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说,这比汤姆夸她漂亮更有成就感。她靠在汤姆怀里,拨弄着自己这枚闪耀的订婚戒指,玩笑道:“能定下来就太好了。毕竟我也是这个系列的粉丝,我喜欢伊森·亨特,要是还要等上好几年的话该多可惜。”
她确实喜欢伊森。伊森有明显的男性气息,但并不像施瓦辛格、史泰龙那样的硬汉形象,而更具有一种让人怜爱的脆弱感,性格也是亲切温柔,敏感而坚强,没有一丝粗鲁——简而言之就是脾气好。伊森比杰森·伯恩,尤其比詹姆斯·邦德要更温和一些,这是大荧幕上的商业片男主角少见的。而且凯瑟琳感觉在伊森身上能看到汤姆的影子,汤姆也许就希望自己能像伊森一样,虽然有脆弱柔软的一面,但都在任何困难面前都能挺身而出,从不畏惧挑战,为此……几乎显得有一些偏执。
汤姆说到高兴处,开始畅想这次用什么特技来吸引观众,作为高难度特技爱好者,汤姆又打算飞檐走壁了,这是他一直感兴趣的事。他从小就是这样酷爱冒险,汤姆的母亲玛丽对她讲过,汤姆两岁的时候就会一个人跑出去遛弯,到了冬天,汤姆就喜欢从屋顶上往雪堆里跳,就算摔断胳膊也还是要尝试。他很小就试图爬树,并且年纪稍大后就真的能爬上去了。当然玛丽也不会批评他,而是端着刚烤好的巧克力蛋糕在树下站着,温柔地哄他下来——凯瑟琳有时候觉得,汤姆待人的温柔友好就遗传自玛丽。
汤姆说着说着,低头亲吻凯瑟琳的额头,眼睛发亮——这是他为自己感兴趣的工作有所推进时的兴奋。他激动得有些难以自持地说:“亲爱的,谢谢你的推荐……这样碟中谍3就不必拖那么久,明年夏天就可以开拍。”
凯瑟琳本来也听得很有趣,但听到他说开拍时间的时候顿时一愣——他本以为汤姆会把开拍时间定在04年,没想到他一旦确定下来导演,明年就要开拍。凯瑟琳突然意识到这样汤姆就更忙了,原本明年她拍完星战前传3后,他们可以一起去度假的。
“那你明年什么时候拍完呢?”凯瑟琳靠着他问道,开始盘算明年要不要再投资一两部电影,她开玩笑说,“和你恋爱就像和一台跑步机恋爱,永远没有停歇的时候,好在我也是一台跑步机,我们可以尽量做到频率一致。”
汤姆也意识到他们明年相处的时间又要减少了,虽然凯瑟琳很通情达理,但他不能对此习以为常。于是他思索着,安抚地先提议说:“亲爱的,你到时候可以先来碟中谍剧组玩玩,在我的初步设想中,我们会去德国、意大利和中国——而且不一定是为了看我,你也可以了解动作片的片场会发生什么……”
凯瑟琳笑着摇头说:“那不行,探班几次可以,待久了的话媒体肯定会说我是来监视你的,我不喜欢这样。对了,这次怎么不去俄罗斯取景?”
“等再下一部去俄罗斯吧,我还很期盼你来监视我呢。那不如碟中谍杀青后,我们就一起准备新电影,毕竟你的藻海无边也没法在明年开拍。”汤姆说完就知道凯瑟琳不会同意,他随口玩笑一句后也觉得棘手,于是他想了想认真承诺道,“可以从现在就开始挑剧本,凯茜,这次剧本我保证会听你的思路,你也可以用它来冲奥。”
凯瑟琳深感惊讶——想到当初去试镜香草的天空时汤姆是多么独断专行,他现在的这个信任程度让她也高兴了起来。然后她大致算了一下汤姆的档期:明年2月主演兼制片的最后的武士杀青,碟中谍3训练+拍摄起码要花掉七个月时间,年底他还要再安排和她三度合作的项目……她再次怀疑,汤姆是不是背着她拥有了哈利波特里的时间转换器——他一个人怎么能做完这么多工作。
“等一下,为什么藻海无边明年拍不了?”她疑惑地问道。
“因为我收到妮可的消息,坎皮恩有一部新电影明年初开拍,妮可是制片。”汤姆的脸色在提到前妻时变得有些不自然,凯瑟琳听到妮可的名字后,也叹了口气。
“等我回洛杉矶了,记得到时候接我的电话。”凯瑟琳不舍地吻着他的鼻梁和脸颊,汤姆要等12月中旬再回来陪她过圣诞节,这意味着他们明天分开后,又要等一个多月再见面了。
第二天在从最后的武士拍摄地塔拉纳基离开去惠灵顿时,詹妮弗一路都陪着凯瑟琳,处理订婚后的相关事宜,这个月一直如此。詹妮弗最近还在帮她和卢卡斯谈星战前传3的剧本——卢卡斯这个老狐狸就算能把她绕晕,也没法糊弄詹妮弗。何况詹妮弗也觉得帕德梅在电影里的人设过于单薄,凯瑟琳的档期如此宝贵,花上三四个月只为了拍这么一个纯粹的花瓶的话,实在是极大的浪费。
现在詹妮弗就像当初陪茱莉亚·罗伯茨一样,也会时常陪她度假了——虽然这也算不上度假,只是换个地方工作。汤姆白天要拍戏,凯瑟琳也隔空遥控,和苏珊谈论着芝加哥的发行问题:芝加哥的圣诞节档期实在竞争过于激烈,不仅有莱昂的两部电影前后夹击(纽约hei帮调到了12月22日,而猫鼠游戏和芝加哥是29日同天上映),还有一部指环王2也是吸金巨兽。
她暂时不想谈这个让人发愁的问题,于是对詹妮弗说:“汤姆想和我再演一部电影,就在明年底,不过我不打算挑爱情片。”
“那你就是想用来冲奥了?”詹妮弗赞同地说,她一直觉得美国人就是不爱看汤姆·克鲁斯和真情侣演爱情戏(否则香草的天空不至于在凯瑟琳+汤姆+卡梅隆的黄金阵容下,票房仍然不如诺丁山),所以不是爱情片更好,“这也算是双保险,毕竟藻海无边并不是奥斯卡评委喜欢的主流题材,而且有汤姆在,票房总是不用发愁的。”
不过詹妮弗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你有没有考虑过你在电影里的咖位?”
这点凯瑟琳显然也深思熟虑过,她说:“我当然不想做配了。实际上香草的天空的时候,但凡换个男演员,我怎么都是一番,但毕竟汤姆是好莱坞最大牌的票房明星,所以那时候我只能退居次位。”
“那么,你最好在芝加哥有成绩之后再和汤姆详细谈这件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这样你更有底气。”詹妮弗随口提醒道,她本来有些担心凯瑟琳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完全没想过番位的事,只想着和未婚夫拍电影公费恋爱。不过现在来看,凯瑟琳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再这么犯傻了——和莱昂那小子结婚可能已经耗尽了她一辈子的轻率和恋爱脑。
“我明白,詹妮弗,我知道你想提醒我什么,”凯瑟琳靠在车窗上把玩自己稍稍留长一点的金发,“汤姆上一部平番的电影已经是十四年前的雨人了,和著名奥斯卡影帝达斯汀·霍夫曼平起平坐。但我真正的底气不是他有多爱我,是我的票房能力——这次也不是他来试镜我,是我和他一起来选剧本。”
她还没有忘记在香草的天空筹备初期这部电影给她和卡梅隆·迪亚兹的待遇:那张原定的、会流传最广的宣传海报上只有汤姆一个人,他的名字比香草的天空这个电影标题名更大,以醒目的颜色居于标题之上,而她和卡梅隆的名字是在标题下小小的一排。如果香草的天空在今年开拍,这一切肯定从一开始就不会发生,因为她和卡梅隆已经成为第二个和第三个进入两千万俱乐部的女明星。
所以片刻后凯瑟琳又开口,而詹妮弗从她的眼睛看到了让人满意的野心勃勃:“放心,詹妮弗,我不是只想演一部大地雄心而已。”
前年凭借美丽心灵拿下奥斯卡最佳导演的朗·霍华德,在十年前为他的西部片大地雄心筹备时,邀请了汤姆主演,而妮可是在汤姆的要求下被霍华德选为女主角的。而大地雄心算是佳作如云的霍华德作品集里极不出众的一部,口碑和票房都很差劲,在汤姆90年代拍的所有电影里,也是票房最差的一部,仅有1.3亿,另外两部同样是汤姆和妮可合作的雷霆壮志和大开眼戒。
说实话,这三部加起来都没有少数派报告这一部票房高。凯瑟琳也感受到了这一点:并不是妮可犯了什么错才没有观众缘,而是美国人实在太爱汤姆,不乐意看到他和现实中的情侣在电影里也演情侣,所以她和汤姆如果要再合作的话,最好不要有感情线了。
而她们谈论的对象妮可·基德曼,这个月也正在简·坎皮恩的家里,和坎皮恩商议她制片的电影裸.体切割。不过在凯瑟琳去拜访坎皮恩之前,妮可就选择告辞,坎皮恩也表示理解——凯瑟琳订婚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她和妮可正好在一起喝下午茶,当时妮可脸都惨白了一下。
而妮可在自己制片的电影里邀请梅格·瑞恩来主演,除了是想拉朋友一把,也是为了洗清去年初汤姆和她离婚时,那些说她出轨罗素·克劳的流言,连罗素的前女友都愿意主演她的电影了,现在总算没什么可说的吧。她也只能这样自证清白了——权力的滋味如此美妙,现在好像所有人都已经忘记香草的天空里她的前夫和凯瑟琳的荷尔蒙有多么炸裂,谁看了都会清楚他们一定在片场就搞起来了,但那又怎么样?全世界现在只关心这对巨星的婚期,关心他们未来的孩子(想到这个她又感到心痛),关心他们各自的电影。
“这也是很好的教训。”妮可在临走时对坎皮恩以一种平静的态度说,她在汤姆的羽翼下被严密地保护了十年,以为这就是永远。她34岁才想到做制片人,而小她11岁的凯瑟琳早已走在了她的前面,走得那么稳又那么快,就算没有她的前夫帮忙,凯瑟琳的事业肯定也照样辉煌。但她还来得及,她热爱做演员,就算她比不过凯瑟琳,也比不过她的前夫,她仍然可以有所成就。
简·坎皮恩带着女儿爱丽丝在门口迎接凯瑟琳的时候,也微微叹了口气。世事难料,八年前凯瑟琳因为试镜罗密欧与朱丽叶来到悉尼,顺便到她悉尼的家里探望的时候,她们聊起了妮可和汤姆的夫妻关系,作为妮可14岁时就认识了的好友,那时候简已经看出了他们夫妻关系的隐患。而八年后的现在,居然是凯瑟琳和汤姆订婚了——当然,她舍不得怪罪从小看到大的凯瑟琳,也太知道感情这种事实在难以被道德和舆论所束缚,何况连妮可自己更在意的也是汤姆的变心。
“我想知道你在藻海无边里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主题。是对殖民主义抽丝剥茧,还是重构简·爱?”她没有提起妮可和汤姆,而是问起凯瑟琳,脑中浮现了当年黑海滩上那个和霍利牵手漫步的小小身影——一晃十年了,当年那个孤独早熟的小芙洛拉,也长成了现在这个盈满自信和野心的美丽女孩,让她觉得时光如此飞逝。
凯瑟琳想到卡密尔·克劳戴尔,想到阿黛尔·雨果,想到菲茨杰拉德的妻子泽尔达,这一个个出了名的“疯女人”。然后她想到了简·爱里罗切斯特疯癫野蛮的妻子“伯莎”,夏洛蒂·勃朗特创造了她这个简·爱与罗切斯特之间的阻碍,却没有给这个纸片一样单薄的刻板阻碍写下过去、现在和未来。
而藻海无边赋予了她全新的形象——她是安托瓦内特,是黑白混血的克里奥耳人,是白皮肤,却不是纯粹的白人,她是白人嘴里的白皮黑鬼,黑人口中的白蟑螂,生在西印度群岛,却不属于此地。她就像无根的茫茫藻海,没有任何一个种族、性别和阶层能给她依靠,因为白人和黑人都唾弃她,母亲重男轻女不够爱她,女仆背叛她,丈夫只是觊觎她的财产和美貌并猜忌她,最后她在婚姻破裂的痛苦中无法摆脱,就像精准的预言那样,她也和她的母亲一般成为了被囚禁的疯女人,最后在疯癫中葬身火海——“有时候,我觉得我身上有着安托瓦内特的影子。”凯瑟琳轻轻说道,她想起那些孤独的,不被人理解的岁月,想起她的婚姻。
她是幸运的,她活在这个虽然仍然充满束缚、但远比曾经进步的时代,她有妹妹,有安吉爱她。只是这一刻,凯瑟琳突然清晰地意识到,这一定不会是一次愉快的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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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12月22日,奥普拉秀这档全美收视最高的脱口秀节目准时在数百万观众的期待下播放。一头爆炸卷发的奥普拉·温弗瑞和上一个嘉宾闲谈结束后,她坐在熟悉的黄沙发上,在镜头前语气郑重地说:“……他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在这么多观众面前接受过采访了,现在欢迎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
在舞台下不分年龄段都在欢呼的观众尖叫声簇拥下,莱昂纳多从后台走了出来,和奥普拉亲切地拥抱问好。前几排的年轻女孩们激动且向往地看着他,距离泰坦尼克号上映已经过去五年了,他的下巴不再光洁,留着毛茸茸的胡子,28岁的他似乎不应该还像杰克那样活泼灵动,但事实如此:他身上的确多了一种沉稳又意气风发的成熟风韵,但他那双蓝得比天空更耀眼灿烂的眼睛里仍然有熟悉的神采,他的声音仍然带着少年意气——他仍然是,并将永远是那个莱昂纳多,28岁的他仍然能在猫鼠游戏里扮演一个聪明大胆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