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执起娘子的手。
他总觉得,她好像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是不是因为你还没适应?”一下从凡人变回神仙,任谁都会需要适应一番的。
“姐姐……”夜昙总觉得,心里堵着点什么。
她可能……还有点怕见到他。
谁知道自己会不会做梦然后把一些不该说的话直接就突突出来。
“我想……和姐姐多待一会儿。”
“那……那好吧”,神君只能点头应下,“那我先回去。”
“嗯……”
“……昙儿”,少典有琴想了想,还是转过头。
“对不起。”
“什么?”
“最终……还是让你动手。”她究竟会为何事忧愁呢?他自然猜想了很多。
想来想去,最沉重的也就只有那个了。
他不想让这事成为二人间的心结,因此决定说开。
“哎呀,你以为我是……不是因为这个啦!”
不过,东华老儿那事也够糟心了。
“那是因为何事?”
“哎呀我就是想姐姐啦不行么!”酒鬼昙脾气更爆。
“怎么你要软禁我?”
“我……没有,那昙儿,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处理那事。”这几日,他一心都用在娘子身上,还没来得及去找父帝。
“那事?”夜昙还没有完全醒过神来。
她盯着少典有琴发了会儿呆。
“哦,你说那个啊!”夜昙反应过来——就是东华那事。
“要我陪你去吗?”
她怕他被劈头盖脸一顿骂。
换作是她的话,至少在吵架上绝对不可能输。
“不用了昙儿”,神君摸了摸她脑袋,“你也累了,就好好在这里休息吧?
她精神不佳,还成日酗酒,他怎能不担心呢?
既然她不愿意同自己说,那便还是让青葵公主劝慰她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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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母神。”玄商君回了天界,便直接去了霓虹住处。
“有琴,你坐。”
“多谢母神。”
“昙儿她可好?”霓虹相当开心地喝了口自己儿子泡的清茶。
“本宫也是许久没见她了。”天妃完成历劫,以后这天界的事务,自己或许该找她分担一二。
显然,遥远昆仑发生的变动,并未传到天界诸神的耳中。
“昙儿她……还想再于青葵公主处待上些时日。”按天规,天妃是不能长期离开天界的,尤其还是去沉渊这种地方。
虽说如今天界的规矩……大多形同虚设,但该走的程序也还需要走。
当然,这些琐碎的事务,他会帮她办好。
今日,自己所求,却非此事。
“母神,孩儿……想求您一事。”
“何事?”
神君便将昆仑的前因后果一一讲明。
尽管少典有琴已将那些惊险的,或不适言说的通通剔除了,霓虹还是越听越心惊。
“有琴,你为何不早同我说呢!”处处都是凶险,他竟是连只言片语都未向他们提及。
不过……这孩子向来如此。
天后忍不住叹气。
“母神,孩儿……”他终归是不想让他们担心的。
可如今,东华帝君一事,确实超出了他的能力与职权范围。
且事实若真如他所言,自然应当公告天下。
“东华帝君……竟是如此么……”霓虹的声音有些沉。
她没想到,孩子们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又吃了这么多的苦。
“有琴,那你打算如何?”她几乎不插手政务,却也相信自家儿子的判断。
“孩儿想兑现承诺,只是父帝那里……”
“天帝那里,本宫去说。”天后当即拍了拍孩子的手。
“你只管放心。”且不说其他,光是那血誓,就够让她心惊肉跳了。自己如何能再看着儿子身陷险境呢?
“母神……孩儿又让您操心……我……”神君当然过意不去。
之前被四界追杀时,他们便是靠着霞族大军护佑方能逃出生天。
“有琴,母神一早便说过,愿意为你们操一辈子的心。”
母子俩终是抱在一起。
见儿子不再扭捏,霓虹相当高兴。
“母神……”也许,这样的亲近,已经迟到了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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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渊。
“对了,姐姐,那五样武器呢?”百无聊赖的夜昙把玩了一会儿乾坤袋,忽然想起了那些宝贝。
“那时,便和你们一起消失了。”想起那日,青葵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她不由抚了抚胸口。
“可能是因为武器与玄商君有关。”
“喔。”居然也一起祭了啊!有点可惜……啧啧。
但还有血誓呢!可恶!
“姐姐……那个……”这会儿,夜昙犹犹豫豫的。
这很罕见。
“昙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也不整日她有琴她有琴的挂嘴边了。
就连嘲风的言语挑衅,她也懒得回。
“不如与姐姐说说?”青葵于夜昙身边坐下,拉起她的手。
“其实是……”
“孩子啊……”听完夜昙倒的苦水,青葵亦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居然是这个事情。
当然她更没想到的是,夜昙竟做出那般选择。
几乎没带犹豫的。
这……换作是她,可能没法抉择。
“昙儿,姐姐真的很佩服你。”
“我就是……”夜昙挠挠头。
她可不想当着姐姐的面表现得有多在乎少典空心!
“哎呀没多想!”
“哦~没多想啊~”夜昙的表情昭然若揭,青葵当然没忘了打趣她。
“不过……这事,是不是该让玄商君知道?”
她们这么瞒着他,不好吧?
“不行啊!”夜昙疯狂摇头。
“孩子的事情……如果告诉他,他会自责死的。”不光是他对诛仙阵那幻境的反应……这次,带着自己一起牺牲,他就已经难以接受了,要是知道当时还有一个……还不知道得郁郁寡欢多久!
“本来,我觉得也没什么……”但想象的失去和事实上的失去,到底是不一样的。
她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起来。
“如果还有机会……我会留的。”不过,应该是没机会了吧?
下一次历劫都不知猴年马月了。
“其实,你可以去和他商量的”,青葵看出夜昙的在意,“就算你们体质不一,凭玄商君之能,不一定就没有办法。”只是很难罢了。
她自己也一直在研究可行的途径。
“……他很怕我因为这个出事。”夜昙摇头。
“大概不会同意。”
“……是这样……”那孩子的事,还是等自己有把握了再说予她听吧。
“昙儿,你就是为了此事才不愿意回去么?”
“嗯……但人家也是想多和姐姐待一会儿啦!”夜昙抓着青葵的手晃着。
“哎呀,我家昙儿为了我,连玄商君的血誓都放在后头,姐姐真是受宠若惊啊……”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该提一下。
总这么相隔两界,也不是个事儿呀。
“血誓?”撒着小娇的夜昙突然呆了。
“东华老头已经上天了么?”最近几日她一直忙着伤春悲秋的,暂将诸事都抛于脑后了。
“怎么你不知道?玄商君不是已经去找天帝了吗?”青葵还以为夜昙每日都用万霞听音和神君联络的。
“……!!!”夜昙提起裙摆就跑。
“昙儿你去哪?”
“姐姐我回头再来找你!”
她若不去,她有琴还不知道会不会被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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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绛阙。
飞池早就等着了。
“小池子,神君呢?”自己刚打了万霞听音,他也没接。
“回公主,神君一早便去了九霄云殿。不过神君吩咐了,若您来了,请您等一等,他马上回来。”这些日子,神君可以说是天天吩咐,日日唠叨。
自己忍不住进言——既然这么想念公主,把人接回来就是了。
谁知自家神君又说不可勉强公主。
那可不就得勉强自己了?
哎,这茶饭不思的,完全是害了相思病。
所幸公主今日便回来了。等神君下朝,定会欢喜万分的。
“呃……好吧……那……我去睡个午觉好了。”
夜昙在云朵一般软的床榻上躺了一会儿,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翻来覆去。
飞池在外待命,当然也不敢打扰天妃休息。
夜昙有点烦躁,终是忍不住掀了被子下床。
她在床前走来走去。
“怎么还不回来啊!”
听到这动静,飞池大气不敢出。
门却“吱吖”一声打开。
“公主。”飞池行礼。
“我出去走走。”今日这朝会怎么开这么久?他会不会是遇到麻烦了呀?
“公主您去哪儿?”尽管觉得自己可能没办法问出来,不过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神侍,他必须要问。
万一自家神君到时候问起来,他也好回答不是。
“你让他自己来找本公主!”夜昙当然明白飞池的意图。
飞池的眼角抽了抽。作为一个相当有眼色的神侍,他当然能从天妃的语气中感觉到不满。
“好……好吧。”神君啊,看来您只能自求多福了。
当然,九霄云殿的玄商君对飞池的担心一无所知,此时,他正与天帝汇报昆仑之事。
“有琴!”少典宵衣此时的脸色堪称难看。
“你怎能随意立下血誓?”在他看来,受人胁迫是不智之举。何况他答应的还是会动摇天界根基之事。
“父帝,儿臣以为,我们可趁此机会,清除积弊。”
其实不仅是为了履行誓言。
既然他们无法做出改变,便让能做这些事的人来。
虽然,会引发一连串问题。
可就如夜昙初来天界时一般,搅动一潭死水,才能让那些他们平时视而不见的问题暴露出来。
若是一味捂着,或许会引发更大的灾祸也未可知。
“据儿臣所知,父帝已下达了封神的旨意,不如……”
虽然已经下朝,玄商君依旧跪着向少典宵衣请命。
“你说得轻巧!无缘无故封那么多神……”
还都是不知哪里来的三教九流,他们天界神族颜面何存?
“东华的诉求暂且不提,阐教的神仙立时三刻就会来找朕的麻烦!”
他本是想趁着这机会,多壮大一些自己的势力。
“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可真是他的好儿子啊……
“关于具体的册封之事,儿臣可以再去同东华帝君商谈。”别的不说,光是东华帝君那些残忍的成神之法,他就不可能会赞同。
“儿臣恳请父帝三思。”
“你!你要气死朕么!”
一时之间,父子两人僵持不下。
就在此时,天后带着清衡紫芜来了。
“天后来此,莫不是又要用霞族来威胁朕?”这一幕他总觉得似曾相识。
“还请天帝能够考虑有琴的建议。”霓虹正色道。
“是啊父帝。”清衡紫芜也开始帮腔。
“你们糊涂啊!”少典宵衣简直要气到发笑。
他现在所做的这一切,是为了谁呀!
还不是为了他们!一个两个的,不体谅他的苦心还自罢了,还总给他添堵!
正在九霄云殿阴云密布之际,夜昙来了。
她蹦蹦跳跳来到大伙儿跟前,却也不跪。
“嫂嫂。”
“昙儿。”
“见过母神”,夜昙冲霓虹展开一个灿烂微笑,又朝清衡紫芜点点头,随后只是一屁股坐到还跪着的玄商君身边,然后