手里也停了动作。
他摇摇头,说没什么,伸出手来要水壶:“咱们继续……”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的风劈过来,你们当即闪身退开,勉强没有被击中,你坐过的那块巨石却在瞬间化为齑粉。
水壶滚落在地,水粘湿了一片荒草,你们谁也没心思去捡。
与此同时,你的手环疯狂发出警报,提醒附近有巨大的能量波动。
你心下大惊,暗道这不妙。但还没来得及关心夏以昼那边的情况,就被拉进了磁场展开。
你立马作出防御动作,待眼前光雾散开,你便看到一只巨大的流浪体嘶吼着朝你袭来!
你来不及思考,当即举枪,对准它的头,扣动扳机。
子弹射出之际,夏以昼出现在你的视野中,他手戴拳套,从侧面对流浪体发出一击。
你瞬间忘了呼吸。
“砰——”枪声和流浪体倒地的声音一起传来,巨大的后坐力让你忍不住后退几步。
“你不要命了!”你们异口同声,就连语气中的担忧都如出一辙。
流浪体没有给你们愣神的机会,被打倒后立马站起,后撤一段距离,与你们对峙。
你们并肩而立,顾不上复盘刚才的情况,迅速商量起对策。
“它就是我的任务目标。资料不详细,等级很高,能力未知。”
“见机行事,小心为上。”
说完,你们脚下就有了动作,一左一右从两侧夹击包抄,打它个措手不及。
似是被打疼了,流浪体长吼一声,向你们发起更猛烈的进攻!
因为不熟悉它的路数,刚开始你和夏以昼都或多或少地挂了彩,但没多久,你们就摸清了它的招式,攻击也逐渐得心应手起来。
但毕竟是高等级流浪体,它的路数不仅灵活多变攻击力强,身形也比一般的流浪体更为迅捷,导致你们有几次进攻都落了空。
时间一长,就算是体能优秀的你们也有点招架不住。
你背上的伤口还没有好全,这几天腰也受了些不可言说的压力,一剧烈活动,不适感便接二连三地袭来。
“速战速决吧。”你咬咬牙道。
“好,别太着急,我来吸引火力。”夏以昼匆匆回复,继而发起更为猛烈的攻击。
流浪体怒吼一声,追着他反击,你像之前一样,看准时机补上致命一枪。
“轰——”不知过了多久,浑身窟窿的流浪体终于撑不住,轰然倒地,不住抽搐。
夏以昼打出最后一拳,脱力般坐倒在流浪体旁边,拳套也顾不得摘,浑身大汗淋漓,疯狂喘息。
而你握枪的手也在颤抖,弹匣已空空如也。
“任务……完成。”你扯出一丝笑,朝他走去。
“果然还是需要专业的来,我这种业余的,对付不了。”呼吸平稳后,夏以昼将拳套摘下,笑着摇头。
你刚想拿他打趣,余光却瞥见旁边原本已经倒地不动的流浪体,突然睁开了它血红色的眼睛,一瞬间弹起,凝聚能量朝离最近的夏以昼发起攻击!
你大脑闪过一些碎片,记起有猎人记载过:高等级的流浪体已经有了智慧,不甘心就这样死去,所以会在濒死之际进行反扑。
你来不及多加思考,身子就飞扑过去,下意识喊到:“哥!”
后背再次传来被撕裂的痛感,一如那天一样,你却不甚在意。
你看见夏以昼瞪大双眼,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他向你奔来,正如你一直做的那样。
身侧的流浪体碎成光粒,他抱起你,嘴唇开合,像是在说着什么。
好像是“妹妹”,又好像是你的名字。
但是你听不清,也分不出。
你只想碰碰他的脸,告诉他不要哭。
可刚抬起来手,整个世界就陷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
(六)
你又回到了奶奶家,夏以昼拿着温度计站在你面前:“先躺沙发上量量体温,我去给你倒杯水。”
什么情况?
梦接上回?
你接过温度计,乖乖照他说的做,看他忙前忙后,又是端水又是找药,不禁开口:“哥我没事。”
哪知道你话刚说出口,夏以昼就把药箱搬到茶几上,无奈看你一眼:“不舒服别硬撑,你嘴唇都发白了。”
怕你无聊,他打开电视,把遥控器放到你手里:“想看什么自己调,胳膊别乱动。”
你随意应了声,心不在焉地想,夏以昼的这人有时候还挺老古董的。
明明有更快更准的体温枪,他却坚持用堪称古老的水银温度计;明明视频app大数据更懂用户的喜好,他却喜欢看固定的电视节目。
他说这叫怀旧。
你当然知道他怀旧,不然也不能把你小时候的照片当做宝贝一样,留存二十多年。
他的爱是经年累月的,是风尘仆仆的,却又不着一丝痕迹。
“哥我喜欢你。”体温量好,你把体温计递给他,语气平常。
夏以昼脸上也不见意外,淡淡嗯了声:“我也喜欢你——没发烧太好了。”
他紧绷的身子这才松懈下来,他握住你的手,又认真地说了一次:“我也喜欢你。”
你眉眼弯弯,笑出了声。
……眼前一片模糊,周围都是消毒水味。
你慢慢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醒了?”身旁响起熟悉的声音,你艰难看去,夏以昼的表情又惊又喜。
你动了动手指,却发现左手正被他紧紧握住,动弹不得。
夏以昼赶忙松开你的手,放进被子里,又按下床头的铃。
“你渴不渴?”没等你有反应,他就起身倒了一杯温水,又马不停蹄地开始削苹果。
难得见他这么手忙脚乱的样子,你恨不得拿手机录下来,好以后回放给他看。
医生很快就来查看情况,夏以昼又在一旁问各种注意事项。
从他们的谈话中,你大致了解了自己的伤势,心道这次出息了,不仅昏迷一个周,还进了两次icu。
可以想象以后夏以昼得多唠叨。
医生走后,夏以昼细心扶你起来,把杯子端到你嘴边,让你用吸管慢慢喝。
温热的水湿润了口腔,你终于可以发出一点声音。
“那个……”你想旁敲侧击地问他,那天有没有听到那声“哥”。
要是没听到,你还可以继续上演恋人的戏码;要是听到了……可就完蛋了。
虽然你完全只是下意识喊的。
可除了眼睛下挂了两个黑眼圈、头发乱糟糟的、下巴上冒出青色胡茬之外,他的状态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并不能作为判断的依据,所以再三考虑之后,你还是决定问问。
敲门声忽然响起。
夏以昼放下杯子,起身开门。
你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陶桃捧着一束花进来,泪眼汪汪的,嘴里也不停:“你终于醒了!可担心死我了。你可不知道,你昏迷了一个周,中间情况特别危险,夏哥一直都在这里守着呢,让他回去也不回,你们兄妹感情真好啊……不过你醒了就好,楠队这些天还经常说要是不给你派那个任务就好了……哦楠队她现在有事抽不出来空,就让我来看你,她说下午就来……”
陶桃还在说,你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你看向一旁的夏以昼,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完蛋了。
想必他早就知道真相了,不然听到“兄妹”这两个字时不会这么淡定。
你心在流泪。
趁哥失忆把他给睡了,你可真是胆大包天。
等陶桃走了,你们就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说话。
最终夏以昼没忍住,开口问:“还想吃什么?我去买。”
你揪着被子,支吾半天:“我出任务之前都会吃药推迟生理期……”
夏以昼的表情瞬间变得相当精彩。
他闭了闭眼,一口气不上不下,憋了半天把脸都憋红了:“我记得日子的。”
好的,恋人相惜的戏码是演不了了,兄妹情深看样子也够呛了。
你抬头望天花板。
更要命的是,这种尴尬的气氛迟迟散不去,压得你喘不过气来。
在他第n次看向窗外避免和你对视时,你垂下眼,心里有些失落。
即使你们做过几天情侣,你们也做过最亲密无间的事,但此刻降到冰点的关系总让你产生错觉。
之前在禁区的事情……难道都是一场梦吗?
住院的日子很无聊,夏以昼在的时候你们不常说话,就算说,也只是一些日常关心,再多没有。
他不在的时候,你就开始发呆,一个人沉浸在那些天的细节中,一遍又一遍,好像这样才能证明那不是梦,是真的。
细节在无数次重复中越发清晰,你的思绪却像是打了死结。
当情侣的日子里,你能感受到他对你是有爱的。
但有没有可能,是他错把对妹妹的亲近,当成了爱情?
哥哥爱妹妹,本就是一种本能,本就那么理所应当。
可你不想要这种爱,你想要的是爱情。
像你爱他那样的爱情。
想到这里,你心脏像被针扎一样,密密麻麻地疼。
外面乌云倾盖,带着潮湿气味的风从窗户涌进来,暗色渐渐爬满整个病房。
你坐在床上曲起腿,环抱住自己。
或许你错了,是你打破了兄妹之间多年来维持的平衡,是你让你们的关系陷入了如此僵局。
但谁又知道你藏了多年的苦涩心事呢?
你对他的喜欢,是日记本翘起的边角,是草稿纸上夹在公式间的名字,是不知何时再也没有叫过的“哥哥”。
如果你错了,那你早就无可救药了。
“换药了。”护士推着小车进来,你乖乖趴下,配合护士的动作。
“怎么闷闷不乐的?”护士姐姐一边给你换药,一边说,“心情不好会影响伤口愈合哦。”
你抹了一把脸:“姐姐,我会不会留疤啊。”
“只要你伤口不再开裂,就不会留疤,最近尽量不要剧烈活动,静养一段时间最好。”
你埋进枕头里,闷哼了一声。
“放心吧,我看你家那位上心得很,手法和一些护士都大差不差呢,不会让你留疤的。”
你没有纠正她的话,只悄悄红了脸。
此时你意识到,原来自己这么贪恋那层关系,哪怕只是别人的误会,也能让你雀跃不已。
护士换完药,嘱咐了你两句就推车要走,打开房门后愣了一下:“刚说到你呢,这就来了,又回家做饭了?”
“嗯,”夏以昼提着饭盒点头,“辛苦了。”
护士笑着走了。
夏以昼还是不太说话,把饭盒打开放在小桌板上,让你小心烫之后便来到窗边,抬手准备关窗户。
“哥,”你叫住他,“别关。”
他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马上就下雨了。”
“闷。”你咽下一口饭,没有抬头。
你听到他叹了口气,余光瞥见他手垂下,再没有动作。
暴雨倾盆而下。
(七)
终于捱到你伤好出院这天。
临空市的雨季很长,今天却是个难得的晴天,阳光沾着潮湿的空气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夏以昼开着车,把你一路送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