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冷清的景泰宫,近日来多了些许人气。
“做得还不错,看来当年易宗主也是有将娘娘当继承人培养的意思。”
“当年……”时间过去得太久,宣妃已经记不清当年的自己。
“娘娘并非一无是处,还是说是兴趣使然,喜欢做一个废物?”
宣妃当即怒容满面。
“喜怒不形于色,是你作为影宗弟子的第一课。”也是权贵子弟的第一课。
“面具戴久了,不会摘不掉吗?”宣妃反唇相讥。
“以真面目示人,这个结果娘娘承受得起吗?”萧舒安眼底寒光毕露。
宣妃脑中浮现还在关押中的洛青阳,不禁紧张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了师兄?”
“我不是杀人狂魔,他听话,我自然不会伤他。”萧舒安敲了敲桌子,正色道:“娘娘做事最好专心点,我萧氏皇族要的……”
“可从来都不只是还不错。”
面前这双带着笑意的眼眸,只要仔细观察,不难发现藏于温和表象下的漠然。不是明德帝,更不是琅琊王,这位公主比任何一个皇宫里出身的孩子,都要像皇家人。
“事成之时,叶夫人可自行离宫,绝无阻拦。”
“你叫我,叶夫人?”宣妃不可置信道。
“怎么,这个称呼不喜欢?”萧舒安发出一声刺耳的嗤笑,“堂堂天下四大魔头之首,却是以自杀结束荒唐的一生,实在过于可笑了。”
“这么多年都无人去挖坟抛尸,也算他蒙祖上阴德庇佑。比起叶羽另外三个子女,叶鼎之还是太愚昧了,不过好在局势一直都在掌控之中,也不枉父皇隐忍多年。”
“什么意思?陛下一直都在利用我们?”这对宣妃的现有认知是一个很大的冲击。
“错,是物尽其用。”
“我们是活生生的人!”想到惨死的爱人,宣妃激动起来,可对上那道冷漠的眼神,她整个人像浇了一盆凉水,慢慢冷静下来。
“无论是魔教东征,还是自刎谢罪,这都是叶鼎之自己的选择,没有人逼他。父皇能容忍你们活着已是天恩,不要得寸进尺。”
“你们?鼎、鼎之他还活着!”喜极而泣过后,宣妃在萧舒安带着笑意的注视中清醒过来,“他……”
“他已向我萧氏皇族俯首称臣。”
血腥味猛地上涌,宣妃抚着胸口,奋力撑住身体才没有倒下。
“我能让他活下来,而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无能为力,这是差距。”
“天下四分五裂,北离四面受敌韬光养晦,能忍到如今的大业即成,这是现实。”
“这世间自以为是的傻瓜太多,他们看不清与差距,认不清现实,没关系,我会让他们看清楚这道沟渠与龙湫的差距,认清楚天下已经冠上萧氏的事实。”萧舒安轻轻勾起宣妃的下巴,“拥有祸乱天下的美却没有坐拥天下的能耐,你猜,七哥为什么会怨你?”
“易卜虽然能力平庸,但他有向上爬的野心,我姑且算他不想当废物,而你所谓的不认命可以说完美传承到了七哥身上……”
“所以陛下从未打算给我第二条路走。”
换言之,宣妃若是有能耐掌控影宗的一切,那她就不会进宫当一只花瓶了。
“不过没有直接说出要去见叶鼎之这种蠢话,我着实对娘娘刮目相看了呢。”
“那一年……”宣妃想知晓又害怕知晓。
“老头子没那么有闲情逸致,他掉进王府是意外,只不过在你们花前月下、互诉衷肠的时候,父皇没有出面过问罢了。”
宣妃当时虽然明面上是被易卜囚禁,由洛青阳看守,但那是景玉王府,府中的一举一动明德帝都一清二楚。”
从踏出冷宫起,明德帝自始至终都牢记自己想做的、该做的,包括主动选择入帝王家的胡杨错,他们不会因为感情而冲动,周围的利益交割都是他们达成目的的筹码。
在必要之时,他们也会做出相应的牺牲。
不知过了多少日,宣妃终于踏出了她居住近二十年的景泰宫。
“我可以走了?”
“请。”
宣妃面上还挂着不敢相信的表情,她就这么容易离开了?
“殿下,这不妥当。”目视人影消失,叶凛拧眉。
“对你的四弟有点信心,话已至此,若她还是执迷不悟,那就更没必要留下了。”连自我都会主动抹去的人,跟自杀的废物也没什么分别,走就走了。
冬月至,萧舒安收到传书,落笔为易文君。
“倒也算另一种夫唱妇随了。”
随手烧掉信件,萧舒安起身走出书房,暖阳打在身上,她却背身望着金光的另一面。
亲人离散,不知何时能聚首……
“启禀殿下,段辰逸连同域外十六宗派主事人已全被押解回天启。”多日后,叶凛终于带来她想要的消息。
“白发仙和紫衣侯被救走了?”
许久都没有听到叶凛的回答,萧舒安就猜到是某人的手笔,“果真是我佛慈悲,既然他执意要普度众生,那本宫就给他这个机会。”
“明日早朝后允他进府吧。”
“多谢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