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蝓从怀里拿出纸笔,给了袁俸画了几张对人对鬼都能用的黑符,舜华也趁着空闲也教了他化龙诀中的两招,但他能学会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然后他们各自小憩了约一炷香的时间,便有鬼叩响了他们的房门。
开门后便见两只小鬼出现在他们眼前,朝他们福了福身:“擂台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几位还请随我来。”
在临走前袁俸将一个傀儡塞给了傅舟桓,让他帮忙收着会儿,傅舟桓也不问他这是做什么的就应下了。
随着这两只小鬼穿过刚才的长廊,他们再次回到了斗场上,只见这里依旧是鬼满为患,空空荡荡的三楼高栏上这场添放着一金座,窈娘两个美艳的女鬼为她撑着扇,正悠闲地坐在那品尝着桌案上早已剥好的葡萄。
舜华暗道,酆都阴暗潮湿,千百年来没有一丝日光,她还热起来了。
袁家的二人站在他们的对面,黑老瞎已经在擂台的一侧等着他们了,擂台中间有个手中捧着个酒坛子的红衣小鬼候着开场。
在舜华他们出现后,黑老瞎便转向了他们。
袁俸拿起腰间上的把弯刀,飞身上了擂台之上。
“你们几个小娃娃也太小看我了,居然让一个毛乳臭未干的毛小子上来。”在见是袁俸上台后,黑老瞎本来就黑的脸又黑了几分,面露失望之色,然后阴恻恻地问,“那个背着两把剑的丫头,你不来试试?”
舜华淡淡道:“你先赢了他再说吧。”
两队的人都已就位,红衣小鬼将手中的酒坛摔碎后,这场打擂就开始了。
拿着拐杖的黑老瞎在酒坛落地的一瞬间,便便如鬼魅般消失了,下一刻,苍老的声音从袁俸身边传来。
“少年人,你胆子倒是挺大,敢与她同行。”
听到了这句话,舜华心中不由加深了自己的猜测,微微攥起手。
没人看到黑老瞎是怎么出现在了袁俸身边,在黑老瞎朝袁俸挥出拐杖之际,他立刻跳开,但脸上还是被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接着黑老瞎的拐杖随着那诡异的身法而舞,杖影如急风骤雨般没有停歇。
袁俸身形闪烁,根本没有进攻的机会,只能防守,黑老瞎是想在和他的这一场速战速决。
香燃了不过拇指长度,袁俸就受不住了,拿出来沉蝓给他的符,才逼退了黑老瞎,堪堪拖住了片刻。
然后袁俸凝气于弯刀之上,周身凝聚出了一道蓝光护体,使出了化龙诀中的一式,龙出海。
他大呵一声,脚下仿佛踩着海浪一跃而起,他握紧了手中的弯刀,空气中凝聚着一道道去暗箭般的水珠,随他一起向黑老瞎切了去。
舜华没想到不过浅浅的教了一会儿,他还真学会了,但他这点道行使出来的化龙诀是伤不到黑老瞎的。
果然,只见黑老瞎咧嘴一笑,将手中的拐杖横在面前,一道看不见的墙就将袁俸拦了下来,并以拐杖挑起袁俸的一条腿,袁俸虽反手掷出了弯刀试图化解,下一刻却仍被打飞了去。
这一招!舜华瞳孔微缩,突然紧张地绷起身子,往前倾了些许,刚才的那一杖所用杖法和虚隐的魇杖三式一模一样!
傅舟桓见舜华面色凝重,问:“阿槿,怎么了?”
舜华沉声道:“虽然长得有所不同,所持的拐杖也不同,但这个黑老瞎的一招一式和虚隐相差无二。”
傅舟桓知道她说的这个名字,也是蛊司长老殿之一的人,脸上闪过一丝狠厉:“不管是不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既然有这个感觉,酆都不比人世,来都来了那就想法子在这儿杀了他。”
在逃走后舜华就知道以后或许会对上他们,但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就已经见到了两人,月清和沉伽。
刚才那一杖击袁俸的腿被打错了位,但鬼怎么会折腿呢?他强撑着跪在地上,对离他一丈远的黑老瞎举起手来,大呼:“输了!我认输了!”
可黑老瞎没有停手的意思,他唇角勾起一抹阴毒的笑容,将手中的拐杖掷出,朝袁俸杀去。
不好!舜华踏步正欲翻身下栏,傅舟桓便飞身下台,快如闪电般截下了那根拐杖。
“好快的身法!”舜华不由赞出了声。
虽然隔了老远,傅舟桓好似能听到她的称赞,唇角微微上扬,然后将手翻转一抛,拐杖又如疾风般朝黑老瞎掠去。
但黑老瞎只是微微抬起手来,拐杖在空中便自己慢慢卸下了力气,轻易地被他重新握在了手中。
袁邺砸拳于身边的石柱上,怒斥:“黑老瞎你在做什么!他投降了你还打什么!”
擂台外的鬼群们哗然而起。
“违规了!违规了!算新来的那小子胜,我赢了!我就知道是注水局!”
“一定是徐管事和窈娘合伙敛财!我要上报给阎王!”
哪有奸商出老千这么明目张胆的?
这般蠢笨,舜华不由为这些小鬼们洗涤完罪孽后的下一世感到些许担忧。
小鬼们乱做一锅粥。
就在在这喧哗声中,黑老瞎脸上地皮肤开始出现了裂纹,霎时脱落了一层皮,那张脸迅速变成了舜华熟悉的模样。
早已做好是老熟人的准备,在看到那张贼眉鼠眼的新脸皮后,舜华反而没那么惊慌,只是冷冷道:“虚隐,还真是你。”
虚隐没多作废话,只见在瘦骨如柴的手中,拐杖刹那间变成了长斧。
“你该回家了。”
长斧如银月随着一道苍老又枯槁的声音朝舜华的位置落下。
还真是沉不住气呢,许是因为她的出现,虚隐竟在鬼满为患的酆都城中他也装不下去半分,不顾袁俸投降,要下死手。
虚隐没有再隐瞒自己的气息,斧上带着浓烈的黑气,一股令人讨厌的味道朝着舜华扑面而来。
不等舜华接下他这一招,窈娘便先行出了手,将手中一直把玩的骷髅头扔出,打偏了那把弯刀,虚隐被迫落回了擂台之上。
“老头子。”刀光落下后,窈娘纹丝不动地坐在金座上,似笑非笑道,“你是不是忘了我还在这儿?”
“酆都本来就要乱了,就算拿下了这里所有的鬼,你也不会告诉我鬼帝在哪的,窈娘,你早已知道自己退无可退了吧。”虚隐冷冷的看着窈娘,浑不在意地将斧子抗在了肩上,“这几人来斗场甚至没有报出名字,那二十场不过是缓兵之计,因为看见了沉蝓,所以才同意了他们几个来打一场的吧。”
此话一出,袁沅大惊:“她真的是沉蝓?天衡山的人不是说她死了吗?你刚才为何不说?”
“有什么好说的呢?横竖都要走到这一步。”虚隐一笑,堆起两颊的皱纹,眼中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寒光,“天衡山,苍茫派,谁能杀的了她呢?沉蝓,我知道你的过去,也知道你的真身。”
“我们应该没见过吧?”刚说完,沉蝓想起了在佛陀寺遇见的傅澄与沉伽,“哦,是因为傅澄?”
舜华眸色微敛,不会是因为那二人,若是傅澄是和长老殿联手,夏今就不会死了,那晚他与沉伽来了佛陀寺是背着长老殿来的。
窈娘从金椅上站了起来,黑色的瞳仁变得血红,轻呵一声,吵吵嚷嚷的小鬼们一下就静了下来:“到底是几个来酆都搅浑水的,袁家不想要酆都这个朋友也就罢了。”
听她这么一说,袁邺就有些慌了:“窈娘,不是的,我们只是想找前鬼帝借个东西,没有恶意的。”
“从你们带这老头踏入酆都开始,便是毁了你们袁家与酆都的关系,至于前鬼帝……”窈娘不容置疑的口吻落下后一句后,转而又带了些许无可奈何,轻叹了一声,“他已经被赶出了帝殿,也把权放给了你们所愿之魂,还要如何呢?”
将黑老瞎带入酆都是家族长辈意思,袁家二兄妹也没有办法,奉命行事罢了,本以为窈娘不会看得出来二人才接下了这一重担,他们可做不了家族的主,酆都和袁家若是关系破碎,那袁家的整个家族实力与江湖势力,从今往后便会一落千丈,从而影响了其他族人的修行,那他们二人也会成为族人们的眼中钉。
袁邺正要再次辩解,就在这时,清脆的关节咯吱声从傅舟桓身边响起,袁俸突然抽搐了起来,将这里所有的目光又引了去。
虽不知他出了什么变故,但是傅舟桓立刻朝他的肩抓了去。
只听‘刺啦’一声,袁俸浑身猛地冒起了一阵迷雾,雾气迅速散去后整个人变成了一个腿折了的小木傀,傅舟桓抓了个空。
在临走前袁俸塞给了傅舟桓的傀儡从怀里飘了出来,落地后又幻化成了袁俸。
袁俸劫后余生般舒了一口气:“好险。”
傅舟桓很快就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笑了起来:“合着你根本没上台,害我白跑一趟。”
“我很怕死啊,我这条烂命还有用呢,要是突发变故你们救不下我怎么办啊?”袁俸委屈道,“你们看,果然就算投降了这老头也不放过我,而且怎么能说我没上台呢?傀儡上台打也等于是我出了手”
舜华暗叹,世间竟有如此精妙的障眼法!
栏上的沉蝓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竟连我也没看出这小子什么时候换了替身。”
在场的没有一个看出了台上袁俸是假的,包括现在站在黑老瞎身边的两个袁家子,袁邺眸色晦暗无比:“这个人怎么会我们家的傀儡术?”
以傀儡为替身的障眼法是袁家的高阶心法,袁家会的人也并不多,此人的傀障竟还能使出功法。
“呵。”虚影无声无息地笑了起来,“他这个年纪,看来是你们袁家那个跑了多年的袁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