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骚乱引来了邓布利多和其他教授。他先是神情严肃地检查了可怜的洛丽丝夫人，又安抚了情绪几近崩溃的老守门人，再面向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的三个格兰芬多和五个斯莱特林。

“你们跟我来，”他说，“费尔奇你也一起吧。”

他接受了洛哈特的自我推销，暂时借用了他的办公室。

“现在，请告诉我为什么你们没有参加宴会而到上面的走廊来。”

在校长湛蓝的眼睛的注视下，一切都好像无所遁形，没有人能在这样深沉的大海前用谎言装饰自己，就像斯巴达的海伦，无人不能为其的美貌醉心——也无人能在邓布利多面前撒谎。

“我们去忌辰晚会了，”赫敏解释，“当时在场的那些幽灵都可以证明。”

“那之后呢？”斯内普接腔，蜡黄的面色里闪烁着怀疑和讥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哈利，好像把救世主赶出学校就是他此生的最大心愿，“为什么不回来参加宴会，而是到上面的走廊去？”

“因为……”哈利吞吞吐吐，不敢去瞧邓布利多，本世纪最伟大的巫师的双眸是能攥人心神的漩涡，是海神之子张大的嘴巴，是高悬于埃及天空的眼睛——没有人能撒谎，没有人能看着他的眼睛撒谎。

“因为我们有些疲惫，想……想回宿舍休息。”他努力捋直自己的舌头，斯内普却又阴恻恻的提醒他：“这可不是回宿舍的路。”

“而且我想救世主应该没有食用发霉腐烂的食物的癖好吧？还是说他的朋友们有？”

生蛆的羊腿、发霉的面包、腐烂的果蔬……忌辰晚会上他们看见的食物的影像和他们嗅见的那些此生难忘的味道顺着斯内普不怀好意的挖苦，爬进他们的颅骨内，再次狠狠的重创了他们的心神，糟糕了他们的脸色。

“我们不饿。”罗恩强行解释，但他咕咕作响的肚子却暴露了自己的谎言。

斯内普还想再追问下去，却被校长的问询打断了声音。“那么，你们呢？”邓布利多看向一旁的五个斯莱特林。

“我们……我们去找卡诺普斯。”达芙妮给他们展示了自己手里的纸袋和潘西手里的黄油啤酒，“她在院长那里关禁闭，我们想给她带点吃的。”

这理由听着倒比那三个格兰芬多的要更合情合理。

“你们都是？”邓布利多看向另外那三个没搭腔的斯莱特林。

德拉科和他的两个跟班忙不迭点头。“我们和卡诺普斯亲如手足。”小少爷努力严肃自己的表情，使这句话听起来和“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魔法存在”一样真——前提是忽略他那有些颤抖的声线。

莫名多出三对手脚的卡诺普斯被人叫去时还在一边啃坩埚形蛋糕，一边和布雷斯下巫师棋。

那个被叫去找人的赫奇帕奇把她带到洛哈特的办公室门口就离开了。她迟疑的扣了扣门板，门啪的打开，露出了斯内普那张面无表情但一看就觉得凶神恶煞的脸。

“进来。”他冷冷的命令，扭头回去时，油腻头发纠缠成一股一股的在空气里旋开。

卡诺普斯跟进去的时候，洛哈特正在说自己见过这种情况，并吹嘘自己过去是如何让受害者恢复的。“只需要一个小小的魔咒——”他说，却发现办公室里没有任何人在乎他的话——包括赫敏·格兰杰小姐，她正拽着两个男孩的袖子窃窃私语。

“嘿？”卡诺普斯出声，试图引起在场人员的注意。

事实上她真的引起了在场人员的注意——毕竟大家的耳朵只屏蔽了洛哈特的吹嘘，而没有连带着别的都一并忽略。

“噢，你来了，默克林斯小姐。”邓布利多转过身来，他身后的桌子上摆着不幸的洛丽丝夫人，“别紧张，我只是想请你来确认一点事情。”

其实他这么说并没有用。卡诺普斯紧张并非因为她正被一群教授和本世纪最伟大的巫师看着，而是因为她做贼心虚——她真的很难在这种情形下忘记大章鱼那金色的头顶究竟镶嵌着什么东西。

“什么事情？”她强颜欢笑，努力不去回想上学期末她干了些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但人的脑子是一样很神奇的东西，你越努力不去回想，你就会回想得更清晰——她甚至能够回忆起她从救世主口袋里掏出魔法石时奇洛脸上的表情。

她确实紧张得过分，连站在邓布利多侧后方的德拉科朝她的挤眉弄眼都没看见。

“放轻松。”邓布利多笑眯眯的，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柠檬雪宝给她，“我请你来，只是想问问你，格林格拉斯小姐有没有答应过你要带食物去找你？”

“有的，先生。”

“那么你也清楚帕金森小姐、马尔福先生、高尔先生、克拉布先生会和她一起找你？”

等等，这关马尔福什么事？

卡诺普斯踌躇了几秒，最后决定把疑惑先放到一边。“……我知道。”她又为自己的犹豫找补，“今天傍晚我去禁闭前，达芙妮似乎有和我提过一嘴。抱歉，我很难把所有的事情记清楚，毕竟斯内普教授的禁闭对我的精神有很大的伤害。”

她假装没看见斯内普更加阴沉的脸色，而邓布利多则露出了意会的笑容。

“好吧。”他对办公室里的学生们宣布，“谢谢你们的配合，你们现在可以回去了。”

出了办公室，德拉科也没力气和死对头呛声了——事实上在经过这档子事以后，今晚没人有力气再做些什么了（除了一切快结束时才被喊过来的卡诺普斯）。

她同走在走廊另一侧的万事通小姐挥手打招呼，望见赫敏的手像僵尸出土那样升起来，有气无力的晃了晃，就又耷拉回去

“准备好将事情从头到尾讲给我听了吗？”她扭头去看身边的朋友们。

“明天再说吧……”潘西打了个哈欠，半副身子都靠在达芙妮身上，两个人走得东倒西歪的，“我现在只想回宿舍睡觉。”

第二天天一亮，不需要潘西再讲故事了，风言风语像病毒似的在空气中扩散，传染了整个霍格沃茨。

清早吃早餐时，卡诺普斯对自己倏然冒出的这个比喻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病毒”是什么？有点耳熟，像在哪里听过——实际上这来源于即使在魔法学校读书也不会忽略麻瓜知识的赫敏·格兰杰小姐，她在她因为老蝙蝠的魔药感冒的第三个星期的第三天下午，捧着麻瓜医学书籍告诉她什么是“病毒”和“细菌”。

“巫师不需要知道‘病毒’和‘细菌’，也不需要知道‘微生物’。”她记得她当时被那些古里古怪的名词搞得头大，于是略有些不耐烦的这样对她说。

“‘巫师不需要知道’。”赫敏故意捏着嗓子把她的话复述一遍，“但麻瓜也许能知道为什么你的感冒这么久还没好。”

叉着香肠的叉子骤然闯入她的视线，金属的边缘泛着冷光。卡诺普斯抬头瞥向叉子的主人，潘西神情恹恹，达芙妮也没比她好多少，而德拉科就坐在她们对面，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昨晚没睡好吗？”卡诺普斯不由得开口问，“要去找庞弗雷夫人要点提神剂吗？”

“我有喝完耳朵不会冒烟的提神剂。”西奥多接腔道。

“耳朵。”达芙妮提醒他们，“我想我们不需要和你们说昨天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只要你的耳朵没落在寝室床上——哦，其实落在床上也能听见，毕竟舍友也会在寝室里讨论——所有的经过都散落在流言里了，我不知道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当时第一个发现现场的每个人都背着“你是石化洛丽丝夫人的凶手”的怀疑……除了克拉布和高尔，他们被认为是最不可能的凶手，最多算是德拉科的帮手，但还有人觉得他们连帮手都算不上。”潘西接着说，“最受怀疑的几个对象是德拉科、你的格兰芬多好朋友和救世主哈利·波特。德拉科就不用说了；万事通小姐被怀疑是因为她聪明的头脑——真没想到我居然夸她了；至于哈利·波特……”

她压低声音，招呼所有人凑近点听她说话：“有人认为他既然能在刚出生时……咳，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么他其实隐藏着强大的魔力，可以轻易的施展出一个二年级学生所无法施展的加强版石化咒来。”

“而且，”德拉科趁着大家的脑袋都还没收回去接过话头，“你们知道密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