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前的王群一阵失语。
[王群:看在秦陇哥的份上,我愿意说这句违心话。]
[王群:帅,酷毙了。]
周遇倚靠在门边,瞥了一眼叠放整齐的围巾帽子手套,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响指。
[齐松:不错,挺好看的。]
[齐松:我的是实话。]
秦陇洗完澡后,打开手机翻了下朋友圈,江城下了这样一场大雪,果然发朋友圈的人不在少数。
一溜下来全是雪景人物照。
陈述突然给他发了条消息:你买的那围巾原来是送你弟的啊?
秦陇微诧,陈述怎么知道的?
秦陇问了,陈述回复飞快:那天你弟要了我微信,说你要是在学校有什么事可以联系他。
[陈述:我寻思他是你弟,还是你是他弟呢。]
[陈述:整的他更像是你哥。]
[陈述:我刚刚在朋友圈看到了,你说你给你弟买个东西还遮着掩着不说,小气吧啦。]
秦陇看着他噼里啪啦地发了一堆字,目光落在那行“有什么事儿可以联系他”上,忽地觉得心中一软。
周遇明明比他小了三岁,如今看来平日做事却处处照顾他,与小时候截然不同。
他翻开周遇的朋友圈,入目即是那张照片,他点了个赞,又退了出来。
窗外的雪渐渐停了,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人影物影都显得特别渺小。
秦陇揉揉脑袋,觉得有点头晕,还很困,或许是最近累坏了,他赶紧洗漱结束就进了被窝里。
他难得睡了个很长的懒觉,醒来时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他还以为是梦中声音,从轻渐重,直到声音重到难以忽视。
他才揉着眼睛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秦陇皱着眉摸了把自己身上,心道今天这么暖气怎么这么足,热的他睡一觉都出了浑身汗。
此刻身上还黏黏糊糊的,脑子也有些混沌,他还未清醒,以为只是没睡好。
敲门声愈来愈响,秦陇赶忙走快了几步去开门,门外的是周遇,他提着早餐,看他这幅模样,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他额前短发被汗浸得透湿,软嗒嗒地贴着皮肤,脸颊也泛着不正常的绯红。
周遇凑近些,皱着眉仔细打量:“哥?你还好吗?”
“怎么了小遇。”秦陇艰难地扯着唇角,突然意识到什么事情。
“哥,你是不是生病了?”
周遇说完,手掌径直贴上他的额头,他的体温滚烫的吓人,冰凉的掌心瞬时之间离开他滚热的额头,秦陇有些贪凉,下意识地想蹭上去。
被人伸手托住了下巴,话声不容反驳:“别动。”
鬼使神差地,秦陇站住不动了。
微微蹙着眉的周遇俯下身,脸颊贴上他的脸颊,果然很烫。
秦陇还有些呆愣,虽说他们小时候总是会这样贴着脸颊,他妈妈也会这样帮他检查温度。
但蓦地被贴上脸颊,秦陇还是有些不太适应,他伸手去推周遇的胸膛,他的胸膛宽阔硬朗。
“哥,你发烧了。”被推了不过几秒,他就自行拉开了距离。
“发烧了吗?”秦陇耷拉着眼皮,明显很困倦,伸手摸了把自己的额头,果然很烫,他说,“没事,我等下去吃个药。”
他话音刚落,眼前突然模糊一片,连周遇的脸都看不真切,盯着他长长的眼睫毛不过几秒,就往前栽了下去。
“哥!!!”
等他再度醒来时,睁眼入目先是一片白花花的天花板,并不敏感的鼻腔充斥着一股独属于医院的浓重消毒水味道。
秦陇觉得自己的眼皮好重,他微眯着眼,歪头看向旁边,周遇正坐着小板凳在床头的柜子上做题。
见他动了,扭头看过来。
“哥,你醒了?”周遇把习题册合好,给他倒了杯水壶里备好的温开水递过去,“喝点水吧。”
秦陇的嘴唇有些干燥,看到水就情不自禁地抿唇。
秦陇抿了口水,温度适中,不热不冷,不用猜都知道是人特意提前准备的。
他吞咽的喉间还有些生疼,声音嘶哑:“是你送我来的吗?”
听得出他嘶哑声音,周遇皱眉打断:“哥你先别说话。”
“说话会带的喉咙疼的。”
他话音刚落,一个年纪稍长的护士走进来,看到他们两个,不由笑着说:“小伙子你醒了?可把你哥哥给担心坏了,忙前忙后照顾半天。”
秦陇支着没输液的胳膊稍坐起来点,周遇眼疾手快地给他扶好枕头靠上。
秦陇指了指自己,对护士说:“我哥哥?”
“对啊,他不是你哥吗?”护士指指周遇。
他们赶来医院时,是周遇抱着他,秦陇穿着睡衣,但周身被加了至少两件厚羽绒服,还是长款的,生怕把他冻着,就差直接围着棉被来了。
进来医院后,送他来的小伙忙前忙后,急得满头大汗,还不忘给他把水放凉,买好了午餐和水果。
又给他把发的汗全都擦干净,待他醒来身上便没有那么黏糊,都是干净清爽的。
“不是。”
“不是。”
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这位护士并未和周遇有过交流,他确实也没有时间和旁人聊天。
但是周遇在这病房里忙前忙后她都看在眼里。
护士给秦陇换了一瓶药,收回的手顿在半空,讪讪笑说:“不是啊?”
“他是我哥。”周遇指着秦陇笑说。
“原来是这样。”护士说,“你们兄弟感情真好,别说兄弟了,就是男女朋友都不一样能有这么用心照顾的。”
护士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往病房外走了。
“这瓶结束还有一瓶小的。”周遇接过他喝完的水杯,“今天打完这些,如果能退烧,明天就不用再来了。”
他的声音含着微微愠怒,但又在刻意放软态度:“你不知道自己发烧了吗?”
“睡觉的时候没烧。”
秦陇的喉间滋润了许多,他看向周遇,下意识地伸舌头舔了舔嘴唇。
周遇好不容易燃起的那一点点怒火之喵“噗”的一下被狠狠浇灭了。
“中间没有醒来吗?”他喉头一滚,刻意移开视线。
秦陇乖巧:“没有。”
“谢谢你啊小遇。”秦陇一双眼含情脉脉,满是恩情,“谢谢你带我来医院,谢谢你为我忙前忙后。”
视线一落,总是粗线条的少年连暖水袋也给他买好了,正放着输液管边上,好让流进身体里的药液没那么的冰凉刺骨。
“不用谢。”周遇耳尖一红,将手上削了一半的苹果切了一小块就往他嘴里塞,“吃口水果。”
秦陇嘴都还没张大,苹果已经掉进了口中,他的嘴里本来泛着苦味,甜滋滋的水果一吃,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
嘴里塞着吃的,说话像是在嘟囔:“谢谢小遇。”
周遇听的耳根子发痒,说:“别谢了,吃就行。”
秦陇冲他笑了笑,仰着脑袋往后靠,差一秒就要磕上身后僵硬的墙,突然靠上软软的东西,不像是枕头,像是肉垫。
他偏头,看到周遇伸过来的手。
周遇福至心灵,被他脑袋垫着的手当即一动,用力揉了把他的脑袋,说:“小心点,差点烧坏的脑子,别再磕坏了。”
“说什么呢?”秦陇一听就不乐意了,“怎么说你哥呢?小心我揍你。”
“哥哥还是先好了再揍我吧。”
周遇凑近看了看,秦陇面上的气色好了不少,不再有异样的红,也没有惨白的吓人。
“感觉好点了。”
“凑、凑这么近干什么……”
秦陇望着他那双近在咫尺的眼,想起他晕倒前就是望进了这一双浓密的眼睫。
他的眼眸漆黑明亮,犹如一颗被人打磨良久的珠子,闪着细碎的光。
“看看你好些了没,感觉好了不少。”
周遇身上的一方小软毯子叠好给他垫在脑袋后面。
秦陇摸了摸鼻尖,有些心虚地瞥了他一眼,说道:“今天辛苦你了,害得你自己的事情也没怎么忙。”
“我没什么事情。”
周遇把习题册放在床沿一角,刚做完一题,就抬头看他一下。
秦陇问他:“你周末不跟同学们玩吗?”
“不玩。”
周遇敛眸,想起昨夜里班群里几个同学的话,一丝烦躁的情绪渐渐从心口升起。
为什么要追问他,他哥有没有女朋友,为什么要说能不能做他嫂子。
当然,周遇回消息也回的毫不客气。
他只回了一句:做梦。
觊觎他哥?做什么春秋大梦。
秦陇有些好奇:“为什么不跟同学们一起玩呢?昨天那几个同学挺好的呀。”
“没意思。”
周遇写字似乎用了大力,习题册被迫受着笔尖的力量往软软的床垫里塌陷。
秦陇将这一幕收入眼底,有些奇怪,自己是不是哪里不小心触到了这孩子的逆鳞?
“不好玩就不玩。”秦陇语调安抚,“只可惜我也没法陪你玩,只能让你陪我住医院了。”
周遇神色稍缓,他默不作声地把买好的午饭给他摆上桌,是一碗十分清淡的汤面,把筷子给勺子都递给他。
秦陇拿着筷子正要开动,听到他语气平平的问。
“哥,你会谈恋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